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癌症確診單要錢,他不耐煩地扯碎扔進垃圾桶。
“你能不能收起攀比心,消停一下?”
“我可憐悅悅沒地方住,才給她買套房子。為了要錢你用癌症這種事造假?”
他到底沒有給我一分錢。
我隻好放棄治療,買了張離鄉的車票。
之後7天,我沒有再打擾他。
即便在商場偶遇,親眼看見他給江悅買下4位數的項鏈,我也隻是迎麵而過假裝沒看見。
“悅悅她幫我談下一個大項目,我才獎勵她禮物,這是公事。”
裴子辰怕我上去鬧,連忙下意識把江悅護在身後,不耐煩地敷衍道:“等什麼時候我拿到項目金,該給你補上的自會給你補上。”
我回過頭,淡然一笑。
“不用了。”
“裴子辰,我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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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事終於交接完,離婚協議書也擬好。
裴子辰回家時,我正在收拾行李。
“你這是要幹什麼?離家出走?”
“喬欣,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公司的那些破事已經讓我喘不過氣了,回到家還要看你作妖?”
裴子辰深深擰著眉,一副受不了我的樣子。
他以為我還是在吃江悅的醋,像第一次撞見他們私會時那樣,仗著7年感情想方設法地逼他離開江悅。
其實我已經無所謂。
“等我走了,就再也不會煩你了。”
我繼續收拾東西,聲音平靜,沒有半分情緒。
裴子辰耐心耗盡:“喬欣你適可而止吧!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送悅悅禮物是出於公事,為了這點破事你還要冷戰到什麼時候?”
“這都是第七天了,衣服也不洗,飯也不做,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抓起行李箱,粗暴地扔在地上。
洗得發白褪色的衣服到處都是,摔碎的化妝品沒有超過100塊錢的。
才發覺我在這個家7年,留下的所有東西,加在一起還不值江悅的一件禮物。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淒苦。
“所以顧子琛,在你眼裏,我隻是一個給你做飯洗衣服的保姆嗎?”
裴子辰頓了頓,眸間閃過些愧色。
“什麼保姆?你是我妻子呀。欣欣,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的,隻是最近公司出了問題,我真的很累,你又總是莫名其妙吃悅悅的醋.........”
我心中發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想著是最後一天了,也懶得再吵,勉勉擠出一絲笑:“我先去做飯吧。”
裴子辰這才鬆了口氣,施舍般親了下我的臉頰:“這才對嘛,你年紀這麼大了,合該務實一些,就別人家小年輕搞爭風吃醋這一套了。”
他隨意的語氣,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在我心口。
我的確已經不年輕了。
裴子辰年輕時傷了胃,嫁給他的這7年,無論工作多忙,我都要照顧他的一日三餐,微微發黃的臉上滿是油煙氣。
自然不比他悉心寵著的白月光年輕漂亮。
但好在,已是最後一餐了。
‘謝謝子辰哥哥,給了我一個終身難忘的生日。’
‘你給我的關心已經很多啦,別忘了分出去一些,哄一哄欣欣姐噢~’
客廳突然傳來江悅的聲音,我下意識看過去。
裴子辰手忙腳亂地關掉手機,心虛地看向我。
“欣欣,你別多想,今天雖然是悅悅的生日,但我送她禮物的確是因為項目——”
我無所謂地打斷他:“那個項鏈挺漂亮的,和她很般配。”
“你不生氣?”
裴子辰滿眼都是詫異。
我有什麼生氣的資格嗎?
第一次碰見他和江悅幽會時,我發了瘋般衝過去,摔碎江悅手中大包小包的禮物,仗著多年夫妻感情逼裴子辰離開她。
結果是被裴子辰厭惡,幾天沒有回家。
我夜夜難眠,淚濕枕頭,熬得生了癌症,他卻寧願給江悅送別墅,也不願給我一分錢買藥。
“裴子辰,我們離婚吧。”
本打算做好了飯再提,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無比窒息,我已撐不下去。
“當年欠你的恩情,這些年怎麼也還清了。行行好,讓我解脫吧。”
“離婚?”
裴子辰怔了怔,眼中慌亂一閃而過,隨後又冷笑起來,一副看破我的樣子。
“離家出走還不夠,還要離婚?”
“喬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作非但沒有任何意義,還會讓我更加厭惡你?”
我猛地僵住。
本以為不會為他再生情緒的心,這一刻又撕扯般疼了起來。
我以前得卑微,多低賤,才能在提出離婚時,讓他下意識覺得我不舍得離開他,隻是挽回他的手段?
“隨便你怎麼想,簽字吧!”
我咬著牙,才忍住沒有崩潰,把離婚協議書拿出來:“隻要簽了字,我就永遠不會再煩你了,以後隨便你跟江悅怎麼樣——”
話音未落,裴子辰已經衝過來,將協議書奪了過去。
“欣欣,你是認真的?就因為我給悅悅買了條項鏈?”
