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到樓心月最新的微博,是一張在酒店門口的照片,右下角好似不經意露出一件男士外套。
配文:“總有人在原地等你。”
外套是上個星期我給周澤買的。
關掉屏幕,我閉上眼睛,一滴眼淚滑進枕頭。
在心裏對自己說:“算了李隨隨,不是你的終究強留不下。”
第二天早上,我看著周澤的背影:“我今天中午有事,就不去給你送飯了。”
“好。”聲音隨著關門聲消失在門口。
周澤的胃不好,以往午飯我會專門做好給他送到公司。
今天不用過去,我打開畫板開始趕稿。
周澤推開書房門的時候,我抬起頭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很晚了。
他站在門口,也不進來:“我給你發了消息怎麼不回?”
我拿起手機一看,他發了兩條消息。
“我今晚加班,你過來嗎?”
“你吃飯了嗎?”
兩條消息間隔十分鐘。
平時,除非周澤有飯局,不然晚飯我們都會一起吃。
這是我的習慣。
“喔,我畫畫的時候手機放靜音,不好意思。”
“要不要一起吃,我買了蛋糕。”
“不了,我有點累。”我不太想跟他說話。
路過周澤的時候他叫住我,
“李隨隨。”
我抬眼看著他,看到他眼裏的紅血絲,眉間掩飾不住的疲憊,好像還有些不高興,
想像往常一樣關心他,
想問他樓心月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話到嘴邊隻剩下,
“我先休息。”丟下這句話我把房間門關上。
過了很久,才聽到門口離去的腳步聲。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中邪似的又點開樓心月的微博。
是一張馬克杯的照片。
杯子我見過,高中的時候,它經常出現在周澤的書桌上。
我和樓心月是鄰居,我們一直到高中都是讀同一所學校,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直到周澤出現。
像電視劇裏的狗血劇情,我們同時喜歡上一個男生。
再後來,關係崩塌的導火索是,樓心月告訴我,她和周澤在一起了。
“隨隨,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周澤讓我一定要跟你說,他希望你不要再纏著他了。”
“隨隨,對不起。”
我按下嘴角的苦澀對她說:“恭喜。”
不過是失去一個朋友和一個男人而已。
高中畢業,樓心月去了國外。
我和周澤上了同一所大學,盡管如此,見麵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即使見了麵,周澤也仿佛不認識我。
心底萌生的竊喜也一點點被磨滅。
一年前,周家投資失敗,一息間負債累累。
周澤的爸爸被查出癌症,還好沒到晚期,但是治療費用昂貴。
種種事情,壓得周澤喘不過氣。
而我在這個時候,懷揣著私心,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我想,周澤不喜歡我,但是需要錢。
事實證明沒錯,我用錢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
跟周澤領證的那天,我興奮了一整晚,在床上滾來滾去。
今天,還是這張床,還是睡不著。
我起身翻開桌子上的日曆,在兩個月後的日期畫了個圈。
那是跟周澤約定一年的日子。
一大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在衛生間刷牙。
周澤跟在我身後進來。
我們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夫妻一樣,穿著情侶睡衣,用著同一個口味的牙膏,情侶水杯。
這些都是之前我用來滿足自己的小心思。
周澤一開始很抗拒,
時間長了,他發現這種事情很多,並且反對無效,隻能坦然接受。
洗漱完,周澤站在我身後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我眨眨眼問他:“怎麼了。”
我們在鏡子裏大眼瞪小眼。
等了一會兒,周澤轉身離開,腳步磨磨蹭蹭,背影看起來有些生氣。
我一頭霧水,昨晚生氣到現在?
臨出門前,周澤站在玄關問我:“中午你還過來嗎?”
“不過了,我約了朋友看畫展。”
周澤:“嗯。”
下午跟小圓看畫展。
一見麵小圓就逮著我問:“樓心月回來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
“我看到你家周澤跟她吃飯了!”
