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日是我和宰相之子孟玉坤的大喜之日。

我與孟玉坤青梅竹馬，互相喜歡十年之久，我是鎮國大將軍府嫡女，他是文臣之首宰相府嫡子，文武結合的婚事，震驚朝野。

最後也確實震驚朝野。

當今皇上，天潢貴胄，在無數百姓麵前，當眾搶奪臣子之女，他人之妻。

我在他身邊隱忍多年，終於了結當日恥辱，親手毒死了他。

依靠我父親的軍權，成功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1

登基這日。

孟玉坤親手為我穿戴龍冠，他溫柔地撫摸我的臉頰「阿英，若你我隻是普通夫妻該多好。」

我依偎在他懷中，承諾道「我登基後，便封你為君後，無人與你相爭，後宮隻你一人。」

他臉上浮現笑意「時辰快到了，我們過去吧。」

登基大典，萬臣敬仰。

我一步一步穿過人群，邁上最高的台階，孟玉坤在上麵等著我，他是我的宣旨大臣。

我終於站上了頂峰，和他攜手看這江山。

突然，我不禁疑惑起來「我父親和哥哥們呢？」

站在最前方的大臣裏並沒有他們的身影，甚至擁護自己的部將和大臣全都不在，我看向孟玉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玉坤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似乎知道父親他們去了哪裏。

「阿英，我們先完成登基典禮。」

父親他們去了哪裏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如何安心登基？

「玉坤，你知道我父親他們去哪了嗎？」

孟玉坤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他握住我的手「敵國侵入邊境，伯父去征戰了。」

去征戰了？

我突然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父親和哥哥們去打仗一丁點消息也沒讓自己知道，邊疆的戰事豈不是十分嚴重。

孟玉坤宣讀聖旨，我在眾臣仰望下快速登基，隻想知道邊疆戰事到底如何了。

2

「玉坤，父親他們到底是何時離開的，邊疆情況嚴重不嚴重，敵國怎會突然侵襲？」我一連串的問題讓孟玉坤有些頭疼。

但他還是細心安慰我讓我放心「伯父征戰沙場多年，你還不了解他的實力嗎，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從而導致大臣們人心惶惶。」

我聽了孟玉坤的話，心裏稍稍安心些許，但還是不甚明白一直相安無事的敵國怎會突然襲擊。

難道是得知本朝變動，趁著自己登基發動戰事？好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剛開始登基奏折便淹了自己，我隻好先投入到處理奏折之中，祈禱父親哥哥們凱旋回歸。

「臣歐修齊啟奏陛下：近日京城之中現許多蝗蟲，京城雖無多少莊稼田地，但蟲數量龐大，亦可偷食百姓家中糧食，臣終想出對策消滅蝗蟲，還請陛下準許臣進宮麵聖。」

我皺起眉頭，外有強敵，內又有蟲襲，難不成自己登基還是個災厄不成。

孟玉坤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環抱住我「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我將歐修齊所上奏折拿給孟玉坤看，果然他的臉色也很不好。

