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小奶音令鄭老將軍的目光一凜,下意識的看向四周。
始作俑者的穆清歡卻眨巴著大眼睛,一頭霧水的望著他。
【咦,外祖父的表情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不過外祖父不愧是征戰沙場數十年的大將軍,這周身的氣勢還真是壓迫力十足!】
【不知道舅舅是不是也這麼厲害,如果是的話,那等劉丞相過來可就有好戲看嘍。】
激動的搓了搓手,穆清歡想要見到自家舅舅的心越發迫切,於是又伸手扯了幾下鄭老將軍的衣袖。
“啊啊啊......”
雖然都是啊字,但表達出來的催促之意尤為明顯。
鄭老將軍這會兒已經能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是自己的外孫女發出來的。
他目光幽深的瞥了她一眼,最終決定暫且把此事先往後放一放。
三人一出府,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就如浪潮般滾滾襲來。
穆清歡這才發現這會兒站在街道兩側的人,比自己剛到將軍府的時候多了一倍不止,就連酒樓、茶樓設在二樓的雅間也是人滿為患。
似受到這股氣氛的感染,不自覺的揮舞了幾下小手,興奮的啊啊了兩聲。
片刻後,隊伍緩緩向將軍府的方向而來。
領頭的鄭牧珄一身銀白色鎧甲,身姿挺拔如蒼鬆,墨色的長發用半尺高的玉冠束起,隻餘幾縷碎發散落在額間,微微遮掩住劍眉之下那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
【嗚哇哇舅舅也太帥了吧,不愧是令萬千讀者唾罵作者的早逝白月光,要換成我,我能全年無休的給她寄刀片。】
周遭嘈雜不堪,穆清歡的心聲卻分外清晰。
鄭牧珄驚詫萬分,一番搜尋後,視線落在自家父親懷中抱著的小奶娃身上。
這段時日,穆清歡的臉長開了些,眉宇間與珍妃越發相似。
隻消一眼,就足以讓他猜到她的身份。
翻身下身,鄭牧珄箭步走上前,從懷裏取出個綴著兩枚鈴鐺的金手鐲,小心翼翼的套到了她手上。
“歡兒,這是舅舅送予你的見麵禮。”
【金子!】
穆清歡咧著嘴,笑得見牙不見眼,鈴鐺也隨著她晃動的手叮當作響。
鄭牧珄見她喜歡,縈繞於周身的肅殺之氣頃刻間消散無蹤,也跟著笑起來。
那樣溫柔的笑容分外晃眼,小奶娃不自覺的想起原文裏對他的一段描述——縱使被逼入絕境,也終懷一顆赤子之心,他所求不為權勢,隻為還天下百姓一片安寧。
這般好的將軍,不該有那樣淒慘的結局。
穆清歡的眼鼻湧上股強烈的酸澀之意,她歪了下腦袋,把頭埋進鄭老將軍的懷裏,壓下內心翻湧的情緒後,重新抬頭看向鄭牧珄。
【舅舅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保護好你的,絕對不會讓劉丞相等人把你——】
她捏著小拳頭,眼神堅定,絲毫不知自己後半截的心聲像是被什麼東西消音了般,隻留下道刺耳的嗶聲。
鄭老將軍與鄭牧珄齊齊皺眉,不約而同的低頭看了眼小奶娃,見她紅光滿麵,不似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這才放心不少。
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還是打算進去尋珍妃。
轉身剛要入府,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不多時身後就傳來到穆清歡頗為熟悉的嗓音,“鄭老將軍、鄭將軍請留步。”
她從自家外祖父的臂彎裏探出腦袋瞧了瞧,果然是劉丞相那隻老狐狸。
“他怎麼這麼早就過來道歉了,我原本還以為他至少要等周圍的百姓都離開才來呢。”
小奶娃疑惑在心裏嘀咕,哪裏知道劉丞相原本也是打算尋個無人的時辰再來。
隻是皇帝為了讓她能看個盡興,一早便派人去丞相府送了口諭,提醒他道歉之事需得盡早,方能顯示出誠意。
鄭老將軍瞥見她的動作,伸手給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與鄭牧珄一同轉過身去,看向來人。
“劉丞相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聽出二人語氣中的不善,劉丞相麵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藏於眼底的寒意也不斷的翻湧起來。
“不愧是父子,都一樣的惹人生厭。”
在心底罵了聲,他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掃過後方的百姓,見不少人都轉頭看了過來,也隻得壓下不快,露出抹假笑來。
“陛下前段時間交代了我一件事,茲事體大,我們不妨先進去?”
穆清歡早就猜到他不會說實話,可著實沒想到他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我敲!這老狐狸不愧是皇後最忠心的狗腿子,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和她簡直是一模一樣,要不是大豬蹄子下旨讓他今日登門道歉時我也在場,我都要信了他的鬼話。】
氣憤的吐槽完,害怕鄭老將軍和鄭牧珄真將人給請了進去,她扯著嗓子哭嚎了兩聲後,攥起小拳頭朝劉丞相的方向揮舞了好幾下。
【也不知道舅舅和外祖父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穆清歡憂心不已,掌心裏也緊張得冒出了層薄汗,全然沒有發現鄭老將軍與鄭將軍落在劉丞相身上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今日家中來了貴客,為免叨擾,隻能委屈丞相在此與我父子二人詳談了。”
等了許久,就得到這麼個答複,劉丞相不免有些氣結,他沉著臉剛想說些什麼,目光就與二人對上,頓時心下一沉。
莫非他們早就知曉自己的來意?
若當真如此,他們剛才為何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難道是打算將計就計,好把事情鬧大讓陛下知曉,再重重的懲治他一番?
雖理智提醒他眼前的父子二人不可能有這個腦子,可又找不出什麼確切的證據能證明這點。
內心萬分焦灼,劉丞相不著痕跡的抬眸掃了兩人一眼,見他們頗有閑情逸致的逗弄著懷裏的奶娃娃,半點也不怕他發難的模樣,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看來日後對付鄭家時,需得更加的小心謹慎才是。
無聲的喃喃了句,他毫不遲疑的把最初的計劃拋之腦後,畢竟當眾丟臉與觸怒龍顏,二者相比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