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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我和沈墨竹心照不宣在一起五年。

茶園唱戲,他為我豪擲百金,護我寵我。

在他生辰宴時,我為他繡了一個香囊,想與他捅破窗戶紙時。

卻聽他和青梅閑聊。

她拿著我的香囊,譏諷道:“好廉價的香囊啊,不會是攝政王的意中人送的吧?”

沈墨竹眼也不抬,“公主說笑,誰會喜歡低賤的戲子?若公主對廉價香囊感興趣,本王便送你了。”

話落,我和他的目光正好對上。

我慘白著臉,扯唇。

“對不起,廉價的香囊辱了貴人的眼,民女這便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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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墨竹眼神交接時,他俊美的臉神色僵硬,薄唇緊抿。

公主掃我一眼,調笑著問:“你這香囊裏的香料,花了幾兩銀子?”

我坦誠相告:“十兩。”

這十兩,是我一文一文,省吃儉用攢出來的,足足攢了兩年。

這香料,是我從天香閣買來的高級香料,是我這輩子都沒用過的高級料子。

“十兩?”公主嫌棄不已,將香囊扔在了地上,用力踩了兩腳。

“十兩銀子都不夠買盤糕點的,你竟然用十兩銀子的香料做香包送給攝政王?你想毒死他呀!”

我難堪的低頭,撿起地上被踩的臟兮兮的香囊。

“對不起,這廉價的香囊辱了王爺和公主殿下的眼,民女這便處理了。”

在此之前,我不知沈墨竹竟是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否則,我這低賤的戲子,又如何敢給尊貴的王爺送香囊?

可我也不明白。

王爺若看不上我,為何要一次次護著我?

為何要在人前擦掉我委屈的眼淚?

又為何......要在漫天雪裏吻我,一次又一次。

公主冷嗤,“你承認謀害當朝攝政王了?王爺,你還不把她關起來,嚴刑逼供看看她是誰的奸細?”

“她不知本王身份,”沈墨竹看著我,漆黑的眸子恢複了冷漠,“今日當沒發生過此事,不要妄想不該妄想的,出去。”

我忍著心頭刺骨的錐痛,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是,民女告退。”

我跪地行禮後,拿著香囊離開了。

有個侍衛與我擦肩而過。

“殿下,門口有個瘸子驚了馬,轎子上的女兒紅不小心打翻了。”

公主冷冷開口:“瘸子還出來閑逛,那就把他另一隻腿也打瘸了吧。”

簡單一句話,掌控了另外一個人的生死命運。

這就是權貴。

豈是我這小小的戲子,可以高攀的。

我蒼白著臉,走到護城河裏,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了沈墨竹。

他漫不經心的飲著茶,聽著小曲。

好像方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我的腦海裏倏地又響起他無情冷漠的那句話——

“公主說笑,誰會喜歡低賤的戲子?若公主對廉價香囊感興趣,本王便送你了。”

低賤呐。

是啊,戲子能不低賤麼。

我自嘲苦笑,胸腔裏好像有無數的尖刀在戳著我的心,戳的生疼。

可我的手卻驟然鬆開,辛苦做了一個月的香囊,便瞬間淹沒在了冰冷的湖水中,沒留下半點痕跡。

如同過往他對我的寵愛。

我喃喃自語,“即便他不是攝政王,也是貴公子,如玉,這是你癡心妄想的懲罰......”

這時,榮姑姑急切的跑到我身邊,眼尾通紅,“小玉,你爹攤上事了!”

我麵色一緊,趕忙往茶園門口跑去。

門口,我爹跪在地上,瘋狂朝官兵磕頭,狼狽又痛苦的哀求著。

“官爺!求您行行好,饒了賤民吧,我娘子快不行了,我隻是來接女兒,讓她看她娘最後一麵的呀!”

官兵的腳狠狠的踩在我爹的斷腿上,拿著馬鞭,一鞭又一鞭的鞭打在他的身上。

頭發花白的我爹在多次的鞭打下,無數補丁的夾襖破碎。

泛黃發黴的棉花和鮮紅的血,散落在雪地裏,格外的刺目。

官兵一邊抽打,一邊用腳狠狠碾壓我爹的斷腿。

“像你這種賤民,怎敢驚了公主殿下的馬!裏麵的一瓶女兒紅價值百兩,拿你的命都賠不起!”

“如今公主下令,要將你這賤民的好腿也打瘸了,此事方能了全!”

沒想到剛剛公主下令懲處的人,竟會是我爹!

見狀我目呲欲裂,想要衝過去。

“放開我爹!你們怎麼可以草菅人命!”

