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友的短視頻下，有一個女生評論：

【帥哥，你女朋友是殺人犯的女兒，你怎麼敢和她在一起的？】

【要不要看看我，我不比她差的哦。】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向男友解釋時，我看到他回複了評論：

【私聊。】

1

點開她的主頁，我手心布滿冷汗。

蔣若涵。

高中畢業這十多年，我曾無數次想過，她過得怎麼樣。

現在我看著她精致的一條條作品。

得知她媽媽帶著她改嫁給了一個富豪。

她日子過得很好，主頁全是世界各地的遊玩記錄。

但看到這張臉，我依然會記起十多年前，以她為首的一群人把我堵在廁所。

寒冬臘月，冰冷的水從頭澆到腳。

「你這個殺人犯的女兒，有什麼臉站在我麵前！」

「你們全家都不是好東西，你還我的爸爸，還我的爸爸！」

而我無法辯駁，無法反抗。

因為我的爸爸真的是殺人犯，殺了她的爸爸。

後來班裏轉來一個男生，主動與我示好。

我們放學後一起回家的第二天，蔣若涵就在男生麵前大聲說：

「你膽子可真大，她爸爸可是殺人犯！」

「俞快，你真是得了你那個狐媚子親媽的真傳，勾引男人拿手得很啊！」

男生當場就嚇得和我劃清了界限。

那天我鼓起勇氣反駁：「是你爸爸先欺負我媽媽的！」

她臉色一變，發了瘋般的向我撲來，把我按在地上扇了十幾個耳光。

「放你媽的屁，你媽就是個狐狸精！狐狸精生了個小狐狸精，一樣的不要臉！」

那時，老師看到了這幅場景。

卻隻是默默地把蔣若涵拉起來，麵無表情地對我說：

「你這種學生，能讓你繼續上學就是對你最大的恩惠了，希望你不要再欺負同學。以後，你就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

成為受害者後，沒有人記得蔣若涵爸爸生前做的壞事。

所有人都隻記得，我爸爸是殺人犯。

無數個暗無天光的日子，我都是自己硬扛過來的。

可我沒想到，蔣若涵又出現了。

我的男朋友章衍，我從未和他說過我的過去。

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2

像在等待死刑的宣判。

我數次拿起手機，想接又怕接到章衍的電話。

以他的性格，是一定會來找我求證的。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都什麼動靜也沒有。

我在家裏坐立難安，收起還沒裝滿一半的垃圾袋，下了樓。

沒想到迎麵就碰到章衍。

心臟猛地一揪，我讓自己保持冷靜，用最平常的語氣開口：

「你來了？吃飯了嗎，想吃什麼？在家做還是出去吃？」

可哪怕我再平靜，也能清楚感受到他的不一樣。

無法視而不見。

我露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怎麼了，看上去有心事的啊。」

章衍神色複雜地看向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心裏咯噔一下，我依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哎呀，墨跡什麼啊，你就直接問，她爸爸到底是不是殺人犯啊！」

不遠處傳來一個尖銳的女生，我慌張地看過去。

即便時隔數年，我也一下子認出，蔣若涵。

章衍不悅地扭頭看她：「你跟蹤我？」

所以說，他們已經見過麵了嗎？

我沒辦法再冷靜下去，本能的反應讓我後退幾步。

「蔣，蔣若涵......」

「呦，還記得我呢，俞快。」

她衝我笑，一如十多年前：「也是，你爸爸殺了我爸爸，你這輩子都應該忘不掉我的吧？」

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她曾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按在冰水中。

曾把我關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倉庫一整個晚上。

曾把我逼在角落，嬉皮笑臉地讓所有人排隊打我耳光。

......

