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上班,張黃和出門前反複叮囑,“記住我說的話!表妹!別說漏嘴!”
餘歡喜正洗頭,流水蓋住她聲音。
外間,張黃和等了兩秒,穿著鞋推開廁所門,長手一伸摁下水龍頭,“聽見沒有!”
“知道了!表哥!”餘歡喜甩他一臉水。
不過麵試而已,他緊張兮兮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烙餅似的,打遊戲也心不在焉。
就這弱雞心理素質,前怕狼後怕虎,拖泥帶水,難怪會反複糾結能不能升職加薪。
餘歡喜跟他確認細節和流程,省得將來他又甩鍋,“如果沒人問,我就裝傻。”
大廠簡曆篩選按部就班,現在的人不愛管閑事,幫他忙那人不可能就為了一頓飯。
一定有隱情。
張黃和眯眼想了想,確定話術,“行!”
說完,他抓起電動車鑰匙出門。
餘歡喜不著急,慢條斯理擦幹頭發,拉開衣櫃扒拉了一圈,歎了口氣。
沒有顏色低調的外套。
唯一那件卡其色的,洗了還沒幹,三月過半,鳳城市政供暖結束,她忘了。
算了。
還是穿張黃和的吧。
鏡子裏,餘歡喜端詳自己,一表三千裏,祝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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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五十整,新圖大廈樓下。
張黃和先連上公司wifi打卡,然後騎到五十米開外的電動車棚,鎖車上樓。
等電梯排起長龍,打工人見縫插針,一股雞屎味傳入鼻腔,有人吃茶雞蛋。
他忽然想起忘記買早飯。
算了。
輿論不減,保不準哪天就會因為左腳進公司被罵,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吧。
一抬頭,身前隔一位,塞著藍牙耳機,眯眼搖頭晃腦。
肱二頭肌即將衝破Armani西裝,手腕不經意間露出勞力士,金光燦燦。
還能有誰。
嚴我斯。
他才像夜店男模。
張黃和默默垂下眼簾,後退兩步,轉身走向消防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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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歡喜沒來過新圖大廈。
她不喜歡高樓林立的CBD,像鋼筋水泥澆灌的牢籠森林。
尤其夜晚,霓虹閃爍,外表光鮮亮麗,一盞盞亮燈的窗口,囚籠困獸。
陸續走進電梯。
餘歡喜排在最後一個,轎廂關閉。
她摁下36層,指關節接觸按鈕的一瞬,她感受到周遭突如其來的審視目光。
有人低聲碎嘴。
餘歡喜斜睨,板著臉一言不發。
“......”
24層到達,兩個人前後走出去。
轎廂門關閉刹那,她瞥見電梯廳外導視指引,趣可傳媒。
居然還沒停刊。
餘歡喜一樂,高中時她可是《Cute》忠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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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電梯到達頂層。
六米挑高,橫寬八米的碩大前台,左邊擺著一盆直徑一米的蝴蝶蘭。
月白色形象牆,射燈刺眼,下頭一排標準字,中英文並立。
佳途雲策。
JiatoYunco。
靜謐空無一人,宛如真空。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
餘歡喜深呼吸。
這時,一串輕巧腳步聲由遠及近。
“餘歡喜?”來人手捧一摞文件夾,在她麵前站定,上下打量。
她點點頭,留意到那人胸前垂下的紅色工牌,薑滿,人力資源部招聘專員。
“你好,薑老師。”餘歡喜出示麵試邀約。
薑滿震驚中夾雜一絲慌亂,克製情緒問:“你怎麼上來的?”
電梯到36層必須刷工牌,訪客隻能在大堂等接待,或者登記後兌換訪客門禁卡。
能大喇喇上樓,十年來破天荒頭一回。
“坐電梯。”餘歡喜大拇指朝後一指。
職場大忌喜怒形於色,薑滿表情複雜像萬花筒,她猜出幾分,卻不點破。
餘歡喜的“三不”原則。
不管閑事、不說閑話、不惹閑人。
薑滿長出一口氣,環顧四下,將訪客門禁塞給她,“戴好跟我走。”
餘歡喜跟上。
“現在時間十點五分,我會先帶你去休息室,十分鐘後開始初麵,初麵是做題。”
“你帶筆了嗎?”薑滿回頭。
“......”
表哥沒說麵試還要答題啊。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