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中月，你究竟在打什麼注意，想要耍什麼手段？你以為你的小把戲可以拿捏住我嗎？”

我輕輕歎了口氣：“哥，我到底要怎麼樣解釋，你才能相信我真的什麼都沒想做？”

“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

看著他陰沉的臉龐，我笑了笑，伸出手臂：“今天好歹是我十八歲的成人禮，可以抱我一下嗎？”

走廊裏光線很暗，四下一時無聲，隻能聽見我們兩人呼吸與心跳的輕響。

穆西海拍開了我的手。

他的聲音有些發涼：“我說過，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有那麼多逾越的念頭。”

“你最好是真的在祝福我和你嫂子，我們結婚後會搬出去住，你沒事還是少來找我，免得她誤會。”

“十八歲也不小了，我會在圈子裏給你物色合適的人選，挑個門當戶對的就開始處處看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回去找淩繪心。

我在原地站了許久，才邁開步子，去往走廊另一邊的衛生間。

服務員叫住了我：“江小姐，您點的蛋糕還沒有拆封，我們不好直接收掉，請問您還要嗎？”

我回頭衝這個隻比我大一兩歲的小姑娘笑了笑：“不要了，你們拿去吃吧。”

她的眼底頓時浮現出幾分驚喜，又很快地壓下去：“謝，謝謝您，祝您生日快樂！”

我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發白的臉色，扯了扯嘴角。

臉上勉強撐起的笑容最終還是滾落下來，砸在洗手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真是狼狽啊......

明明隻是想好好告個別而已，怎麼又搞砸了呢？

算了，反正穆西海大概也不會在意我是否離開，是否死去，是否活著。

就當作過去的江中月，已經死在了十八歲的這天。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我從衛生間走出來，準備離開時，服務員卻又叫住了我。

幾個年輕的女孩子聚攏過來，有些羞怯地遞給我一束玫瑰花。

“江小姐，謝謝您的蛋糕，我們沒有別的禮物能送給你，就送你一束飯店裏的花吧，祝你生日快樂。”

她們望著我，眼睛很亮，倒映著我此刻蒼白的模樣。

“你很漂亮，也很溫柔，要開開心心的呀。”

我愣了一下，隨即動了動僵硬的嘴角，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謝謝你們。”我說。

原本我已經心如死灰，可這來自陌生人的小小善意，卻又讓我的心臟多了幾分溫度。

放下吧，然後重新開始。

離開之前，我又回到了穆家的別墅，把一封信和一個盒子交給了剛請假回來的保姆。

“阿姨，等到哥哥回來時，麻煩記得把這個交給他。”

盒子裏裝著一對戒指，和兩張去法國旅行蜜月的機票，這是我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

而信上隻寫著兩句話。

【感謝多年來的照顧，再見。】

【我再也不會愛你了，哥哥。】

別墅的門口已經有醫院的車在等著，見我過來，醫生衝我招了招手。

上車之前，我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清晨的陽光灑落下來，院子裏的草木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仿佛還能看見十五歲的少年拉著十歲女孩的手，兩人懷中抱著剛撿來的小貓，一起冒雨跑回屋子裏。

少年被雨水打濕了頭發，卻不見絲毫沮喪，反而眉眼溫和地安慰正在擔心小貓的女孩。

記憶裏的畫麵緩緩遠去，沉入歲月的深處，逐漸失了顏色。

那樣好的光景，可惜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