太多了，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3

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好久不見啊。」

蔣若涵緩步走過來，目光輕佻：

「是啊，這麼久了，你居然還如此心安理得地活著！看見我，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我握著拳頭。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這時，章衍淡聲道：「我不想再看見你。」

蔣若涵得意地衝我挑眉：「聽見了沒，他不想看見你，識相的話就趕緊滾！」

可這是我家啊。

我好像喪失了語言能力，張口解釋或反駁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直到再次聽見章衍的聲音：「我說的是你，聽不懂人話嗎？」

我抬起頭，看到他朝著蔣若涵露出厭惡的表情。

蔣若涵愣了，接著不可置信地吼道：「你有病吧！我今天和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俞快她親爸是殺人犯，殺了我爸！」

章衍隻是淡聲道：「殺人的是她爸，不是她。」

「殺人犯的女兒能是什麼好東西，你就不怕她遺傳了她爸，吵個架一刀捅死你！」

「那也與你無關。」

章衍徑直來到我麵前，拉起我的手，目光真切：「我們回家。」

「俞快！你果然一點沒變，和你媽一樣賤！你別得意，垃圾永遠都會是垃圾！」

蔣若涵在後麵喊得發了瘋。

章衍沒理，拉著我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手裏的垃圾袋原封不動被帶了回來。

進了屋，我才找回自己的理智，輕聲說：「章衍，如果你想聽，我全都告訴你。」

他溫柔地把我摟在懷裏：

「樓下那個瘋子已經都和我說了。

「俞快，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與別的任何客觀理由都無關，你懂嗎？

「你沒錯，錯的是那些曾經欺負你的人，是霸淩你的那些人。

「我隻怪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這些，為什麼要一個人憋在心裏？當年那瘋子那樣對你，一定很疼吧？

「俞快，我是你男朋友，以後會結婚，會是你老公，你應該讓我知道，讓我做你的肩膀啊。」

4

我和章衍滿打滿算也隻在一起三個多月。

他是個富二代，家裏人也不喜歡我。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可能僅限於談個一兩年的戀愛。

可他現在告訴我，我們以後會結婚。

一個人太久了，聽到這真摯而又溫暖的許諾，我沒忍住濕了眼眶。

深深地埋在他懷裏。

「好了，別掉小珍珠了。」

他笑著托起我的臉：「下周我奶奶生日，和我一起回家吧。」

我止住眼淚：「和你回家？」

看出我的顧慮，他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在。」

不知怎麼的，有他這幾句話，我頓時安心了不少。

為了不給他丟臉，我逛了一整天的街，買了一條拿得出手的裙子。

穿給他看時，他稱讚了一番。

卻轉頭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到時候穿這件吧，我特地買給你的。」

我一怔，接過來打開。

裏麵躺著一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裙子。

和它比起來，我身上這條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章衍解釋：「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俞快，我隻是覺得這條裙子很配你。」