「阿英，這蝗蟲繁衍極快，不可不滅，你隻管放心便好，此事就交給我了。」

有孟玉坤在，我自是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總是在第一時間幫我排憂解難。

我繼續批閱奏折，奇怪的是所有奏折中，無一人提到邊疆戰事。

所有人都在恭賀我登基，更有甚者寫某地有天降異象，陛下實乃天之所歸，眾之所望。

我放下折子，這種誇誇其談之詞看多了，索然無味，甚至有種厭煩之感。

貼身伺候我的太監馬喜奉上茶水，他是當年我被關在宮中時，孟雲坤安排在我身邊小太監，一直在我們中間傳遞消息。

如今已是我身邊的大總管。

我問道「你可聽說邊疆有了戰事？」

馬喜臉色一變「陛下、奴才未曾聽過。」

孟玉坤消息瞞得這麼好？

我心中甚是煩亂，讓馬喜通知我娘還有大嫂，明日進宮一趟。

母親還有嫂嫂心中肯定也很擔心，正好進到宮中，我們說說話，也能從她們口中知道一些消息。

第二日。

我睜開眼時，孟雲坤孤坐在我床頭，眼睛深深看著我。

我被嚇到「玉坤，你這樣有些嚇人。」

可孟玉坤沒有如以往那般安慰我，他眼中甚至有些擔心。

我瞬間想到邊疆戰事，呼吸一滯。

「玉坤，邊疆是不是不好了？父親他們」

我等著孟玉坤替我回答。

「邊疆無事，是伯母她們偷偷跑去邊疆了。」

我輕鬆口氣，父親他們無事便好。

可是我母親偷跑去了邊疆？

為了防止守邊將士自立，往往會將家眷放在京中為質，也是讓朝廷放心。

每次父親出征，母親都會乖乖在家中等候，從不亂跑，可這次竟然離開了，實在是奇怪。

我緊緊看著孟玉坤「玉坤，你實話告訴我，父親他們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仗打輸了？」

孟玉坤忽地笑出聲來「阿英，你怎麼做了皇帝還變得膽小了，伯父他們好好的，伯母還給你留了信。」

他從身後拿出一封信。

我立即搶了過來，快速打開。

字跡娟秀，果然是母親筆跡。

「阿英，此戰來得甚是措手不及，母親怕你父親在外征戰還擔心後方家中，便帶著你嫂嫂和侄兒們去往前方，你安心處理國事，等待你父親凱旋而歸，勿憂！」

我緊緊攥著信紙，輕鬆一口氣「玉坤，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害我擔心。」

孟雲坤寵溺的將我抱在懷中「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知道了怕是不顧一切就去邊境找伯父了。」

孟玉坤確實非常了解我，我們一同長大，是彼此最親密的人，甚至我覺得他是我肚子裏的蠱，對我一清二楚。

當年廢帝奪走我，孟玉坤怕我不顧一切反抗傷了自己，便派馬喜教我臣服乖順，終於讓廢帝放下警惕，親手毒死了他。

可他對我再如何了解，卻不知道我母親從來不會自稱母親，而是為娘！

我依偎在他懷裏，心底如墜冰窖。

這封信是母親的筆跡，卻不是母親的口吻，我不敢往下想，父親母親在邊疆出了何事。

為何孟玉坤要隱瞞自己。

我若無其事的繼續批閱奏折，既然孟雲坤不告訴我，那我自己找出真相。

我皺眉「馬喜，京城的蝗蟲解決如何了？」

為什麼歐修齊還不給自己遞奏折，說明情況。

馬喜低頭回道「奴才聽見孟大人交代下屬，似乎已經解決掉了。」

我心底有些不高興，孟玉坤怎麼什麼也不告訴自己，我才是皇帝啊，他這樣保護我，何時我才能成長起來。

「出去走走。」

身為一國之主，我竟然無所事事，出去散散心吧。

馬喜寸步不離跟在我身後。

出了大殿，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護衛，簡直嚴絲合縫連隻蒼蠅也進不來。

我不禁疑惑，跟廢帝生活了三年，也不曾見宮中有這麼多護衛。

「馬喜，這裏為何這麼多護衛？」

身後傳來馬喜低低的聲音「陛下根基不穩，孟大人怕有不怕死的嚇了您，才派這麼多人把守。」

若是之前，我定會覺得孟玉坤護我愛我，可父親母親一事未明，我隻會覺得心煩意亂。

我表現出怒氣「我的殿外，出現這麼多護衛，我卻絲毫不知，到底我是皇帝，還是孟玉坤是皇帝！」

馬喜砰地跪在地上，一聲不敢吭。

孟玉坤來得很快，他拉住我「阿英，你怎麼了？」

我甩開他的手。

「我登基已經半月了，上朝你不讓我上，大臣們的奏折是流水般的奉承之詞，我連家人也見不到，這到底是皇帝，還是傀儡？」

孟玉坤臉上出現愧疚之色「對不起，阿英，我隻是害怕你一露麵便有人害你，你不知道，替廢帝報仇的刺客已經來了二十幾撥了。」

他的淚水滴到我的手背上。

眼睛裏有我不曾發覺的鮮紅血絲。

「阿英，三年前有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不想再嘗一次失去你的滋味了。」

我心中突然刺痛，他日夜防守別人害我，我還肆意妄為，像乳臭未幹的孩童般責怪他。

這三年他承受妻子被奪、冷眼旁觀，不知該是何等煎熬。

“是我太緊張了，玉坤，對不起。”

