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正在做他的拿手好菜豬癟火鍋。
牛癟火鍋會在牛宰殺前用上等的青草加入各種中草藥喂飽。
宰殺後將牛胃及小腸中未消化完全的湯汁作為鍋底。
牛胃及小腸還有各種內臟都扯出來洗淨,用來作為涮火鍋的食材。
豬癟火鍋做法差不多,隻不過喂豬吃的除了各種中藥材以及名貴食材之外。
還有一團剛出生的血淋淋的肉乎乎的東西。
01
我爸是遠近聞名的殺豬匠,因為他殺豬的技法堪稱一絕。
隻見他手起刀落,鋒利的尖刀刹那間就刺破喉嚨,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無論在案板上掙紮多麼猛烈的豬都會瞬間停止慘叫,兩眼怒瞪,一命嗚呼。
他殺了二十來年的豬。
不光是我們村,方圓百裏的殺豬匠就數他最出名。
因為我爸除了會殺豬以外,還會製作一道美食。
將豬整整餓上一夜,以便讓豬肚排空其他雜物,免得最終食物串味。
在午夜將出生不久的胎兒洗淨用各種去腥的料酒以及碾碎的蔥薑大蒜醃製。
再用上藏紅花、鬆茸、白鬆露各種名貴食材加溫水浸泡。
浸泡兩小時後,將其全部倒進豬槽。
豬由於極度饑餓就會瘋狂啃食。
為了保證食物最大新鮮程度,第二天清晨就得將豬圈內的豬拉到案板上。
再配上我爸絕技的殺豬手法,一陣白光閃過。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我爸手裏的刀,豬肚就被狠狠的劃開一大個口子。裏麵混雜的是各種食材。
經過一夜的消化,豬胃裏的肢體也消化得差不多,變成濃密黏稠狀的液體。
隻見我爸扒開這道口子將所有未消化的殘羹從豬胃裏倒在盆裏,架起一口大鐵鍋,燒火煮沸。
將剩餘的豬大腸,豬的各種內臟用來切片,當作各種配菜,就這樣在院子裏涮起了火鍋。
吃過這道美食的都讚不絕口,稱這道美味簡直是稀世佳肴。
我二爺便是這道菜最大的受眾。
02
從小這便是我的噩夢。
村裏有要丟棄的女嬰便會偷偷在半夜送來我家,我爸又會將睡得死沉的我拖起來燒火添柴。
我稍微一懈怠便會招來一頓毒打,用油光鋥亮的刀橫麵一下又一下抽打我的背。
天氣涼的時候穿的較為單薄,疼痛感就愈發強烈。
“沒用的賤骨頭,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和你那沒用的媽一樣,隻會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血。”
我爸手裏拿著殺豬刀,常年殺豬他的油膜圍裙也磨損的破敗不堪,但依舊覆了好一層油脂。
由於長期吃肥肉,他的體型變得膘肥體壯,走起來異常費勁。
每次我被毒打哭泣盯著他的時候,他總會惡狠狠的盯著我。
“盯著你老子幹什麼,再盯一眼挖出來一起丟鍋裏煮了。
要不是你當年生出來渾身是麻子,你早就進鍋裏了。”
我爸說的沒錯,當年我娘生下我的時候發現是個女嬰,我爸也想把我醃了。
我二爺見我渾身是紅點,便說“怕這孩子有什麼傳染病,丟了算了。”想把我丟山上去喂野狼。
我媽瘋瘋癲癲的哭著跑出來。
她神誌不清,村裏都叫她“瘋婆子,”但卻護著我還在繈褓裏的我。
我爸見狀便沒在管我。
久了等我長大些了,雖然身上的紅點沒有了,用我二爺的說法是肉質變老了。
豬癟火鍋需要新鮮的胎兒。
因為他們覺得剛出來的帶著胎盤的製作出來就會像豆腐般一樣嫩滑可口,反之則會大打折扣。
所以我活了下來,而我爸覺得我能活下來都得受他恩賜。
03
從我記事起,我媽就瘋瘋癲癲的。
她喜歡蹲坐在大院裏的大門檻上自言自語,要麼就是在院裏拿樹杈畫著什麼。
我蹲過去看,畫了一個看著像房子,房子下麵有兩個大火柴人牽著一個小火柴人。
盡管她容貌清秀,但因為無人幫她打理,她渾身總是臟兮兮的。
鼻涕來了就揩在袖口,要麼就是用力的往內吸一吸,再吸不上去就用嘴唇舔一舔。
時間一久袖口揩鼻涕的位置風幹的發硬。
她鼻子下麵也留下常年累月吸鼻涕的痕跡和舔的唇周發紅的印子。
我爸一個殺豬匠,娶她隻是想她為老顧家添磚加瓦。
然後給他生下個兒子,至於她是瘋是傻,我爸才不在意這麼多。
可每次我在她旁邊,她總是溫柔的把我拉過去抱著我,一遍又一遍的撫摸我的額頭。
嘴裏時常念叨著“青青真是我的好寶貝。”
我不懂什麼叫智商有缺陷,我也不明白別人為什麼要叫她“瘋婆子”。
我隻知道她叫我青青寶貝,她給我的愛世上再無第二份。
