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得罪了夫君的白月光,我被他趕到鄉下的院子裏反省。
說是院子,其實跟與世隔絕沒兩樣。
院子裏的人都像惡狼虎豹。
因為夫君吩咐他們好好管教我。
所以從我邁進這院子開始,我就成了最低賤的奴婢,白天被打罵,晚上遭欺淩。
廚房的婆子嫌我幹活慢,動不動就拿鞭子抽我。
歌姬嫌我不夠風騷,竟然把我脫光了扔到前來玩樂的客人麵前,讓他們隨便戲弄。
哪怕是最底層的雜役,也能半夜隨便闖進我屋裏欺負我。
直到今天,看守院子的護衛突然衝進我房間,我習慣性地開始脫衣服,他卻大聲喊道:
“老爺來接您了!您可以走了!”
我一怔,悠悠三年,他總算記起我了。
1
我還沒從護衛的話裏回過神,他就湊到我耳邊,惡狠狠地小聲說:
“回府之後,嘴巴閉緊點。”
“這鄉下裏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你也不想回府之後大家都知道你這三年過得有多慘吧?”
“不該說的別亂說,對你我都好。”
我低著頭不敢吭聲,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他的擔心其實多餘,如今的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跟著護衛走到院門口,連抬頭看看周圍的勇氣都沒有。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怎麼?這麼多年過去,變成啞巴了?”
“諸葛瓷!看到本侯連話都不會說了?”
“還是你在怨恨本侯把你扔在這兒?”
說話的正是我的夫君,侯爺宇文尚。聽他聲音裏已經有了怒意,我趕忙開口解釋。
“侯......侯爺。不是這樣的,我不怨,一點都不怨,是我自己的錯。多謝侯爺來接我......”
見宇文尚臉色越來越陰沉,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馬車。我急忙跟上他的腳步,生怕慢了一秒,就又被他丟在這兒。
上了馬車,我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宇文尚好像懶得跟我說話,靠著閉目養神。我這才敢偷偷看他。
宇文尚是我愛了二十年、結婚五年的夫君。我們從小就認識,是雙方祖父定下的娃娃親。從有記憶起,我就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幼時我就認定,他就是我的夫君,我原以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五年前一場瘟病,奪走了我的雙親。為了衝喜,也為了安撫我,宇文尚的祖父籌備了我們的大婚。可婚後我才知道,宇文尚有個心愛的女子柳翠蘭,就因為祖父定的定親對象是我,他們才分開了。
從那以後,宇文尚就恨透了我。三年前,就因為柳翠蘭一句不高興的話,他就把我扔到這個鄉下的院子裏,還說是讓我反省。
想到這兒,我的眼眶發酸,差點哭出來。
馬車終於慢慢停了,我們回到了侯府。宇文尚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下了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沒動。
“這......跟侯爺一起進府,這不太合規矩。”
聽到這話,宇文尚頓時火冒三丈,轉身狠狠一腳踹在我身上。
“本侯給你臉了是不是?有氣就撒,有話就說,擺出這副委屈樣給誰看?一路上都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誰欠你的?”
“還是你想引起我的注意,想讓我哄你?”
“諸葛瓷,你算什麼東西,值得本侯哄你?”
我忍著身上的劇痛,趕緊起身朝宇文尚不停地鞠躬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侯爺您別生氣,我這就進府。您千萬別因為我生氣,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宇文尚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後大步走進府中,我怕他再生氣,趕緊跟著他進了府。
宇文尚,你不是要我去鄉下學乖嗎?
現在我學乖了。
你怎麼又不高興了呢?
2.
我滿心惶恐地跟著宇文尚走進府裏。剛踏入正廳,就聽到一個熟悉又甜膩的聲音。
“喲,諸葛小姐回府啦?”
抬頭一看,隻見柳翠蘭身姿婀娜地站在那兒,滿臉嘲諷地打量著我。
“好久不見,諸葛小姐怎麼這麼狼狽呀?侯爺您也是,大老遠跑去接諸葛小姐,居然都不給她帶身像樣的衣服。”
“要是被別人看到,還以為您虐待自家夫人呢。”
說完,柳翠蘭很自然地挽住宇文尚的胳膊。她穿著華麗的衣裳,儀態優雅,和我比起來,更像是這侯府的女主人。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破舊邋遢的衣服,心裏一陣酸楚。
在鄉下的這三年,我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隻能撿別人不要的穿。現在的我,恐怕連府裏普通的下人都比不上。
見我沒說話,宇文尚冷冷地說:“諸葛瓷,你裝可憐上癮了是吧?翠蘭跟你說話,你是啞了還是聾了?”
他抬手要打我,我本能地屈膝跪地,渾身發抖:“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別打我,求求你了......”
