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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生塵君心生塵
嘎哈

第一章

禦史有野癖,好奪人妻。

偏偏父親在背後嚼人舌根,被威脅:「人臣之女,小婿還未試過。」

父親為了不讓我被糟踐,竟榜下捉婿,給我挑了個溫潤如玉的夫君。

我與夫君舉案齊眉,人人豔羨。

卻不曾想,一朝父親遭難,他就逼我認下他和小姑的孽種。

我掐著孽種的脖子,逃離囚籠。

再見麵時,我在金鑾殿上撕開了他的君子麵孔。

認罪後的他,紅著眼眶對我說:「晚娘,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負了你!」

京城權貴官宦頗多,我父親隻是吏部一個小官。

上朝時不小心踩了一腳禦史的官靴,便被他威脅:「京中小人皆誹謗我好奪人妻,但這人臣之女,我還未試過。裴大人可覺得,小婿的腳可比這玉石板更軟否?」

下朝後,父親愁眉苦臉,對著我歎了好些口氣。

我安慰他:「許是戲言,爹莫嚇自己。」

父親神色愈加苦悶,哀聲道:「女兒有所不知,彼時我正與同僚談論那禦史的野癖,定是被他聽見。」

原是父親背後嚼人舌根。

我不知說什麼好,隻覺得委屈。母親去世早,我已及笄,還未有個親近的長輩張羅婚事。

如今卻要入個火坑。

父親見此,慌忙安撫:「好女兒別哭,我定會想個周全的法子。」

我隻當他在寬慰我,失落走回閨房不願理他。

誰家好女兒願意嫁給那等汙名之人!父親實在害苦了我。

不想幾日後,父親送來好幾張兒郎的畫像。

「乖女兒你看,這些都是今年春闈有望中舉的潛力學子,且看看中意否?」

他想的妙招,便是榜下捉婿,早定婚事。

我翻了兩頁黃紙,「爹,恕女兒眼力不好,這畫像如此粗糙,該如何相看?」

父親望著我翻開的那張畫像,不明所以:「女兒,這畫得不是挺好的麼?」

和不懂畫的男人講畫工,無異於雞同鴨講。

一個個不是張飛,更賽李逵,簡直稚子手筆。

我將那遝畫像塞回父親手中,不抱期望:「父親皆時再看吧。」

隻要不嫁那禦史,哪一個都好。

沒想到放榜那天,父親真捉了個好女婿回來。

遠遠超過我的期望。

二甲傳臚,淮南人士崔清臣。

家中人口簡單,隻有母親和一個妹妹。

我隔著屏風,打遠處隻偷看他一眼,便紅了兩頰。

他生著兩撇遠山眉,一雙杏仁眼。言語得體,舉止規矩。

便是我粗心掉了團扇,也不敢往屏風處亂瞟。

是個清俊雅致,端方如玉的兒郎。

父親送走他,來問我意見,我羞惱道:「爹自是知道,非要讓女兒誇你一道不可。」

他哈哈大笑,「乖女兒,你的終身大事,我自然慎重,如今也算是給你娘一個交代。」

說著,他惆悵起來:「日後你嫁為人婦,可別忘了你爹。」

我假裝沒看見父親微紅的眼眶,「爹說的瞎話,女兒又不是老人家,怎麼會忘了你。」

「是爹說瞎話,是爹說瞎話。爹去給你置辦嫁妝,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父親找了一個借口,掩著淚離去。

