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除夕夜，院外張燈結彩，天空禮花綻放。

透過窗戶，我靜靜看著5歲的兒子手裏拿著一根點燃的蠟燭，走進了東側裝滿炮仗的庫房。

下一秒，庫房裏炮聲震天，火光四起。

兒子被炸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我微微一笑。

隻等好戲開場。

01

“不好了！庫房著火了！”

“浩浩......浩浩在裏麵！”

小姑子大叫著從外麵跑進來時，春節聯歡晚會才剛剛開始。

她喘著粗氣，眼睛瞪地出奇大，身子抖得像篩糠，那樣子就像見了鬼。

聽到小姑子喊叫，餐桌上的婆婆立馬站了起來。

“什麼？庫房著火了？浩浩在裏麵？”

婆婆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手裏的果汁杯“咣當”一聲掉到地上，果汁隨著玻璃渣子四麵飛濺。

“我的老天爺啊，裏麵可全是炮仗啊！這下可不得了嘍！”

“我的大孫子啊！”

還沒等婆婆的眼淚出來，小姑子就徑直走到我麵前，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跑。

“嫂子，快！浩浩......浩浩還在庫房裏呢！”

“你！你快進去救他吧！”

眼看小姑子急的馬上就要哭出來，我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

“你起開！別拉我，影響我看春晚了！”

此時，電視裏我最喜歡的明星正在說唱，我看得正起勁兒。

說著，我把小姑子往旁邊推了一把，後加了一筷子紅燒肉放進嘴裏。

看我無動於衷，還有心思吃肉看春晚，小姑子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嫂子！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庫房著火了，裏麵全是炮仗，你兒子浩浩還在裏麵！”

“我剛才還聽到浩浩呼救了，想必他還活著！”

“你要再不去，孩子就被炸死了，就算炸不死，也會被活活燒死的！”

說完，她就蠻橫地奪過我手裏的筷子扔到地上，後硬推著我就往外走。

一旁的婆婆此時已完全反應過來，佝僂著身子顫顫巍巍跟著往外跑。

等我們三人到院子裏時，庫房的火已經衝到半空，震耳的鞭炮聲摻雜著劈裏啪啦的火光，好不熱鬧。

“哎呦，這......這可怎麼辦啊！”婆婆哭天搶地，看到火勢已然這麼大，雙手一拍，一屁股就坐到地上開始抹淚。

我則淡定的站在一邊，聽著鞭炮聲不絕於耳，深吸了一口氣，隻覺渾身舒爽。

“嫂子！你還愣著幹什麼！快進去救浩浩啊！”

一旁的小姑子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庫房推，我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幾步。

“小英，你幹什麼！推我幹什麼！”我打開她的手，趕忙縮了回來。

“嫂子，你再不進去救浩浩，他會沒命的！裏麵可全是炮仗，這真要連環爆炸，浩浩肯定活不成！”

小姑子急的滿頭大汗，轉圈跺著腳看我。

“你沒看到裏麵的炮仗都已經被引燃了嗎？我現在進去，別說救不出來浩浩，我自己的小命估計也難保！”

說完，我從包裏掏出一個牙簽，開始剔牙。

“沒別的事，我先進屋了，我還要看春晚呢！”

我白了她一眼後，就向屋裏走。

“嫂子，你說的什麼話，到現在還有心情看春晚？裏麵可是你的親兒子，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他？你是他親媽嗎？”

小姑子抓耳撓腮，瞪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我，巴不得我趕緊衝進火海。

此時，癱倒在地的婆婆也站起來，卡著腰開始質問我。

“張佳佳！你怎麼這麼狠心，我孫子都快被炸死了，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冷笑一聲，把牙簽扔到地上，呸了一口。

“你們要是看不慣，現在你們就進去救他啊，一直在這裏催著我進去幹什麼？我又不是消防隊！”