他們果然見過麵了。
“我知道。”我嘴硬。
“你知道你怎麼不阻止,就不怕他們舊情複燃嗎”
“不會的,我相信他。”
反正隻剩兩個月了。
小圓一臉恨鐵不成鋼。
傍晚收到周澤的信息。
“我今晚有飯局,不回家吃飯。”
“好。”
過了兩分鐘,
“是跟同事聚餐。”
“好。”
這次是秒回,
“我會早點回家的。”
“嗯。”
等了一會兒,沒再回複了。
晚上十點,接到周澤同事的電話。
“嫂子,你快來接周哥,他喝醉了。”然後發來一個定位。
我到地方的時候,他們正扶著周澤出來。
上前接過他:“怎麼喝這麼多。”
“我們今天談合作,被對方灌了酒。”
回到家,好不容易把周澤搬到床上,
我累的氣喘籲籲,
自從周家出事以來,為了工作周澤喝了不少酒。
上一次看到他喝醉,還是在高三的謝師宴結束之後。
周澤在飯店門口拒絕去下一場的KTV,自己一個人晃晃悠悠的沿著江邊走。
我鬼迷心竅般跟在他身後走著。
整條沿江路隻有我和周澤,
我們各懷心事。
走在前麵的周澤突然踉蹌了一下,我衝上去扶住他。
看來是喝了不少。
他穩住身形,低頭看到我。
“怎麼是你?”說著皺著眉頭把我甩開。
我愣住,想起樓心月的那句周澤希望我不要纏著他。
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江邊的冷風就這麼吹進心底。
回過神再看躺在床上的人事不省的周澤,
那天受的委屈突然又回到今天,
我越看他越生氣,沒忍住朝著他的小腿狠狠踹了兩腳。
還是生氣,伸出手在他腰側用力扭一把。
好像是沒控製力度,周澤嘶的一聲抓住我的手腕。
看他沒睜開眼,我試圖抽回手。
沒抽動。
低頭,一口咬在周澤手臂上。
“李隨隨,你要謀殺親夫嗎。”
緊接著下一秒周澤順著手背滑下來跟我十指相扣。
我抬頭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還有被酒精染紅的雙頰,
在昏暗的床頭燈下,周澤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腦子裏警鐘敲響。
李隨隨,你在想什麼!
他可憐?那麼多年他都沒有轉過身看你,到底誰可憐!
我迅速的想要站起身離開房間,
沒曾想手上一股力氣傳來,下一秒我已經跌進周澤的懷裏。
周澤另一隻扣緊我的腰,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住。
頭頂上傳來一聲帶著滿足感的歎息。
我試圖掙紮,換來的是腰上加重的力量。
隻能放棄。
感到懷裏的人放鬆下來,周澤低頭親了親我的頭發。
“隨隨,你的頭發好香。”
我沒應他,不跟喝醉的人多說話。
“隨隨,我也想要這個味道的洗發水。”
“隨隨,最近工作好累,今天的客戶很難纏,所以就回來晚了。”
“隨隨,別生氣。”
“我沒生氣。”周澤喝醉怎麼變得話這麼多。
“你生氣了,我知道你在生氣。”
“中午也不去找我了,晚飯也不跟我一塊吃了。”
“不會找我聊天,發消息也不回。”
“早上也不親我了。”
早上?我想起今早周澤在衛生間裏躊躇著不走,原來是在等我。
以前每天早上刷了牙,我會勾住周澤的脖子親他。
一開始他想要把我推開,我說:“跟我親,我給你錢。”
他就屈服了。
後來每天都讓我親,隻是從來沒回應。
我也不在乎,對我而言親到就是賺到。
這種雙贏的活動,我很樂意滿足他。
想到這裏,我揚起脖子在他嘴唇上敷衍的印了一下。
想要退開的時候,後腦勺上的手突然把我壓向周澤,
帶著濃鬱的酒精味瞬間充滿口腔。
我想要推開他,緊接著是更加侵略性的親吻。
不知過了多久,壓在上麵的那片唇瓣退開一點距離,
周澤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啄。
我在大腦缺氧的狀態緩不過神。
周圍被曖昧的氣息充斥著,
周澤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處蹭了蹭。
聲音嗡嗡的,帶著一絲饜足:“隨隨,別再生我的氣了。”
“好不好?”最後三個字帶著微妙的撒嬌感。
我緩緩從嘴裏吐出一個:“嗯。”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親我,在醉酒之後。
床上說的話是不能信的,
沒等周澤醒,我就麻溜的先出門了。
今天我們大學班裏有聚會,早上去看老師,晚上去吃飯。
我在大學的時候主修心理學,從小自己喜歡畫畫,所以畢業之後,我在一家心理谘詢機構兼職繪畫治療。
看到老師,跟她交流了最近工作中遇到的案例,隨便讓她指導一番。
跟老師探討完最後一個案例,她突然話題一轉。
“你跟許肆還在一起嗎?”
“我聽說今天他也會來。”
我一下子繃緊後背。
許肆是大我兩屆的學長,他讀研做實驗的時候我給他打下手,久而久之,我們就在一起了。
大概半年多的時間,我提了分手。
之後就沒再關注他的消息。
“我們很久沒聯係了。”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吃完飯,我站在走廊吹風。
身後有人叫住我:“隨隨。”
是許肆。
“好久不見。”我跟他打招呼。
“是好久不見了。”
沉默很久。
“我聽說你最近在做繪畫治療,是針對哪個人群的?”