直至大婚那日,丫鬟翠紅數著嫁妝單子上的百抬嫁妝。

我一筆筆聽著,忍不住眼眶發熱,在紅蓋頭下哭了。

迎親的儀仗奏起鑼鼓,鳴響鞭炮,把幾條街震得喧天。

我坐著喜轎,進了崔家的門。

跨過火盆,執著紅綢,拜完天地。在賓客的哄鬧嬉笑聲中,入了洞房。

我坐在喜床上等待我的夫君。

喜秤挑開蓋頭那刻,崔清臣先愣了神。

「我的娘子,今日真美。」

我雙目低垂,羞澀回應:「夫君。」

燭火乍響,他的影子與我交相重疊,癡癡纏纏直至日明。

自嫁入崔家起,我沒受半分氣。

婆母開明,小姑活潑,雖有些女兒家的性子,卻也尊重我。

崔清臣不必說,待我溫柔體貼。

與京中那些官夫人聚會時,有夫人打趣:「前夜我家夫君與同僚小聚,夜深欲留崔大人住宿,他非說不可。你們猜猜是何原因?」

有官夫人回道:「莫不是怕叨擾主人家。」

那夫人捂著嘴笑,「他說家妻尚等,不願不歸。」

「崔夫人好福氣啊。」

眾人的目光轉向我,我羞得用手中團扇擋住臉。

這天下丈夫,妻妾成群,宿柳眠花,日日不歸家者甚多。

崔清臣卻不沾半分別色,未有一日讓我獨守空房。

歸家後我嗔怪他:「夫君今日令我好生狼狽。」

我學那夫人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妾身是個霸道至極的悍婦。」

崔清臣笑笑握住我的手,「怎會?是我不舍娘子,旁人酸言不必放在心上。」

我與崔清臣恩愛不疑,隻有一點不如意。

成婚兩年未有子嗣。

我私下請過幾回大夫,皆說身體無礙。

崔清臣安慰我說不必憂心,或許他的子女緣未到。

但婆母卻心焦不已,送來好些補藥。我不願喝,又不好拒絕,隻叫翠紅偷偷倒了。

不料被婆母知曉,告到崔清臣那。

「娘,我與晚娘身體無礙,緣分未到。你叫她喝那些藥,也是無用的,反而有害。」

婆母怒道:「我是為她好,哪個媳婦進門兩年,不生個一瓜半棗?若是能生,早就生了,你獨守她兩年,而今不如娶個妾室,也好為我崔家延續香火。」

婆母言語怨懟,我站在一旁,忍住淚意,無可辯駁。

崔清臣皺著眉:「娘,你失言了。」

小姑也為我說話:「娘,大嫂請的大夫都說身體無礙,天公不做美,你著急也無用。」

我有些感激,若在別的人家,或許早就休妻納妾。」

崔家對我格外寬容。

我站出來,對婆母道:「我知娘憂心,年後若再無動靜,縱讓夫君納妾,也毫無怨言。」

「晚娘!」

「大嫂莫說氣話。」

我並不是氣話,納妾本就是尋常事,夫君兩年獨寵,我已分外感激。

崔家厚愛,不敢不報。

我對崔清臣說,想要去送子娘娘廟中住一個月,吃齋念佛,禱告神靈。

崔清臣不肯,但拗不過我,答應了。

我在神像麵前求了一月。

日日求菩薩憐我,擺脫困境。

再回府時,卻得到小姑有孕的消息。

小姑身體不對勁,是婆母先發現的。

請了大夫,才知道她懷了孩子,尚不足月。

我叫翠紅送銀子封了大夫的口,敲打知道些內情的下人。

未婚先孕,這種事情傳出去,對小姑的名聲無益,對崔家的名聲也無益。

遣退眾人,屋中隻剩我,婆母和小姑。

婆母逼問小姑,她怎麼都不肯說出害了她的男人是誰。

小姑真是癡了,那男子與她無媒而合,必不是良人。

若依我之見,這孩子最好打掉。

婆母也是如此作想,小姑卻哭著說不願意:「娘,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命,你要打掉他,就把我打死。」

我暗歎小姑糊塗,生了孩子日後該如何嫁人,若被外人知曉,女兒家的名聲也盡毀,累及崔家。

目光觸及她的腹部,又有些羨慕。

今日雨大,崔清臣散值回來得晚。

聽到這個消息,他神色沉凝不知在想什麼。

而後讓我和婆母回避,似要好好勸勸小姑。

走在廊下,我扶著婆母的手臂,聽她絮叨:「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娘莫擔心,夫君已經回來,必會妥善處理此事。」