聽我這麼答複，婆婆徹底氣瘋了，罵了我幾句後，隻見她擼起袖子，就要往火裏衝，被一旁的小姑子一把攔住。

“媽！你要是這樣進去，會被炸死的！”

正當此時，隻聽到庫房裏，又是一陣霹靂扒拉的炮聲。

應該是又一盤炮仗被引燃了。

隻見小姑子給婆婆使了個眼色後，我隻覺身後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

緊接著我整個人就被推了出去。

02

“撲通”一個悶聲，我重重摔到眼前一個泥坑裏。

也正是因為這個泥坑，腳下一滑，我沒有被推進火海。

小姑子見我沒進去，臉上甚是難看。

她咬了咬牙，三步並兩步走到我身邊，又一把拉起我，緊接著胳膊一用力，我頓感不妙。

幸好我反應機敏，趁機一把就抓住了婆婆，隻要小姑子再一用力，力量一傳導，眼看著婆婆踉踉蹌蹌就向著庫房竄進去......

“你們這是幹什麼？”

突然，一雙大手把婆婆拉了回來。

剛轉過身，就看到院裏圍了不少街坊鄰居，拉婆婆的正是鄰居張叔。

他們是因看到我家院子裏的火光和密集的炮聲才趕過來的。

小姑子看到有人來了，趕忙鬆開手怒目圓瞪看著我。

“你這是要害死咱媽啊？”

她一把把我推到地上，把婆婆拉到安全地方。

眼看庫房裏接連傳出的鞭炮聲，她眉頭越皺越緊。

鄰居們看到我把婆婆往火裏推，紛紛對我指指點點。

“哎呦，真沒見過這樣的家人，把人往火坑裏推啊！”

“可不是的，大過年的，要是真出點人命可怎麼辦？”

眼看眾人都對我翻起白眼，我立刻反駁。

“喂，你們搞搞清楚，這可不關我的事，浩浩在庫房裏出不來，剛才是小英非說讓我進去救浩浩，那我隻能讓媽進去救了。”

“畢竟媽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可正年輕，不想死呢！”

說著，我拍了拍手臂，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什麼？浩浩在裏麵？”

鄰居們聞言，都嚇得張大了嘴巴。

雖然我們平時不在家，隻有過年回老家住幾天，可浩浩是個小話癆，經常和街坊鄰居打成一片，大家對他再熟悉不過。

“這麼大的火，孩子肯定沒命了！”

“哎呦，阿彌陀否，可憐了那個可愛的小家夥了，那麼懂事的孩子，嘖嘖......”

鄰居們長籲短歎，都在感歎浩浩的可憐。

“就是就是，本來在家裏放這麼多的炮仗就不安全，偏偏就出了事。”

“是啊，這都是危險品，按說是不能放在家裏的！”

家裏這一庫房的炮仗，是婆婆在年前進的貨，她原本計劃過年賣一部分，剩下的趁著正月十五全部賣了，好賺一筆錢，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

小姑子看大家七嘴八舌開始指責存放炮仗有問題，立馬出來引話題。

“嫂子！你還有沒有人性，你是浩浩的親媽，就算你不去救自己的兒子，也不能拿咱媽的命開玩笑啊！她可是咱媽啊！”

“還說咱媽歲數大了，難道歲數大了就該死嗎？”

小姑子逮住我的話柄，開始對我一陣吵嚷。

本來就氣憤的人群見狀，也紛紛斜眼看我。

“真沒見過這樣的兒媳婦兒，自己兒子被炸死不管，還想把自己的婆婆害死，真是沒良心！”

“可不是嗎，聽說他們婆婆為了補貼他們家用，特意做的這點炮仗的買賣，就是想著兒子在外工作壓力大，賺了錢能減輕點他們的負擔，沒想到......”

