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是個孤兒,從小跟著我長大。
我在這一帶驅邪避災,救人濟世也是遠近聞名,威望素著,附近的大小事基本都會請我們去。
店裏雖然經營的是死人東西,但我們卻在村裏德高望重。
「師父!師父!」武三從外邊回來大聲叫嚷著。
我蹙起眉開始訓他:「毛躁!大聲叫嚷犯了咱們這行的忌諱!」
他低頭,將手裏的紙交給我。
上邊寫著:幫我紮一個紙新郎,此乃定金,明日子時放在村西邊大梧桐樹下,餘款係數奉上。
我抬頭看了一眼武三,他正傻嗬嗬地掂著一個牛皮紙袋子。
村裏最富足的那趙錢孫李四家,也不能為了一個紙人,拿出那麼多錢。
「扔出去,不接。」
「師父為什麼啊!那麼多錢,都夠買咱們店了。」
我瞪了一眼武三,我怎麼就收養了個那麼見錢眼開的東西!
「我平常教你的,你都記到狗肚子裏了?睜開眼好好瞧瞧,這什麼紙!用什麼寫的!」
武三拿起來撚了撚,而後聞了聞。
「黃紙和朱砂,娘的,砸場子的!」
武三罵罵咧咧拿著紙和牛皮袋子就往外走。
此事不可捉摸,或是有人砸場子,也或許根本不是人......
*
隔天,天剛蒙蒙亮,雞鳴陣陣,餘月還沒完全褪去。
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武三去開門,來人正是孫強。
我披著一件外衣去屋外看,孫強眼下烏青,頭發雜亂,儼然是許久未休。
孫強見我,仿佛看到救世主般,撲通一聲跪下。
「泰姐!求求你了泰姐,救救我兒子!多少錢我都給,我就那麼一個兒子!」
武三扶起孫強,我轉身進屋。
「進屋說。」
進屋後孫強,開始娓娓道來:昨晚他兒子孫航非要娶隔壁家二妞,他不願。
「為何不願?二妞賢惠淑德。」武三問她。
「我一個人,錢財足足有餘,好不容易將兒子拉扯大,我怎麼能讓他娶一個家貧親老的人!」
好一個勢利眼!
「說重點!」我打斷他。
昨晚他兒子賭氣離家,回來的時候便瘋瘋癲癲,高燒不止,嘴裏一直嘟囔著:負心漢,負心漢。
「我昨天不小心打碎了一尊神像,是不是得罪了他老人家啊。」
孫強開始抹眼淚。
「但凡有靈,皆無歸罪。」
*
我拿上家夥事就開始往孫強家裏趕。
孫航被綁在床上,嘴裏塞著布,但身體還一直在掙紮,嘴裏也嘟嘟囔囔著。
顯然是有臟東西上身了。
「武三,取符,擺陣。」
斬斷銅錢,潑上白酒。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今我來之,萬死須歸......」
陰風吹起,燭火晃動。
再看孫航,沒了動靜。
「武三,收陣。」
「孫航醒了叫我,這次有些蹊蹺。」
我摸了摸孫航的脈搏,囑咐了武三一些事。
做完法師我已有些疲憊,不等孫航醒來我就先走了,留下武三善後。
睡醒一覺之後,武三來叫我,說是孫航醒了。
到了孫航那裏,孫航已無大礙,靠在床頭,隻說有些累,別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把你昨晚走的哪裏、說過什麼話、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給我講一遍。」
「我昨晚就是從家出發,走的小路準備到隔壁村,經過村西那個土溝時聽見一個人叫我,我正氣頭上就沒搭理,但是架不住她一直叫我,我就罵了一句,回頭看,什麼都沒有,再然後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給孫航畫了一道符,讓他壓在枕頭下邊,三日之後太陽正中之時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