因小姑的事,婆母許是放下芥蒂,對我道:「晚娘,這事若是傳出去,會不會對清臣的仕途有礙。」

原來婆母更關心的是這個。

其實往小了說,這事隻是小姑一人之事。

但如今正逢吏部考功,若被那愛嚼舌根子的禦史參一句家風不正,治內無能,怕是升遷無望。

我寬慰她:「後宅之事哪會輕易傳到朝堂,如今最主要的還是安頓好妹妹。」

事情鬧了大半夜,我與崔清臣才有空閑說句話。

「晚娘,妹妹說生下孩子後養在府裏,你意下如何?」

我撫開他的眉心,「妹妹不舍孩子是人之常情。但眼下府上人多眼雜,未免傳出風聲,不如讓妹妹先去莊子上養胎。」

崔清臣沉吟說好。

小姑不情不願地坐上去莊子的馬車。

她走後,我空閑下來,回家看了父親一趟。

「爹最近可是太過操勞,眼下青黑不少。」

父親半躺在椅子上,對我發牢騷:「乖女兒,你是不知道,這要怪就怪那禦史。」

我笑笑,「有此事?莫不是還未忘那一靴之仇?」

父親和我講其中關節。

那好奪人妻的禦史不是剛正直諫之人,而是個奸猾好色的。

他掌握著大小官吏的陰私,不在朝堂上參奏,反而先遞信過來。

要請官吏的妻子與他在天香酒樓敘上一夜,這事便過了。

亦或是捧著萬貫家財,這事也過了。

私下罵他的數不勝數,但因他慣會諂媚聖主,也耐何他不得。

「他得財得色,我們吏部考教的人倒是改了又改,累得半死不活。」

我寬慰父親:「也就這些天了。」

又暗暗問:「爹,不知夫君今年功績如何?」

「乖女兒,你放心,我都知曉。敢情你不是為我來的,而是為了你那好夫君來的。」父親幽怨地看我。

我尷尬道:「我自然是來看爹的,順便才問問。」

他這才臉色緩和。

崔清臣為人正直,不喜這些鑽營之事。但我知道他有抱負,不甘屈居如今之位。

我和父親說得這些,從未對他講過。

沒想到這日,他卻帶著怒氣回來。

他收到禦史的信。

「朝堂上有這些敗類,真乃國之不幸。」崔清臣知道禦史的規矩。

「夫君,那人用何事威脅你?」

「晚娘。」崔清臣摟靠著我,極累得歎了一聲:「是妹妹之事。」

小姑的事,我裏裏外外都打點過,下人,大夫,馬夫,毫無遺漏。

我悶著一張臉,也不知這禦史是如何發現的。

「晚娘莫憂,我斷不會做那等賣妻求榮之事。」

崔清臣絕不會做的。我隻怪他時運太差,受了小姑牽連。

不賣妻,便隻能送財。

崔家不是富貴的人家,這些年才漸漸好起來的。

我拿出部分嫁妝,交給崔清臣,「夫君就用這些封了他的饕口。」

父親給我準備的嫁妝剩的不多。

但能助崔清臣實現抱負,也值了。

他吻著我的發,纏綿悱惻。

春宵羅帷之中,一遍遍喊著我的名字:「晚娘,你怎麼這麼好。」

許是菩薩憐我,小姑走後一月,我被診出有孕。

崔清臣高興得像個孩子,日日摸著我的肚皮。

問我:「晚娘,我們的孩子長得更像你還是更像我。」

我笑他,「自然是像我們。」

他又一遍遍對著孩子說到:「浼兒,浼兒,你可要乖乖的。」

崔浼,取清之水,晚之免,是他為孩子起的名字。

婆母得知我懷孕,總算心安。又憐小姑一人在莊子上孤苦伶仃,私下提了好幾次讓小姑回來。

想著風聲已過,崔清臣接回小姑。

再見麵時,小姑憔悴了不少。她一回來,便拉著我說:「大嫂可是有孕了。」

我摸著肚子,麵含微笑:「剛足月。」

小姑伸手欲摸我的肚子,不知為何,我縮了一下。

許是她風塵仆仆回來,身上的露氣太涼。

「真好。」她收回手,「這下哥哥有子嗣了。」

懷孕三個月後,我將此事告訴了父親。

他高興得不知道怎麼才好,在我娘的靈位前絮絮叨叨說了一夜。

肚中孩子一天天長大,卻不是個鬧騰的。

倒是小姑遭罪,害喜害得重,吃不得睡不得。

我看著她消瘦的樣子,也不好受。幸虧是在府上養胎,若是在莊子上可就麻煩了。

懷孕八個月時,裴府的下人帶來一個噩耗。

我從崔府趕到裴府,父親正被官兵壓著,麵如死灰。