“是我怕你心中害怕，所以才什麼都瞞著你不說，是我不對才是。”

孟玉坤又是反過來安慰我，從小到大，不管我怎麼欺負他，做什麼錯事，他總是會把錯擔在自己身上。

我被他送回殿內，他讓我再忍一段時間，等找出背後刺殺之人便好。

我乖巧的點頭，每日待在殿中，希望孟玉坤早日找出幕後刺客。

3

夜晚。

我正熟睡中，突然聽到殿內傳來濃重的喘氣聲。

我驀地睜開眼。

一把匕首立刻貼近我的脖頸。

“別喊，不然你會知道割破喉嚨的感覺。”

我不敢再動，也不敢出聲，可拿著匕首這人的聲音為何這般耳熟。

我借著昏暗的燭光看向他。

突然，我無比震驚。

“馬忠？”

刺客沒有一點意外我會認出他，他顧自地纏著不停流血的手臂。

馬忠是廢帝的貼身太監，但他是二把手，大太監早就被孟玉坤殺死了。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躲過孟玉坤的追殺，還闖到殿內要來殺我。

“你是來殺我的嗎？”

問完這句話，我才覺得有些愚蠢。

果不其然，馬忠嘲諷的笑。

他笑後，竟然奇怪的看向我，口中滿是惋惜之意。

“皇上他雄才大略、傲睨萬物，竟然折你這個蠢貨手中。”