還沒等我說完,另一個官兵狠狠扇了我幾巴掌,將我踹在地上。

我狼狽地栽倒在了雪地裏。

“小玉,不要打我的女兒,求求你們!”我爹掙紮著朝著我的方向爬來,仿佛看到了什麼救星,眼裏亮了起來。

“沈公子!求求您救救小玉,您不是最愛聽小玉唱曲的嗎?”

“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我的心驟然提到嗓子眼,忍著疼爬起來。

沈墨竹來了,他還會不會救我?

像過去的五年一樣,從色胚流氓的手裏救下我,為我出頭?

我還沒抬頭,就傳來了沈墨竹漠然的聲音:“與本王何幹。”

刹那間,我僵硬在原地,抬頭看向他,他的臉上哪還有從前的溫情,隻有高高在上的矜貴與驀然。

溫熱的血液似乎凝固住了,我渾身發冷。

我爹也愣住了,眾人譏笑不已,言語中奚落的是我和爹爹高攀不成,比落水狗都可笑。

公主聞言卻開懷笑了。

她看了我一眼,心情極好的擺了擺手。

“本公主也不是什麼壞人,此事就算了吧,往後長點眼睛,避著本公主和攝政王走!”

我爹瘋狂磕頭道謝,劫後餘生。

他們走後,我強撐著心神,忍著難堪,扶起了渾身血跡斑斑的爹。

他滿臉的悔恨與無措。

“小玉,是不是爹給你丟人了?”

“沈公子經常照顧你,今日是因為看見爹是個瘸子,所以他不喜歡你了嗎?”

我忍著眼淚,扯唇笑道:“不是的,沈公子畢竟是王爺,我們怎麼可以高攀,我們快回去見娘吧,還有您的傷,也要快點處理。”

我爹急切點頭,我們一路彼此攙扶,緊趕慢趕回家。

可到家時,我娘早已咽氣,全身都冷了。

我爹懵了,我也懵了。

那個總是親昵喚我小玉,總會給我下陽春麵,藏雞蛋給我吃的娘親。

沒了。

巨大的痛苦包裹著我,我眼前驟然一黑,險些暈過去。

我癱坐在地上,悲痛欲絕。

我爹雙目通紅,給我娘洗身子,換上了我娘最幹淨的衣服。

我的眼淚沒有停過,哽咽開口。

“爹......我去茶樓把工錢要來,替娘辦一場體麵的喪事。”

我爹的聲音平靜,“好。”

我知道,我爹肯定很難受。

我娘曾經是有名的戲子,看上了老實本分的我爹,娘親贖身下嫁,陪我爹過起了苦日子。

娘親從來沒嫌棄過爹爹的瘸腿,反而細心的照料。

我們是貧苦人家,可我爹娘卻無比的恩愛。

雪越下越大,風吹過來冷的人瑟瑟發抖。

我穿著襖子,可裏麵沒有棉花,冷得寒毛直豎,我一頭衝進雪裏,跑向茶樓跟東家討要工錢。

可還沒有等我開口要錢,東家就重重的給了我一巴掌!

“你怎麼那麼癡心妄想,竟敢想攀附攝政王!你知道你是誰麼,低賤的戲子,比青樓女子好不了多少的賤民啊!”

“就因為你一個人,公主發了好大的火,把二樓的瓷器全砸了!”

“你知道我賠了多少錢嗎,啊?!賠錢事小,最重要的我得罪了貴人啊,得罪的是公主,是攝政王,我以後這茶館還怎麼開?!”

我不明白,是因為我給攝政王送了一個低賤的香囊,公主生氣麼?可我已經丟掉了,攝政王也沒有動怒,公主為何生氣?

可我不敢爭辯,跪下懇求,“東家,我娘去世了,我拿了工錢就走,以後也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了,求求您。”

東家的怒氣猛然收住,眉頭緊蹙起來,最後歎息道。

“行,我給你結錢,如玉你很好,戲唱得好人長得也算漂亮,我們也都知道沈公子......那位大人物對你的確不一般,可你怎麼敢自己送上門去,他們那種人,哪怕是妾都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你犯了窮人最大的錯,妄想不該妄想的,害人害己啊,我也真的沒有辦法再收你了,回頭別來了。”

我麵色慘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要我繼續唱戲了,因為我對一個尊貴男人起了貪念,害人害己。

我拿了錢,癲狂的往家跑去。

苦澀和難堪似洪水一般泛濫,重重鞭笞著我。

可最令我崩潰的,是我回到家時,那漫天的大火,還有被人抬出來的,我爹娘的屍體。

我怔在原地,目光呆滯。

鄰居大娘哭著對我說:“小玉,你爹走前叫我告訴你,他不會再拖累你了,沈公子對你有情,叫你好好把握機會,哪怕是做妾,這輩子也算能過上好日子了。”

