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翩然轉頭迎上他的目光,心被緊緊揪住。
還好,賀昭朗隻是隨口一問,掀眉深深看著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嫁給我?”
原來他沒有翻開細看。
她的神經緩緩鬆下來,額邊不知何時竟冒出絲絲冷汗,問他:“我放在抽屜裏的三百塊錢呢?”
賀昭朗語氣不甚在意:“安安想去鎮上做點小買賣自食其力,她一個小姑娘沒有什麼本錢,不容易,我就都拿給她了。”
仿佛從脊背深處升起一股冰涼,孟翩然渾身冷下來,聲音都在顫抖。
“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存了快三年的錢?”
賀昭朗擰眉,冷臉開口:“你從前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人,為什麼每次總喜歡針對安安呢?她要錢就先拿去用,大不了我以後還你。”
孟翩然靜靜垂下眼眸,嗓音極輕:“那些錢是我原本準備跟你結婚用的。”
賀昭朗眼底愣了下。
什麼叫,原本?
他腦海中飛快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線索,卻沒來得及抓住。
賀昭朗注意到她失落的安靜神色,終究有一絲不忍,上前哄她:
“翩然,我知道你為了跟我結婚花費了不少心力,隻是事有輕重緩急,我這個當哥哥的幫一把安安也是應該。”
“再說作為軍屬,結婚沒必要鋪張浪費,家裏炒幾個菜辦桌席而已,花不了幾個錢。”
孟翩然猛地抬眸,定定看著他。
原來對他來說,結婚就是辦桌席而已。
甚至都不比程安安過生日那天隆重,他起碼還送了她貴重手表和新毛衣。
是啊,對賀昭朗來說,他娶她孟翩然隻是為了報恩。
他都沒有真心喜歡過她,難道還指望他會跟曾經的她一樣對這場婚事做足了準備、滿心期盼憧憬?
這晚,賀昭朗原本要陪她吃個飯,卻又被程安安喊走了。
門外,傳來兩人漸行漸遠的聲音。
“昭朗哥明明答應過我,這一個月裏你完全屬於我的......”
賀昭朗寵溺揉揉她的頭發:“不止這一個月,以後我也永遠是屬於安安一個人的哥哥。”
孟翩然的心底再激不起半分情緒,眼前隻浮現從老婆婆家離開時,小娟那張乖巧懂事的臉,瞬間心酸難抑。
她枯坐半宿,將結婚申請重新收進了行李包裏,從包裹最底下取出一條銀項鏈。
這是她從家裏帶過來的,身邊唯一稱得上嫁妝的物件。
原本想著結婚那天戴在嶄新的紅毛衣裏,也算有個儀式感。
現在用不上了,她決定拿去換錢,給小娟治眼睛,權當是了卻自己離開前的最後一樁心願。
這條項鏈工藝精巧,容易出手,沒過幾天就打聽到一個嫁姑娘的嬸子想買下來。
嬸子十分滿意:“這項鏈成色真好,結婚正合適戴!這是你男人結婚時送你的吧?是家裏出了事?否則你應該也舍不得賣!”
孟翩然苦笑一聲,點點頭。
項鏈換完錢,事不宜遲,她直接給老婆婆家送去。
今天出門前,她已經收好了自己的行李。
賀昭朗一早就出去執行任務了,晚上不一定回來,而明天,孟翩然就要搭一個領導的便車趕去省城火車站了。
也不知道,離開之前是否還能有個告別的機會。
送完了錢,天色已晚。
匆匆趕回軍區的小路上,孟翩然想著心事,眼前冷不丁冒出兩道身影。
程安安將她堵住,一臉委屈:“嫂子,昭朗哥都做主把那錢給我了,你不想借可以直說,為什麼要把我的錢偷回去?”
孟翩然簡直被氣笑了,徹底冷下臉色:
“你想汙蔑我最好拿出證據。”
程安安收起那副故作可憐的神情,哼笑了聲:“沒有證據,我有證人啊。”
孟翩然認出來,程安安身邊站著的是和她搭夥做買賣的一個同鄉,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對三角眼一直毫不避諱地盯著自己身上看。
那男人開口:“安安,你不是掉了一百塊錢嗎?我看到了,就是這個女的拿的,她剛才還鬼鬼祟祟地揣了一遝子錢拿去給別人,指定就是偷來的!”
孟翩然看著眼前兩人,升起不好的預感。
她轉身就走,程安安一個眼色,那男人把她攔下,手直接往她衣服裏探去!
“嫂子,你這麼急著跑是心虛了嗎?”
程安安笑了笑,眼底掠過怨毒的寒光:“那可是我做買賣的本錢呢,你要是不肯交出來,隻能委屈下嫂子你被搜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