這是在鄉下養成的習慣,隻要我認錯求饒,他們就會放過我。
可宇文尚卻更生氣了,一把把我拽起來:“諸葛瓷!你聽不懂本侯的話是不是?本侯讓你別再裝了,你這副可憐相是做給誰看!”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湧上來。
我拚命忍住,不敢在他們麵前露出一點病態。
柳翠蘭上前勸道:“哎呀侯爺,您別這麼凶嘛。這麼多年沒回來,諸葛小姐肯定希望您能心疼她呀。”
宇文尚嗤笑一聲:“她算什麼東西,也敢跟你比?要不是因為她,侯夫人的位子早就是你的了,看來這幾年她還是沒長記性。”
我不敢再聽下去,生怕他又把我送回那個像地獄一樣的鄉下。
“算了侯爺,為她生氣不值得。”柳翠蘭擺了擺手,“她大老遠回來也累了,讓她去休息吧。別在這兒礙您的眼了。”
“你看我這粗心的,”柳翠蘭又說,“這麼多年沒回來,諸葛小姐都不知道該住哪兒了。要不今天就在這一樓客房將就一下吧?”
我心裏一緊。這裏明明是我的家,宇文尚是我的夫君。可我的夫君卻陪著別人,我在自己家裏,竟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3
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我還沒緩過神來。
在鄉下的這三年,因為侯爺的“特殊關照”,我成了全府地位最低下的人。
吃的是殘羹剩飯,睡的是最破舊的木板床。
有一次被府裏的下人狠狠辱罵後,那小小的木板床竟然塌了。
從那天起,我就睡在硬邦邦的地上。
我已經好久沒睡過正常的床了,都快忘了床原來是這麼硬、這麼的冷。
正想著,喉嚨裏突然湧起一股腥味。
我猜到要發生什麼,趕緊起身想去茅房。
畢竟這床上的被褥床單都這麼破舊臟汙,要是弄臟了,侯爺肯定會生氣。
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剛跑到茅房門口,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強忍著許久的惡心感從喉嚨裏湧了上來。
我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摔倒的聲音太大,府裏的一個雜役順著聲音推開了門。
一開門,他就被屋裏的景象驚得愣住了,緊接著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喲,諸葛小姐這是怎麼了?”
“是不是得了什麼臟病啊?要不要稟報侯爺呢?”
“不過像你這種賤婢,侯爺恐怕根本不會在意吧。”
我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可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睛一閉就昏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還躺在那張破舊的木板床上,隻見廚娘給我送來一碗粥,我求她帶我去醫館。
廚娘便讓雜役送我出去,雜役看我半死不活的模樣,心裏也慌了。
我艱難地爬起來,渾身都疼。
他攙扶著我到外頭。
這種情況我已經很熟悉了。
大概從半年前開始,我的身體就經常莫名地疼,吐血也成了常事。
但我從來沒請過郎中。
畢竟在侯府這樣的地方,我是最下賤的人,我的死活又有誰會在意呢?
所以就算府裏有大夫,我也沒資格求醫看病。
我隻能去外麵的醫館,免得病氣臟了侯府。
我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
千萬不能讓人看出我的異樣,不然侯爺肯定會更討厭我。
我必須努力活下去,哪怕隻有最後一個月的時間。
我要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哪怕是在這樣的地獄裏。
4
折騰了一整晚,從醫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大夫極力勸我留在醫館調養,不過我拒絕了。
反正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何必再把自己關在昏暗的醫館裏呢。
剛被雜役回到侯府,就看到侯爺和柳翠蘭正坐在正廳中間的椅子上。
廳裏的氣氛很低沉,侯爺臉上壓抑著的憤怒讓我心裏一緊。
“雜役,你現在膽子可大了啊?”
“你是誰家的下人?大清早的不見人影,你要是不想活了就直說。”
“難道是本侯對你太寬容了,所以你都不知道主仆有別了?”
侯爺的話,聽起來句句是在說雜役,其實每句都是衝著我來的。
我可以接受侯爺的懲罰,但不能連累身邊的人。
雖然心裏害怕極了,但我還是努力控製住身體的顫抖,哆哆嗦嗦地說:
“侯爺別怪他,是我的錯。”
“我昨晚有事麻煩他,所以雜役才跟我出去的。”
“侯爺您別生氣,以後再也不會了......”
侯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柳翠蘭溫柔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
“看來諸葛小姐在鄉下這三年太孤單了啊。”
“孤男寡女的,一整晚都沒回來,諸葛小姐這麼著急嗎?”
“我們前腳剛走,你們後腳就出去了,這事情可真讓人忍不住多想啊。”
雜役答應幫我隱瞞這件事,所以一句話都沒說,隻是臉色蒼白地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