媽連忙拉住我的手,壓低聲音哄我:
“靈靈,大伯是咱們家長輩,丟不起這個臉。”
“王家大喜的日子,場麵功夫還是要做足了。”
我瞪著眼睛,差點把這句話吼出來:
“丟臉?是他們不要臉!”
可看到母親泛紅的眼眶和父親偷偷遞出去的紅包,我終究還是沒忍心再多說什麼。
大概是考慮到堂哥腿腳不好,婚禮沒有按常規讓新郎新娘走紅毯。
兩人都由工作人員攙扶著上台。
堂哥拄著拐杖被人扶上去可以理解。
可新娘也像腿腳不好一樣,走路搖搖晃晃的。
儀式全程都蓋著頭紗,完全看不清楚她的樣子。
就連雙方父母講話敬酒的環節,女方父母也沒有上台。
我環視一周,發現根本沒有女方的親朋好友出席婚禮。
等到宴席終於結束,我正打算帶著爸媽離開。
突然,酒店經理走過來攔住了我。
“王小姐,不好意思,這場婚宴的結賬還沒完成。”
我皺了皺眉:
“沒完成?什麼意思?不是已經全包了嗎?”
經理陪著笑臉說:
“剛才王先生喝醉了,說宴會多加了幾桌,還有一些臨時的開銷。”
“您是他們的侄女,請您補上剩下的五萬。”
我冷笑了一聲,指了指身後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大伯。
“抱歉,這筆賬不歸我管,找他結清吧。”
經理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但語氣卻變得咄咄逼人:
“王小姐,這種場合如果不結賬,恐怕會讓人看笑話吧?”
我怒極反笑:
“笑話?那是他們的笑話,不是我的。”
正當氣氛僵持不下時,我爸拉了拉我的袖子:
“靈靈,別鬧了。”
“多少幫幫你堂哥,這場婚宴辦得確實不容易。”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父親:
“爸!這場婚宴我前前後後打了快二十萬吧?剛剛租車又掏了六萬。”
“你是覺得我掙錢容易,還是覺得大伯一家吸血吸得不夠多?”
父親馬上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大伯搖搖晃晃地從宴會廳裏走了出來,臉上泛著酒氣,滿是委屈。
“靈靈啊,你們家怎麼這樣?”
他哭腔一開口,旁邊不少看熱鬧的村裏人立刻豎起了耳朵。
“我可是你大伯,是你爸的親哥哥啊!”
“當年要不是我把唯一的城裏戶口讓給你爸,你們家能有今天嗎?”
聽到這話,我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
這句話,從我記事起,他就不厭其煩地提了無數次,仿佛我們一家欠了他一輩子似的。
大伯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指著我:
“靈靈,我知道,你翅膀硬了,賺大錢了,看不起我們鄉下的窮親戚了!”
“可你再有本事,也不能忘了當年的恩情吧?”
“我給你爸當哥哥,最好的二話不說就給他了。現在你哥哥結個婚,你卻要斤斤計較?”
“斤斤計較?”我冷笑一聲,“大伯,這場婚禮我已經出了快二十萬了,再多的情分,也不是讓你當提款機隨便取的理由吧?”
他拍了拍大腿,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是你爸媽答應的酒席錢,現在卻不認賬,村裏人怎麼看?”
“鄉親們會怎麼說我們王家?我這個大哥丟不起這個臉啊!”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周圍的目光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我咬緊牙關,剛要回懟,卻瞥見我爸低下頭,眼眶微微泛紅。
他攥著我的手,小聲道:
“靈靈,就這一次,幫幫你大伯,算是還他的情......”
“還情?”我轉頭看著他,“爸,這麼多年你們對他的情還得還到什麼時候?他要是再用這個理由吸血,我們還要一直忍下去嗎?”
我媽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裏滿是無奈:
“靈靈,大伯當年確實幫過我們,他年紀大了,我們做晚輩的,不能太絕情。”
我心裏一陣刺痛,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對酒店經理冷冷地說:“把剩下的五萬賬單算上,我轉賬給你。”
經理鬆了口氣,連連點頭:“好的,謝謝您,王小姐。”
賬單結清後,大伯又恢複了那副笑嗬嗬的嘴臉,好像剛剛的眼淚不曾存在。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
“靈靈啊,大伯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後你哥哥還得多仰仗你呢!”
我懶得再聽,轉身扶起父母就往外走。
回到車上,我再也忍不住了。
“爸媽,這就是最後一次!從今天起,大伯家所有的事,我一概不管!”
“別再說什麼恩的情的,反正我不會再出一分錢!”
父母連連應聲,表示這是最後一次。
結果這年還沒過完,承諾就失效了。
年初二參加完婚禮,我就急匆匆地出差了。
三天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打開門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客廳裏,一片狼藉,地上堆滿了外賣盒子和零食袋。
沙發上坐著幾張讓我異常熟悉的麵孔。
堂哥穿著我的浴袍,萎縮的腿竟然還翹起二郎腿看電視;
堂嫂盤腿坐在地上嗑著瓜子,雙眼放空;
而大伯和大伯母正圍著我的廚房,炒著一盤濃油赤醬的菜。
我站在門口,目瞪口呆:
“你們......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