04
可我爸的魔爪最終還是伸向了她。
“我老顧家要有後了,我老顧家要有後了。”我爸一邊喊著一邊興高采烈的提著一團黑色塑料袋。
我從未見他如此高興,往次進門總看不慣我要踢我兩腳解悶,這次居然破天荒的沒有踢我。
“青青快過來。”他叫我我便戰戰兢兢的走到他麵前,不敢有半點違背。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叫我青青,估計是看我媽那樣叫也隨口這樣叫了。
“青青,你馬上快有弟弟咯,高不高興。”一邊說一邊用他那常年被豬油浸潤肥膩的手揪了揪我的臉頰。
我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肯定我馬上要有弟弟了,但看著他高興的勁我可不敢掃了他的興。
我趕忙點了點頭用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附和的擠出“高興”二字,隨即舒了口氣。
他心滿意得的癱坐在椅子上,表情滿是得意,“那就好,等弟弟出生就由你來照顧了。
年幼的我還不明白,這將意味著什麼,我隻是有點後背發涼。
像是什麼不好的預感一樣。
看向那團黑色的塑料袋,袋子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袋子外邊沾滿了血漬,鮮紅色的血液還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這味道過於刺鼻,我下意識捂了捂鼻,而我爸早就習慣了殺戮的味道。
我按照我爸的吩咐去請了我二爺。
我二爺是我爸的“參謀長”,我爸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二爺從不缺席。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05
經過漫長的一夜,天才蒙蒙亮,冬日的清晨來的總是晚一些。
忙碌了一夜的我爸將那盆“香氣撲鼻”的豬癟火鍋端上桌麵。
拉來了我媽坐下,這是這麼多年第一次對我媽這麼熱情。
我媽臉上洋溢著微笑,像個小孩一樣給一塊糖就隻知道甜。
“青青,你也忙活了一夜,快來坐下一起吃吧。”我爸心情看似很愉悅,我也不好攪了他的興。
平時早就習慣了蹲在角落吃飯,隻敢挑幾筷子菜在碗邊。
像條狗一樣蜷縮在角落的我,此刻麵對突如其來的關心顯得格外小心。
我小心翼翼的坐上桌前,戰戰兢兢的端著碗。
“吃吧,平時你可沒這福氣。這是看你媽的麵子上,看在你媽馬上就要為咱老顧家添後了。”
吃了這頓我就能有弟弟?弟弟難道從火鍋裏長出來?年幼的我實在不解。
我看著那鍋紅彤彤的被各種底料淹沒的“火鍋”,竟不知如何下筷。
看向旁邊那碗青菜,我挑了幾根就猛地刨起了碗裏的飯,頭也沒敢抬。
二爺也在,他坐在正席位置,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嘲笑我,“青青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建強啊,還得是你,我就好這口,這味道可把我香迷糊了。”
我爸一聽這話,便拍手叫好,“放心吧二叔,有你的份,盡管來吃。”
我媽雖然說話瘋言瘋語的,當她坐上桌表情卻變得驚恐了起來。
嘴裏一直喊著,“不要,不要”。想來是她也明白了,這鍋裏煮著的根本不是什麼尋常的食物。
06
昨天那個黑色塑料袋裝著的確不是什麼普通的豬肉。
昨夜我在廚房添柴火的時候,到關鍵時刻我爸卻把我支了出去,我出去後趴在門縫邊分明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個血淋淋的才斷氣不久的的胎兒。
渾身還沾滿了新生兒特有的黏液,連帶著的還有一個胎盤。
與往常不同的是,我爸不曉得從哪裏掏出來一疊黃符。上麵歪歪扭扭的畫著我看不明白的符語。
我爸將那黃符用柴火燒掉,抓起燒掉後的灰燼不停塗抹那個嬰兒的屍體,直到每一處都塗抹的黢黑。
然後滿意的提起那胎兒兩隻小腿倒立,像提一隻肥雞一樣晃蕩了幾下,拍打屁股,最後滿意的點點頭。
看向那個胎兒好像在欣賞自己最滿意的佳作。
門縫外的我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