“是啊,針對青少年的。”
提到感興趣的領域,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就被打破了。
跟許肆討論著最近碰到的事情,好像又回到了還在念大學的時候。
當我全神貫注聽許肆分析問題的時候,一個聲音穿插進我們熱絡的氛圍。
“李隨隨。”我抬頭往聲音看去,是周澤。
“你怎麼來了?”這個時間他應該剛下班呢。
“我來接你。”周澤的眼睛在我和許肆之間來回掃。
“那學長我先走了。”
“隨隨。”準備上車之前被許肆叫住。
“關於剛剛的問題,我們下次約飯再探討一下?”
“好啊。”
剛剛係好安全帶,周澤一腳油門車子飛快的啟動離開。
我瞪了他一眼:“幹嘛開那麼快!”
他瞥了我一眼,降了車速。
“他是誰?”
“大學學長。”
“前男友吧。”
“......”他怎麼知道。
看我不應聲,周澤冷哼了一聲。
一路無言,就這麼開到小區樓下。
正要下車,周澤突然俯身傾向我問道,
“很喜歡他?”
我被他嚇到後背緊緊貼著座椅:“以前很喜歡啊。”
周澤眼神暗了暗:“現在呢?”
我皺著眉頭看著他:“放開我,我要下車。”
“我問你現在呢?”
“你先放開我。”
“你先回答我!”
我一口咬在周澤的手臂上。
“李隨隨!”
他吃痛放手,我趁機打開車門跑回家。
不知道最近周澤為什麼變得有些奇怪,最後兩個月我不想跟他有太多牽扯。
好聚好散可能是最好的結局。
再接到許肆的電話是一個星期後。
我沒日沒夜的趕稿,已經一個星期沒出門。
我們約的晚飯,剛剛收拾好準備出門。
接到周澤的消息。
自從那天咬了他一口就跑以後,我們再也沒見過。
我發現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隻要我有意避開,就可以完全見不了麵。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跟樓心月吃飯。
下一條消息就是樓心月的,
“隨隨,我回來了,要不要聚一下,我還約了周澤。”
約了周澤是重點。
“下次吧。”
看著手機屏幕上並排兩個人的名字,心中被煩躁感充滿。
到了跟許肆的約定地點,他已經坐在裏麵了。
看著桌子上都是我喜歡的菜,驚喜的抬頭看著他,
“學長,你都還記得呢。”
“我聽說你這幾天都在忙,應該沒好好吃飯,多吃些。”
出門之前鬧的不愉快,在食物進口的瞬間被撫平了。
“對了隨隨,我手上有個公益項目,是給青少年做心理健康普測的,你有沒有時間我想讓你幫忙。”
“好啊,沒問題。”我現在確實需要換一個環境。
隻要見不到周澤,應該就不會那麼煩心。
“那到時候我把時間和地址發給你。”
又聊了一些項目上的事情。
許肆猶豫了半晌問到:“那天來接你的,是誰?”
我想了一會兒,決定不瞞著他。
“我跟他結婚了。”
頓了頓繼續說:“還有兩個月就離婚。”
我以為許肆會問我為什麼,但是他下一句就是:“他是周澤嗎?”
我抬起頭看他。
“好奇我為什麼知道?”許肆放下手裏的筷子。
“之前用你手機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每年的同一天,你都給同一個號碼發生日快樂。”
“再加上,我們在一起這件事很突然,我就去跟小圓打聽了你的事。”
我垂下眼,不敢直視許肆。
是我跟他主動表白,他就答應了,我們就在一起了。
當時的我隻想快速走出周澤的陰影,
忘掉一個最快的方式就是開始一段新戀情。
但是這對另一個人來說很不公平。
“對不起學長。”
“隨隨,不用說對不起,我是心甘情願的。”
我驚訝的看著他。
許肆微微勾起嘴角,眼神認真的看著我。
“隨隨,太過長情可能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執念算不上是健康的信仰。”
我對周澤是執念還是長情,我自己都分不清。
但是有人能幫我分得清。
樓心月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兩天之後。
想再約我見麵,我實在不願意見她。
後來她說,她病了,病得很重。
“我很需要周澤,隨隨,你幫幫我。”
我掛斷電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聽著周澤買早餐回來的聲音,
我打開門出去,坐到他的對麵。
桌上是今天的早餐。
“我們離婚吧。”我深吸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
周澤要去拿三明治的手頓在半空。
“為什麼?”
“膩了。”
“還有兩個月都等不了?”
“等不了。”
周澤沒再說話,站起身就出門了。
連三明治都不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