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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升生怕錯過她說的每一個字。

“什麼第五次？”

林清雪搖搖頭。

——這是她第五次意外流產。

前四次慕雲升都在外出差，也可能在蘇姍的床上。

或許是太愛了，她不忍心告訴他，所以每一次都自己默默消化悲傷，調理身子。

醫生都建議她，“林小姐，有空請你先生過來體檢，孩子總保不住，問題或許出在他身上，你喝再多中藥也沒用。”

事到如今，真相毫無意義。

她緩緩閉上眼睛，“我累了，想睡會兒。”

慕雲升不忍心再讓她勞累，安靜陪在床邊，給她掖好被子。

“我守在這兒，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

或許真的太疲憊了，在巨大的悲傷中，林清雪淺睡了稍許。

門外傳來一男一女的低語。

“她剛流產，你別總來找我，我不想讓她傷心。”

蘇姍不管男人的冷臉，緊緊抱著他，聲音委屈：

“咱們的三周年還沒結束，你就離開，欣欣還以為爸爸不要她了。”

“她是我親女兒，我怎麼會不要。”

慕雲升要推開蘇姍，她的手很不安分。

“雲升，我們再要個兒子吧。大不了給林清雪，你以領養的名義把孩子帶回家。”

他還在猶豫，蘇姍已經解開他的皮帶。

男人的理智，終究被蠱惑戰勝。

VIP病房，病房和房廳之間隻隔著一扇門。

林清雪驟然睜開眼，門外斷斷續續的曖昧聲......

“老公，她睡著了，聽不見的。”

男人嗓音沙啞，“那你也小點聲。”

林清雪用力握拳，指甲嵌入掌心。

漆黑的房間，沒有盡頭的時間，是煉獄一般的折磨。

白天，慕雲升又一副對她牽腸掛肚的樣子。

“寶寶，我讓阿姨煲了湯給你補身體，趁熱喝。”

林清雪心裏難受，毫無胃口，慕雲升非要一勺勺喂她。

她吃了幾口，就全吐了。

男人心疼壞了，“是不是味道不對，還是太油膩了？我讓阿姨重新做。”

“孩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有。就算永遠沒有，以後我們也可以領養。清雪，你難受，我心裏也不好過。”

他甚至哽咽了，“如果你心裏不舒服，你可以摔東西，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別一個人憋著。”

林清雪空洞的眸子動了動，唇畔漾開一抹諷笑。

慕雲升心疼地望著她，“寶寶，你打我吧，隻要你能好受些。”

她望著窗外的風景，突然開口：

“雲升，我想去看一次雲雪海霧。”

他微微錯愕，想起他們名字中的雲與雪，忐忑中，又被回憶溫暖。

“寶寶，山頂風大，你剛小產不適合吹冷風。”

她莞爾，“雲雪海霧很美，聽說人在難過時，隻要望著那片雲海，就能忘記所有痛苦。”

她要離開了。

就讓她踩著那片雲海，灰飛煙滅。

慕雲升看到她眼底的向往，沒再多言，精心準備好禦寒衣。

車子一路行駛，直到進了景區，需要徒步爬上山頂。

慕雲升背著她，林清雪乖巧地趴在他的後背。

他的唇畔也有了笑意，回憶起他們初見的那天。

二人不約而同登頂，隻為一睹美景。

下山時，林清雪不小心扭了腳，他就像現在這樣，背著她下山。

“你趴在我背上喊痛的時候，我就在心底發誓，以後絕對不讓我的女孩受傷，我要保護好她。”

他自嘲一哂，“多可笑，有些事，我還是無法代替你來痛。”

聲音中的自責和愧疚，任誰聽了都以為他很愛，隻有林清雪明白，他的慚愧多諷刺。

終於登頂，慕雲升將她安置在輪椅上，推著她在安全的範圍區欣賞雲雪海霧。

他們望著遠處絕美的雲海，厚厚的雲層像棉花糖，海市蜃樓投射出五彩的光芒。

他們沉淪在眼前的美景中，慕雲升好半天才意識到手機在響。

他原本不想理會，蘇姍打不通，就給他發消息。

【雲升，欣欣出車禍住院了，你快來醫院。】

林清雪也收到蘇姍的消息。

【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個電話他就會丟下你，就算相隔萬水千山都會來見我？】

林清雪輕笑。

她信。

不等慕雲升再次愧疚拋下她，她先開口：

“你先去忙，我可以一個人。”

慕雲升焦急的眼底，全是對她的虧欠。

“對不起，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她靜靜看著他，“你還記得，婚禮當晚你和我說的話嗎？”

慕雲升心頭一緊。

“你說，隻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慕雲升眼眶泛紅，單膝跪起，目光深深握緊她的手。

“寶寶，我真的很愛你。我們明天就去補結婚證，還有婚戒，我們還要再戴回來。”

慕雲升望著那片雲海，生怕他一離開，這片美麗會變成溫柔的陷阱。

“見過雲雪海霧的人都說，一念人間，一念天堂。清雪，我很快就回來。”

“拜托你，為我留在人間。”

林清雪莞爾，明明那麼溫柔的笑容，他卻感受不到溫度，反倒內心極度不安。

慕雲升背對著她的方向離開。

待他走遠後，她看了一眼手機。

“時間到了。”

她從輪椅上站起來，朝著那片雲海走去。

“慕雲升，我要去一個你永遠找不到我的地方，那裏再也沒有你的謊言。”

她要讓他永遠找不到她。

有他的人間太痛，天堂才是解脫。

餘生，就讓他帶著這份遺憾，肝腸寸斷去尋找。

林清雪踏上雲霧，整個人懸於雲上。

在最美的雲海中，她的身體漸漸化成縷縷青煙，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