我麵露不忿「他當眾搶奪他人妻子，還將我幽閉在宮中，算什麼天子？」

「還有，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是蠢貨。」

馬忠將匕首貼近我得脖子，再深一點，絕對會出現血痕。

「那你敢說皇上他對你不好嗎？」

原來是在為廢帝鳴不平。

我不由想起廢帝，他將我奪過來後，雖然關著我，但對我有求必應，無微不至，甚至連我打他，他都不生氣，我也不知他為何對我如此之好，但手段又那般下流。

馬忠見我沒有說話，口中又發出嘲諷的笑。

「是不是無話可說了？」

我抿唇沒有說話，更不敢激怒他。

他繼續道「皇上他愛你愛到骨子裏，後宮之中從不寵幸一人，事事為你考慮周全，你不知道，你對皇上笑得那一天，皇上有多開心。」

「我從沒見皇上那麼開心過，比打了勝仗還開心。」

我想起那天了，那天是馬喜突然找到我，轉達孟雲坤的話，讓我乖順柔和些，潛伏在他身邊，靜待時機。

我才對他輕輕笑了一下，他竟然這麼開心嗎？

可我有什麼錯，我愛的是孟玉坤，我是被他搶走的，他愛我，我就能原諒他嗎？

我把這話對馬忠說出。

可他竟然沒有生氣，而是再次嘲諷的笑。

我被他這笑激怒「你到底要做什麼？」

馬忠笑著看向我，嘴裏說出讓我目瞪口呆的話。

「你還不知道嗎？你們全家隻剩你一個人了，你的父親、母親、哥哥嫂嫂侄子，全被孟玉坤殺死了。」

「這就是你愛的人嗎？」

我耳畔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父親、母親他們全被孟雲坤殺死了？

每個字我都知道，可連在一起為什麼我聽不懂。

我聲嘶力竭大吼「你撒謊，你想讓我後悔殺死廢帝，你想讓我死不瞑目。」

馬忠不再對我露出嘲諷的笑，而是可憐。

「你應該有了懷疑吧，歐修齊在折子上提醒你京中蝗蟲，說得不就是孟家之人嗎？可惜他剛遞完折子就被孟玉坤五馬分屍了。」

「誰敢告訴你真相？嗬嗬，真是可憐的皇帝啊。」

馬忠每一句話都紮我心臟上。

母親的信、歐修齊的折子、邊疆的戰事、馬喜的可疑、宮殿嚴守的護衛。

這一切的一切，竟是針對自己嗎？

突然，內殿大門轟然撞開。

孟玉坤手拿長劍，身後跟著上千士兵。

馬忠一下將我挾持懷中，匕首抵在我的喉嚨上。

孟玉坤目次欲裂，擔心的看著我「放了她，不然我讓你死無全屍。」

我死死的盯著孟玉坤，我想知道他說這句話是真的擔憂我嗎？

我想對馬忠說，你看他也很愛我，他怎麼可能會殺我的家人。

可馬忠接下來的我徹底擊碎我。

「怎麼？孟大人是剛剛將李家掘地三尺，找到虎符了？你聯合敵國假意入侵我國，李大將軍一家連夜趕往邊疆，等來的是本國士兵的半路埋伏，一萬將士，屍橫遍野。」

「住口！你在胡說什麼，英兒，別被他騙了。」孟玉坤大喝一聲打斷馬忠的話，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表情變化。

我渾身冰冷，不敢相信馬忠的話，我顫抖著嘴唇問孟玉坤「那我的父親母親到底去哪了？為什麼你給我的信是假的？為什麼歐修齊上了一道折子再無所蹤？」

孟玉坤連忙解釋。

「伯父伯母真的在邊疆，伯母的字跡你認不出來嗎？阿英，你相信我，我馬上讓人帶歐修齊來見你，阿英，我們青梅竹馬，我這麼愛你，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孟雲坤雙眼通紅，語氣重帶著絲絲懇求之意。

我有些迷茫，我堅信孟玉坤對我的感情不是假的，如此愛我的人又怎麼會害我的家人。

馬忠看出我的搖擺不定。

他仰天哈哈大笑「皇上啊，你愛的女人就是這樣一個傻子嗎？」

馬忠從胸口取出一個玉佩，上麵雕刻著秋英花。

我緊緊盯著這玉佩，這是小寶周歲時我親手給他戴上的。

「你應該記得這個吧，你那個剛剛過完一周歲的侄子，被孟宰相一把掐死，我趕到時，他孤零零躺在地上，這玉佩就藏在他身下。」

「你母親、你嫂嫂、你的侄子侄女們一夜之間，被孟家死士屠戮殆盡，鮮血都流出府外了啊。」

「你還在宮裏當著什麼皇帝？哈哈哈。」

我死死握住玉佩，腦袋轟地一下，發出顫抖破碎的尖叫！

我雙腿發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砰地一聲跪在地上，那玉佩竟然在我手中碎裂。

“啊！”我撕心裂肺尖叫。

父親的讚賞、母親的疼愛、哥哥嫂嫂的寵溺、侄子的可愛在我腦中徘徊不斷。

馬忠也不再挾持我，他好似不想殺我，隻想用真相，用我的愚蠢報複我。

孟玉坤衝過來，長劍狠狠刺穿馬忠的心臟，翻攪不斷。

馬忠臨死前，囔囔著「皇上，奴才替你不值啊。」

孟玉坤想抱起我，可他再如何用力，我癱軟的身體仿佛千萬斤重，他隻好跪下把我擁在他懷中。

「阿英。」

「你承認了。」

「阿英，對不起、對不起，我違抗不了父親的決定，但我已經求父親了，你繼續做皇帝，我們生的孩子做太子，我會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我咧開嘴角，苦澀的笑「好啊。」

孟玉坤眼中迸發驚喜，可下一刻，我用盡所有力氣，將碎掉的玉佩刺入他的脖頸。

他的喉嚨流出淚淚鮮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陪我去死吧。」

剩下的玉佩，插在我自己的脖頸。

「父親、母親、哥哥嫂嫂、小寶，對不起。」

「我來了。」

4

「一拜天地！」

我猛地掀開蓋頭，這是我和孟玉坤成親那日？

我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