“真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萬年，我看這樣的媳婦兒，就應該和他的兒子去陪葬！”

說著，大家對我的唾罵聲越來越大。

小姑子看我被群攻，眼裏露出一絲高興，繼續助攻。

“叔叔嬸嬸大娘大伯們，你們是不知道，我嫂子在我們家好吃懶做，什麼事都不管，還經常對我們大呼小叫。”

“這次過年回來，她還說讓我媽給他們湊錢買車，我媽是不得已，才販賣炮仗賺錢的。”

街坊鄰居聽到小姑子的話，看我的眼神更多了一層恨意。

幾個調皮的小男孩，悄悄點燃了手裏的鞭炮，趁著不注意就往我身上扔。

他們家裏大人看到了不僅不阻止，還誇讚孩子做的對！

我也不慣著他們，正準備點燃一個竄天猴扔進人群。

正在此時，隻聽門外一個急刹車，下一秒，門口就出現了一個身影。

老公來了！

03

老公進來的時候，庫房的火燒得正起勁。

小姑子看老公回來，一下就撲到他懷裏，說出浩浩困在庫房的事。

老公瞬間變了臉色，整個身子在顫抖了好幾下後，才哆哆嗦嗦站穩下來。

隻見他快速從廚房裏拎出了一桶水，照著火苗潑了過去。

來往幾次，火苗非但沒小，卻越燒越大。

鄰居們見狀都紛紛過來滅火，可眼看廚房的存水被用光，火也絲毫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

最終，所有人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火越燒越大，炮聲此起彼伏。

直到一切燒為灰燼。

眼看無法控製，婆婆，老公和小姑子全都癱坐在地上，鄰居們則站在一邊，一個個唉聲歎氣，搖頭感歎我家大過年的遭遇如此不幸。

我冷眼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不以為然，伸了個懶腰，掏出手機，準備在網上搜一下春晚回播。

畢竟剛才春晚我的偶像出場時，我被小姑子強拉出來，錯過了沒看成。

我翻找許久，好不容易搜到一個清晰畫麵，剛要坐下看。

隻聽“哐當”一聲，手裏的手機被打飛，摔到地上，屏幕瞬間熄滅。

“張佳佳！你這個殺人犯！”

猛一抬頭，對上老公猩紅的眼睛。

“賤人！你竟敢謀害我們的兒子！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說著，他揪起我的衣領，就把我摔到地上。

嘴角一麻，唇邊的血腥味刹那間暈染到嘴裏。

“老公，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就......”

我強撐著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剛要詢問，就看到老公緊著一張臉。

他俯視著我，麵色鐵青，一隻手攥著拳頭，一隻手捏著一份文件。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為了錢，連自己的親兒子都害，你還是不是人？！”

說完，他伸出手，把手裏那份文件，狠狠摔到我的臉上。

04

還沒等我撿起文件，就有好事的鄰居，搶先從地上把文件搶了過去。

眯著眼看過後，隻見看文件的鄰居眉頭一擰，遂咳出一口老痰唾到我身上，怒罵道：

“畜生啊！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父母！”

“她竟然......用這麼狠毒下作的手段！”

“為了保險金，害死了自己的親兒子！真是不配為人！”

鄰居說著，一臉憤恨。

顫抖的手指已然伸到我的鼻尖上。

下一刻，又有不少鄰居開始發聲討伐我，還有不少人甚至拿起石頭朝我扔了過來。

我不明所以，直到有人揪起我的頭發，把我的臉按到那份文件上，我才看清楚，這竟是一份浩浩的意外保險合同。

條款裏約定，如果浩浩發生了什麼意外，作為受益人的我就能獲得價值50萬的賠償金。

“真沒想到啊，張佳佳，你為了區區50萬就把兒子的命給害了，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們家人一直都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大孫子啊，你是不是要眼睜睜看著我們家斷子絕孫才高興啊？”