我哭不出來,卻又笑得比哭難看。

我想起剛剛東家說的那句——

“你犯了窮人最大的錯,妄想不該妄想的,害人害己啊。”

一語成讖。

愛上沈墨竹,我成了世上最大的罪人。

七年後。

四處奔波的我,跟著相府嫡子顧言澤進了院子。

我抱著琵琶安靜,他絮絮叨叨。

“你剛來京城不知道,京城裏好多愛聽戲的,各種達官貴人,尤其是攝政王對戲曲頗有研究,不過他不知怎麼了,聽說七年都沒聽人唱過曲了......”

我神色未動,繼續聽他介紹,等聽完他給我提的要求後,才忍不住咳了出來,喉間翻滾上一陣腥味。

顧言澤立即擔憂的看著我,“吃藥了嗎?”

我恭恭敬敬,“吃過了,勞公子關心。”

他擰眉,“你總是這樣,我又沒有拿你當下人看,每次都這麼恭恭敬敬,你身子不好,不然這次就別登台了,我給你請個大夫瞧瞧。”

我笑著解釋:“不要緊的,奴婢可以。”

我需要今日的賞錢和唱曲的錢,很需要。

顧言澤拗不過我,繃著臉道:“你不想看大夫那就算了,但你不能不吃藥,我會盯著你的,而且大夫說你鬱結於心,身子虧空的厲害,你別逼我夜裏也盯著你,不準胡思亂想,早早休息。”

我垂下眼眸,微笑道:“好,聽公子的。”

不過我知道,沒有以後了。

七年來,我每日都會做夢,夢到我的爹娘健在,他們朝我招手,親昵叫我玉兒。

我想他們了,太想了。

吐血的時候,我有點怨我爹,為何要拋下我,為何要留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著。

我得找他問清楚,還得哭訴他的不是,讓娘親揍他。

好在終於盼到這一日了,等今日拿到賞錢後,我所需的銀兩就能攢夠。

我們一家三口很快能團聚。

我很開心。

梳妝打扮時,東家先將賞錢給了我,我便將身上所有的銀錢給了一個妹妹。

“小雨,以後給我掃墓的事,就麻煩你了。”

小雨眼眶通紅,泣不成聲:“姐姐,你的身體會好的,真的!”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話。

我很清楚,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有心願未了,我都撐不到今日。

我在江南的秦淮河旁買了墓地,請了有名的大師前來雕刻我和爹娘的墓碑,精致典雅。

我囑咐小雨將我和爹娘葬在一起,每年清明的時候,給我們上上香掃掃墓。

雖然,我和爹娘生來是賤民。

但是,我不想我們死後,依舊活得那麼輕賤。

華燈初上,我準備上台,突然被一個明媚張揚的女子攔住了去路。

公主趙思語冷冷看著我,語氣嘲諷。

“本公主以為你這賤民早就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呀!”

“怎麼?換地方唱你的曲了?”

她身旁的女子輕聲問:“公主, 她不會就是攝政王找了七年的那個戲子吧?”

“找七年,不過是看她可憐罷了!”趙思語有些氣急敗壞的想砸爛我的琵琶。

我側身躲過,緩緩開口。

“公主,賤民怎入得了攝政王的眼,您多慮了。”

公主咬牙,“你知道就好,別以為他在找你,那都是謠傳!因為討厭你,他連最愛的戲曲都不聽了,足足七年都沒聽過,就是覺得晦氣,你懂嗎?”

我還沒有回答,顧言澤便走了過來,護在我身前周旋。

公主狠狠瞪了我一眼,抬腳離開了。

顧言澤看向我,神色複雜,“小玉,你不會真的是攝政王找的......如玉吧,聽說,那是他的心上人。”

我想起沈墨竹清冷出塵,俊美的臉。

也想起了他淡漠無情的話語:“公主說笑,誰會喜歡低賤的戲子?”

我認真搖頭,“公子莫要說笑,奴婢出身低微,怎會是攝政王的心上人,同名罷了。”

顧言澤眉頭擰緊,卻沒有說話。

我登台唱完人生最後一曲,謝幕後,便忍著身體的劇痛回了院子。

我鎖死門窗,放了一把火,隨即抱著爹娘的牌位躺在床上。

七年來,我第一次滿足的笑了。

爹爹,娘親,馬上女兒就能和你們團聚了。

濃煙四起,我不斷咳嗽吐血。

意識消失前,我好像聽到了沈墨竹的聲音。

“小玉!本王不準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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