他因瀆職入獄,不日便要流放。

怎麼會?

我的父親,膽子小,為人圓滑,怎麼會瀆職。

忽然,我想到什麼。

崔清臣如今在刑部已是五品官。

或許是我害了父親。

崔清臣一下值,我便問他:「父親如今在刑部大牢?你見過他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誰舉報了他?

崔清臣抱著我:「晚娘,你冷靜,此事乃是吏部侍郎主謀,嶽丈被牽連了。」

我怎麼冷靜,我哭著跟他說:「都是因為我,我不該跟父親說那些話。」

我跟崔清臣吐露自己對父親的暗示。

他發了火:「晚娘,你明知道我不喜這些鑽營之事,為何又替我做主。」

我扶著桌子,是啊,我為什麼要做這個主?

我糊塗。

「夫君,讓我見爹一麵吧,你一定有辦法。」

崔清臣臉色冷淡,好似我從來沒認識他一樣。

「晚娘,你是要讓我知法犯法嗎?」

我的身體晃了下,我的夫君崔清臣是什麼性子,我再清楚不過。

他剛正不阿,奉綱紀倫常為圭臬。

我抱著他的手,「就當是為了晚娘,隻要讓我見爹一麵就好。」

他扯開我的手,吩咐下人:「看好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一天又一天,就在我焦急等待消息的時候,父親在獄中自盡了。

我如墜冰窖,他們帶的消息我不敢想信。

隻吩咐翠紅:「你去,你去打聽。」

翠紅走後,我邊撫著高聳的肚子,邊流淚。

小姑卻在這時走了進來,還屏退下人。

她孩子的月份比我還大一個月。

我剛準備讓她回去休息,她開口。

「嫂子心痛嗎?」

我擦拭著淚眼,「小雅,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過就是差人送了一個你最常用的簪子,那個老頭就自殺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看著她那張陌生的臉。

她好像說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死死拽住床幃。

「當然是因為我恨嫂子啊。」

「你不怕我告訴夫君嗎?」我的呼吸粗重,怒火上漲。

小姑笑了,溫柔地摸著肚子:「哥哥怎麼會怪我呢?畢竟,我可是懷了他第一個孩子啊。」

我的耳朵有一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

小姑在說什麼?

她為了孩子竟然編出這種謊話?

「唉,看來嫂子不信啊,我想想,是何時來著?似乎是你去廟裏的第一個夜晚。我記得,哥哥的右胸膛上還有一顆小痣呢。」

她說的話是真的。

我的腦子仿佛燒著火焰,對她吼道:「你出去,你滾,我不信。」

崔清臣不會是這樣的人。

「嫂子,你怎麼能趁我不在,懷上哥哥的孩子?」

小姑站起來,離我越來越近,她的手甚至摸上我的肚子。

真冷,像條蛇。

我發了瘋拍開她的手,叫喊著。

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小姑倒在地上,崔清臣站在門口:「晚娘,你在做什麼!」

他匆匆抱起小姑,在院中焦急地吩咐下人叫大夫。

人聲喧鬧,屋內寂靜,我的肚子好疼。

可我的丫鬟翠紅,夫君崔清臣,都不在身邊。

隻有我一人摔在床上,不知何時暈了過去。

我生下一個死胎。

或許浼兒也覺得這是個荒唐的家。

翠紅擦著我額頭上的虛汗,又急忙給我喂著水。

崔清臣進入房間。

「晚娘,是我有錯,疏忽了你。你好好養身體,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他握住我的手,眼中都是痛悔。