此時，婆婆從地上爬過來，老淚縱橫，拉著我的腳踝哭得撕心裂肺。

老公和小姑子則站在一邊，冷冷看著我。

鄰居們一個個摩拳擦掌，隻等著好好審判我這個千古罪人。

看著眼前的人，我簡直氣笑了。

“你們這戲演的可真夠絕啊，看來是下了不少功夫吧？”我笑問。

老公看我態度輕浮，絲毫沒有悔意。瞬間怒火中燒，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我眼一黑，臉上一陣生疼，頭發都被打亂了。

“事到如今，你還敢在這裏胡說八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鄰居們也都拍手叫好，恨不得讓老公當場就了斷了我。

我無力抵抗，眼看又是重重的一腳襲來，我趕緊厲聲喊道：“就算這份保險合同是真的，可你們憑什麼說浩浩就是我害死的？你們有什麼證據？”

話音一出，老公的腳停了下來，人群裏又有人跟著疑惑。

“也對，就算孩子被燒死了，可跟佳佳有什麼關係啊，她出來的時候，不是已經著火了嗎！”

“說不定是小孩子貪玩，自己闖了大禍，怎麼著也不可能是他親媽害的吧！”

“咱們是不是冤枉人家佳佳了，看著她性格也不是那麼暴力的人！”

眼看著人群裏有偏向我的聲音。

小姑子立馬站了出來。

“張佳佳，你別在這裏胡攪蠻纏，混淆視聽了！”

“別以為你自己做的好事沒人知道，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浩浩！想要證據是嗎？我給你！”

話畢，隻見小姑子走到我麵前，打開手機，點了幾下後，手機裏就出現了一副畫麵。

這正是剛才房間裏的監控畫麵。

畫麵裏，房間裏的我把一個點燃的蠟燭親手交給了浩浩，並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後，浩浩點了點頭，緊接著就從房間走了出去。

幾秒鐘後，院子裏的庫房就著了火，浩浩也不見了。

雖然院子裏沒有監控，但足以推斷出是我操縱了一切。

我看著小姑子的手機，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眼尖的鄰居就率先給事件定了性。

“果然，最毒婦人心，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這個女人一手策劃的，如今連監控都有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小姑子聽到有人這麼說，滿意地點了點頭後，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正當此時，隻聽庫房裏最後一盤鞭炮被點燃，刺耳的炮聲讓人膽戰心驚。

雖然，庫房的火整體漸漸小了。

但剛才的火光足以見得，別說一個小孩子，就算一個大象，恐怕也被炸死，燒沒了。

想著那麼可愛的孩子死於非命，人群瞬間沸騰，滿懷怒火的鄰居們，紛紛上前，一邊咒罵的同時，一邊七手八腳就把我推倒在地。

“用這個把她綁起來，扔進庫房裏！”

婆婆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根手腕粗的繩子，一把就扔給我老公。

鄰居們異口同聲：“對！把她綁起來，扔進庫房裏，正好裏麵還有沒燒盡的火，讓她去給浩浩陪葬！”

“我們村不能讓這樣的毒婦活著，今天燒死她，也算大過年的替天行道了！”

說著，我就被五花大綁起來。

老公和三五個大漢七手八腳把我抬了起來，眼看著庫房的門越來越近。

我大力呼救卻沒人管，隻能緊閉雙眼。

正當關鍵時刻，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警笛聲，緊接著，兩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就到了院子裏。

“張佳佳？哪位是張佳佳？”

警察進門便問。

眾人一驚，不得已把我放了下來。

我喘著粗氣，穩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警察同誌，我就是張佳佳！”

驚嚇過後，我給自己解開了繩子，看向警察。

“是我報的警，我要告有人蓄意謀殺！”

還沒等我說完，小姑子就哈哈大笑起來。

“張佳佳，我看你是瘋了吧，我們還沒報警，你倒自己先報了警，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笑了笑，淡定開口。

“好！既然警察來了，那我就把你們所有人的罪行公布於眾！”

轉身，我看向老公，“老公，你車上的人，是不是該請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