我以為他會很痛快地答應,然後迎娶他在心裏藏了7年的白月光。
可不曾想他竟然慌亂起來,顫抖的聲音微微發啞:“好了好了,我答應你,明天我就變賣公司的一些財產,給你買一個更貴的禮物好不好?以後別再提離婚的事了。”
“我和悅悅年輕時雖然在一起過了,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才是我的妻子——”
我微微抬頭,看著他眸間不知哪兒來的不舍,隻覺好笑。
“我是嗎?”
“你如果真的把我當成妻子,會背著我給江悅買房子?我的工資看不起病,你卻連一分藥錢都不給我,給她買幾萬塊的項鏈?”
我緊緊攥著拳,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病情也在這一刻發作,疼得我咬緊牙關,生不如死。
“欣欣,你怎麼了?是不是舊疾又犯了?”
他眼中顯現出心疼,抱著我想安撫,卻無從下手的模樣。
“藥,給我止痛藥.......”
我指著臥室的方向,疼得無法再多說一句話。
裴子辰連忙衝向臥室。
可等了很久,他才空著手出來,眸間是遮不住的愧色。
“欣欣,止痛藥好像吃完了。”
吃完了嗎?
我昨天分明才買一盒。
等等!
我突然想起江悅早上發的那條動態:
‘止疼的不是藥,而是暖男哥哥溫暖的關懷。’
那瓶止痛藥的牌子,和我買的一模一樣。
起初我以為隻是巧合,沒想到裴子辰竟然拿了我的藥,送給了別人!
我忍無可忍,幾乎是嘶吼出來:
“裴子辰!你記得江悅今天來月事,卻不記得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不記得當年我冬天落水染了舊疾,家裏必須常備一盒止痛藥?”
“對不起,欣欣,是我疏忽了.........”
他慌亂地道歉,快步向我走來:“你堅持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江悅專屬的浪漫鋼琴曲。
他的腳步也隨之頓住,第一時間接通。
“子辰哥哥,我好害怕,外麵有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一直沒有走........”
掛了電話,裴子辰已經衝到玄關處換鞋。
“欣欣,你也聽見了,悅悅很可能有危險,作為他的上司我必須去救她!你趕緊叫個救護車,自己去醫院吧。”
可,我已疼得沒有拿出手機的力氣。
絕望中,我哀求地看著裴子辰,艱難地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子辰,把我送到醫院好不好?我真的得了癌症——”
“夠了!”
不等我說完,裴子辰已經沉下臉:“欣欣的情況很危險,現在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你都一大把年紀了,能不能別再用這種幼稚的手段?”
他還是不信。
他心裏隻有白月光,重重地摔門而出,奔向江悅。
他已經是第二次,把我留下來等死了。
10天前。
我得了嚴重流感,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燒得意識模糊,可流感高發季病人太多,我一個人撐不下去,不得已給裴子辰打去電話。
那邊響起酒桌上劃拳的聲音,可裴子辰卻說了個‘忙’,便匆匆掛斷電話。
我憑借最後一絲意識,艱難地爬到了急診室,看見裴子辰正抱著喝醉的江悅,拚命地往裏麵擠。
“我是裴氏集團的總裁,給你們醫院捐過醫療器械的!”
“誰要是敢耽誤我家悅悅的治療,我一定讓他後悔!”
他滿心都是白月光,心急得聲音都在顫抖。
可我什麼都不顧上,走到他跟前,隻求他盡快給我安排一個醫生。
“你簡直是陰魂不散!給我滾,欣欣陪客戶喝傷了胃,沒有時間看你作妖!”
我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便被他推倒在地。
後腦重重地磕在牆上,大腦一陣眩暈,意識逐漸抽離。
我拚命地祈求,他能回頭看我一眼。
可一直到他抱著江悅的身影消失,他都不曾再想起我。
那天我一個人在走廊坐到淩晨,才有醫生帶我去檢查。
我確診了癌症。
離開裴子辰的想法,在那時已變得無比堅定。
......
“喬小姐,您確定要放棄治療嗎?雖然現在已經錯過了最佳時間,但繼續治療的話,至少可以延長生命.........”
我拖著最後一口氣,坐救護車來到醫院。
接待我的醫生,便是確診我癌症的那位。
他勸我住院,若是不化療,我的生命隻剩下最後3個月。
“不用了,給我開些止痛藥就好。”
看了眼手機上的餘額,我窘迫地低下頭,咬緊牙才沒有落淚:“不要進口藥,給我開最便宜的就好。”
我沒錢住院,病情穩定後,便帶著藥離開。
剛出來,就看見裴子辰滿頭是血地抱著江悅,身邊還站著幾個做筆錄的警察。
才知道江悅口中‘鬼鬼祟祟’的男人,其實隻是醉了酒,回家時分不清方向。
裴子辰趕過去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離開了。
可看見心愛的人被嚇哭,裴子辰為了給江悅出氣,又追上去不由分說地打了起來。
他渾身是傷,滿頭鮮血,卻半點不在意。
隻心疼地看著江悅手臂上的擦傷,急著要去診室上藥,生怕發炎感染。
看見我,他怒得咬緊了牙:“你怎麼又跟過來了?算我求求你了,讓我鬆口氣行不行?”