我抽出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又道:「你剛剛失去孩子,不如將妹妹的孩子放你膝下撫養,既緩失子之痛,也好全她名聲。你隻當是自己的孩子,畢竟因為你妹妹才——」

「崔清臣,你真是惡心。」我睜開眼睛,無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一字一句對他道:「你和小姑的孽種,要頂浼兒的位置,休想。」

翠紅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

我不該。

我不該說這句話。

我不該激怒崔清臣。

翠紅死了,這屋子裏所有聽到秘密的下人都死了。

而我,被困在一個惡心的牢籠。

我求崔清臣讓我給父親收屍,他不允;我求他不要殺翠紅,他也不允。我求他休妻,他更不允。

「晚娘,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妻子。」

崔清臣把我囚禁在這個房間,沒人能救我。

我明明是他的妻,卻連個下人都不如。

父親沒有靈位,我便用簪子將他的名字刻在木桌上,日日祭拜。

我用衣衫製作布偶,繡上崔清臣、小姑和婆母的名字。

至於那個孽種,他叫崔浼,我怎麼下得去手。

下人都說我瘋了。

小姑又來看我,帶著那個孽種一起。

「嫂嫂,你看湄兒長得多像哥哥啊。」

我捏著手中的布偶,不理她。

「嫂嫂都這個樣子了,哥哥還把你留在這,我真是心寒。」

我手中一頓。

「看來隻有嫂嫂徹徹底底地消失,哥哥才會憐惜我。」

小姑揮揮手,一個下人走進了房間,製著我的雙臂,捂住口鼻。

我的意識昏沉,痛恨無助。

我不想死,我的仇還沒報,我怎麼能死。

菩薩救我一次,崔清臣提前回來了。

他的眼裏裹著風暴,朝小姑發了好大的火,小姑恨恨地瞪著我。

崔清臣將我從地上抱起,撫著我的發絲,「晚娘,對不起,差點把你弄丟了。」

惡心,好惡心。

我幹嘔一下。

他竟然驚喜道:「晚娘,你是不是有了?」

崔清臣是瘋了,他叫大夫給我診脈。

大夫診完搖頭出去了。

我譏諷地看著他:「我這輩子都不能懷了,你忘了嗎?」

我的湄兒死了,也救了我。

我這輩子都不用懷崔清臣的孩子。

他抱著我,不相信:「不會的,晚娘,你還年輕,我們會有孩子的。」

說著他解開我的衣服,胡亂地吻我。

我的掙紮全部石沉大海。

他有那個孽種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折磨我?

我看著床頂上繡的金線鴛鴦,發誓一定要逃出去。

我要讓崔清臣生不如死。

孽種長到五歲了,他和崔清臣長得可真像。

說話不利索,卻會跑到我的房間,結結巴巴地說:「壞,壞人。瘋,婆婆子。」

是小姑教的,小姑可真會教孩子。

我摸著孽種的頭,「小孽種,想不想吃糖?」

他那哈喇子流了一身,「要,要。」

我惡劣地笑道:「待會就可以吃了。」

婆母小姑和下人們戰戰兢兢地看著我。

我掐著小孽種的脖子,五年來第一次出了崔府。

崔清臣還沒回來,這是很好的逃跑時機。

我帶著小孽種往巷子中躲藏,他哭得令人生厭。

是個累贅。

我將他放在街角的一個破竹簍中,發瘋地跑。

官兵似乎在追我,崔府的人在找我。

身後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隔著街道和重疊的人影,我回頭看到了崔清臣。

慌不擇路,我朝著最近的酒樓跑去。

餘光似乎看到那匾額上寫著天香二字。

一路奔逃,上至第三層。

閃身闖進一個房間,從窗口處看到崔清臣已帶著人走到酒樓樓下。

我心中憤恨。

老天為何如此不公?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成功了。

若是被他抓回去,我寧願赴死。

隻可惜大仇未能得報。

正當我一隻腳準備跨上窗台,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夫人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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