若是放在平常，我不會收下。

因為我根本沒能力還他這麼昂貴的禮物。

可我要去的是他奶奶的壽宴。

或許他的選擇，才會讓我不丟他的麵子。

我笑著說：「謝謝你。」

見我收下裙子，他又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是一隻翡翠手鐲。

「這個，到時候你拿著送給我奶奶。」

我詫異地拿在手裏，目瞪口呆：「章衍，你......」

他竟然這麼細心，什麼都想到了。

「我知道你很感動，想報答我的話，不如以身相許？」

他拉著我的胳膊，讓我整個人跌坐在他懷裏。

我羞澀地靠在他身上：「討厭......」

5

壽宴這天，章衍說他有點事，讓我先去。

我還沒有見過他的家人。

第一次見麵就獨自一人。

而且聽說賓客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無比忐忑。

可是忐忑的心情還沒維持多久。

剛走進門口就看到蔣若涵攙著一個貴婦談笑風生。

她怎麼會來？

而且......穿著和我一樣的裙子

我一時雙腿僵硬，邁不開步子。

蔣若涵已經看到了我，她和貴婦來到我麵前，高傲地睨我一眼：

「真晦氣，居然和你撞衫，你穿的不會是山寨貨吧？」

接著對貴婦說：「喏，這就是俞快。」

貴婦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轍：「就她啊？她哪配得上我們阿衍？」

握了握拳頭，我還是出於禮貌道：「伯母您好，我就是俞快。」

貴婦卻和蔣若涵對視一眼，大笑道：

「伯母？看來阿衍也沒和你說過嘛。俞快小姐，阿衍他沒有母親，我呢，是他的姑姑。」

蔣若涵親昵地挽著她：「姑姑，我早就說了，她不過是個垃圾而已，阿衍和她，也是隨便玩玩咯。」

「那是，你才是我們章家上下都看好的兒媳婦。」

三言兩語，好像就是要讓我無地自容。

「嗨，若涵！」

幾個年輕女孩熱情地過來打招呼：「若涵，這人誰啊？怎麼和你穿一樣的裙子？」

蔣若涵尖聲道：

「她啊，一個纏著阿衍不放的垃圾罷了，以為和我穿得一樣就能取代我？太異想天開了，你和你身上的這條山寨裙子一樣，low貨！」

女孩們撲哧笑了：「原來穿的是假貨啊，真丟人！」

我也笑：「各位都是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來嗎？」

6

幾人頓時收起笑意，麵麵相覷。

蔣若涵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你這個垃圾，難不成是想說我身上這件是假的？」

我把目光投向她的側腰：「都開線了。」

「呀，若涵，好像真的開線了......」

蔣若涵急忙低頭去看，然後暗罵一聲，慌亂地逃出我們的視線。

一女生小聲道：「原來她的才是假的啊。」

章衍姑姑厲聲喝斥道：「胡說！若涵這裙子可是阿衍親自買的！」

她不滿地看我一眼：「俞小姐，聽說你父母雙亡，父親還是個殺人犯？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章家的門可沒那麼好進，尤其是你這種條件的人。」

我勾勾嘴角，微微頷首，沒說話。

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白我一眼，離開了。

我頻頻看向門口，章衍卻遲遲未到。

直到老壽星出現，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老太太一眼就看到最陌生的我，並拄著拐杖向我走來。

「你就是阿衍在外麵養的那女人？」

壽星發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定定看向我們這邊。

我鎮定道：「奶奶好，我是章衍的女朋友。」

「女朋友？」

老太太的語調，比蔣若涵還讓人不舒服：

「我可隻承認若涵這一個孫媳婦，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下意識看向蔣若涵，她已經換了條新裙子。

咧著嘴角，似乎在宣示著勝利。

然後傲慢地從我身前走過，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老太太：

「奶奶，可別因為這種人氣到自己，看，是我送給您的生日禮物。」

老太太立馬喜上眉梢，寶貝地接過禮物。

盒子打開。

裏麵的手鐲，也與章衍給我的，一模一樣。

7

沒等老太太對禮物做出評價。

蔣若涵突然拉著我的包包：「喂，你來參加奶奶的壽宴，總不能連個禮物都沒帶吧？這裏麵放的是什麼？」

她直接伸手拉開拉鏈，拿出我包裏的盒子並打開。

「天呐，怎麼會和我送給奶奶的鐲子一模一樣！」

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恨不得告訴所有人：「大家快看！這麼貴的鐲子，這垃圾怎麼可能買得起？我說俞快，不會又是假的吧？」

老太太沉默地觀察了兩個鐲子，麵目通紅：「若涵！」

蔣若涵沒聽到，樂此不疲地把我的鐲子拿給每一個人看。

「若涵，過來！」

老太太喊了第二聲，她才撇著嘴過來。

「奶奶！您看她這個人，在您的壽宴上買假貨送您，真是個恥辱！」

而老太太卻沒搭話，收起兩個手鐲，讓大夥兒吃好喝好。

蔣若涵愣了：「奶奶，您怎麼不教訓教訓她啊！」

「你少說兩句！」老太太敲敲拐杖，怒火快要從眼睛裏冒出來。

蔣若涵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她不知道老太太在生什麼氣。

閉上嘴，眼珠子朝四周亂瞟，偷感極重。

這時，有人推門而進。

是章衍。

蔣若涵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大步流星地跑到他身前：「阿衍，你終於來了！奶奶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朝我發脾氣......」

章衍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卻沒有停留。

而是小聲朝著蔣若涵說了句什麼。

我聽得到。

他說：「你的裙子怎麼換掉了？」

而後與蔣若涵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