我攥了攥拳,又很快鬆開。
麵無表情地繞過他。
“我不是來找你的。”
“這才幾個小時,你就忘了我在家病得需要叫救護車?”
裴子辰愣了愣,臉色微微發白:“都.......都怪我急忘了。”
“欣欣,別這麼急著走,我給你安排最好的醫生再檢查一下吧!”
他甚至還在牽著江悅的手,見我看過去,才慌亂鬆開,過來牽我。
我忍著惡心,厭惡地後退一步。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怎麼說話這麼難聽?你是我的老婆,我關心你不是應該的嗎?”
許是記起了這些年我對他的好,讓他微微有些內疚,竟強行拉著我又回到了醫院,找到院長親自為我們診治。
我病情剛穩,根本沒力氣掙脫,任由他將我拽了過去。
“欣欣姐,子辰哥哥是可憐我剛回國,沒有地方住才給我買了套別墅,可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多想呢。”
江悅嬌滴滴的聲音中,暗藏譏諷和挑釁。
偏偏裴子辰聽不出來:“看看人家多懂事?你但凡跟她學一學,我們都不至於生那麼多氣。”
我笑了。
“好,我再也不會跟你生氣了。”
距離明天早上八點的車票,還有10個小時。
想著行李尚未收拾好,我趕時間,便讓院長先給我診治。
可院長還沒回應,裴子辰就一把將我扯到一旁:“你剛才不是看過了?再說你是舊疾,需要各種檢查,太麻煩了,讓院長先給欣欣包紮。”
“若是一會兒發炎就不好了。”
他理所當然地下達了命令。
看著他貼心扶江悅坐下的模樣,我再也呆不下去,轉身要走。
裴子辰給江悅的笑眼一下子變冷:“悅悅的傷口你又不是沒看見,等一等是不是能死?拜托你作妖也要分一下場合啊,在家裏胡鬧就算了,還要讓院長看我們的笑話?”
他冰冷的話語,讓我的情緒再次波動。
“我沒有胡鬧,我趕時間!”
“嗬........趕時間,趕著去死?”
“對,就是趕著去死!”
我瞪著他,積壓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忍無可忍地爆發:“我在你身邊浪費了7年時間,最後3個月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要再浪費了!”
“以前我賤,我傻,才會看著你出軌江悅,看著你們這對渣男賤女一次次曖昧幽會,我一次次地卑微妥協。但是現在,我已經半點都不在乎你了!”
我咬著牙,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
裴子辰臉色漲紅,窘迫又憤怒:“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出軌了?你自己發瘋丟人別帶上我們!”
他粗暴地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到江悅跟前:“我警告你,趕緊給悅悅道歉,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看著他一副為江悅出頭,死不罷休的模樣,我笑了。
“裴子辰,你對我還有耐心嗎?”
“你都眼睜睜看我去死了,我憑什麼聽你的話,給她道歉?”
裴子辰的聲音愈加得冷:“死?你又要說癌症那套幼稚的把戲?”
“喬欣,哪怕你真的要死,也要趁著還有一口氣,給悅悅道歉!”
那瞬間,我仿佛墜入冰窖,冷得徹骨。
結婚7年,同床共枕這般久,他怎麼能這般絕情?
對一個將死之人,還要狠狠地在她心裏紮上一刀?
“好,我可以道歉,但我有一個條件。”
“裴子辰,我要跟你離婚。”
四目相對,我的目光平靜而決絕。
始終覺得我離不開他,可以隨意拿捏我的裴子辰,此時才看出我的堅定。
他鬆開我的手臂,怔怔退了一步。
“不......不是說了不準再提離婚?你不想道歉就算了,以後別再胡亂吃醋就行——”
他話未說完,我的專職醫生突然來到院長室彙報工作。
看見我,他先是詫異,隨後又驚喜道:“喬小姐,你認識我們院長?”
“那你該接著治療啊,院長可以幫你申請最大優惠。而且癌症這個領域,是院長最擅長的領域。”
那一刻,裴子辰深深打了個冷顫。
原本惱怒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沙啞顫抖:
“欣欣,你.......你真的得了癌症?”
“我.......我錯了,我以為你是看我給悅悅買了房子,心裏不平衡才爭風吃醋,我不該不信你的。”
“我保證,一定會盡最大能力治好你,彌補我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