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現丈夫與我的丫鬟暗通款曲後，

我提出和離。

丈夫說：

“你一深閨女子，如籠中之鳥，離開我，你會後悔的！”

我的一對兒女也說：

“離開我們，別再回來！我們與你恩斷義絕！”

我的丫鬟假惺惺求我：

“小姐，我愛大人，可我從沒想過，要破壞你的家庭！”

我冷笑，帶著自己的嫁妝，決然離開。

後來，我救助了兩個流浪的小孩。

一個叫炎楓，一個叫淩羽。

在我的照料下，他們一個成了仙門的仙尊，一個成了妖界的妖皇。

三千年後，

女兒突然找到我。

她說：

“如今，父親晉升為家族長老，哥哥成為家族精英，我們也是名門望族了。”

“你要是低頭認個錯，我們可以把你接回家族。”

“不過，你那六十四抬嫁妝，一定要帶回去！”

1

“沒想到啊，三千年了，你過得如此潦倒！”

“後悔離開家族了吧？”

“這破茅屋，處處透露著窮酸！”

“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厭棄中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來。

彼時，我正坐在茅屋前的石凳上休憩。

身邊的野花散發著幽香。

我順手采了一朵小花別在發間，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跟我說話。

我在茅屋周圍設了禁製，凡人是進不來的。

能進我這院子的，不是仙，就是妖，要不然就是血緣親人。

聽語氣，來者不善。

我慢悠悠抬起頭，看向對麵。

我對麵站著一位女子，看著有些麵熟。

“看什麼看？我是你女兒蘇瑤！”

“有你這樣當娘的嗎？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

女兒蘇瑤一臉嫌棄，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我輕笑。

“不認識很正常啊，當初是你們把我逐出家族的。”

“也是你們說，要與我恩斷義絕，再也不認我這個母親的。”

“你不會那麼健忘，忘了當初說的狠話？”

蘇瑤被我懟得啞口無言。

“這破地方，誰願意來？”

“我冒著風險來找你，你竟然這種態度對我？”

“等回家，跟父親告你狀，讓父親懲治你！”

我不在意地笑。

“你父親那老東西，與我和離三千年了，你難道忘了？”

不想與她周旋，我索性直接問：

“你突然找來，有何貴幹？”

女兒高傲地仰著頭，說：

“祖母要過壽辰。我前幾天看見她，她說想你了！”

“要不是祖母想你，我才不來呢！”

我想了想，確實是我愧對祖母。

當年，在家族對我最好的長輩就是她。

和離後，離開家族時，太過匆忙，沒來得及與她道別。

來到人間後，徹底與她失去聯係。

我確實挺想她的。

我收拾包袱，準備回家族。

蘇瑤自顧自在我房間裏轉。

打量一圈後，沒好氣抱怨：

“當初與父親和離時，你把陪嫁都帶走了！”

“害得我出嫁的時候，隻有四台嫁妝！”

“都是你，害得我淪為別人的笑柄！”

在我房間裏轉了一圈，她又到院子裏轉悠，最後，忍不住問：

“你的陪嫁呢？”

“當年你離開時，帶了六十四抬嫁妝！”

“你把嫁妝送給誰了？”

蘇瑤很生氣，她不問緣由，直接斥責我：

“有你這樣當娘的嗎？”

“嫁妝不給自己女兒留著，卻送給別人？”

“你這樣的女人，不配做我娘！”

我停下手中動作，一本正經告訴她：

“請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早就不是你娘了！”

“當初是誰將我推下山穀的？”

“若不是一位隱士高人出手相救，我早就粉身碎骨了！”

蘇瑤氣得臉色鐵青，不言語了。

我對這個女兒，絲毫沒有母女之間的那種深厚感情。

當年，我懷著身孕。

發現丈夫蘇無痕與丫鬟碧荷的私情後，我與蘇無痕大吵一架。

女兒蘇瑤和兒子蘇瑾都站在碧荷一邊。

她說碧荷能天天陪著她玩兒，能給她做漂亮衣裳。

還說，碧荷對她和哥哥有求必應。

可她沒想過，那是一個丫鬟應該做的。

何況，我每天也沒閑著。

我親自操持家中大小事務，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還要教導子女讀書識字，以及各種禮儀規範。

懷著身孕的身體疲憊不堪，從沒有人關心過我。

發現二人的苟且之後，本就壓抑的心情，更加憤懣。

我去山穀采藥想為胎兒補身體時，蘇瑤一把將我推下去。

她嘴裏大喊：

“你不喜歡碧荷做我們的二娘，那你就去死吧！”

女兒惡毒的眼神能讓我記住一輩子。

就為了一個會哄人的丫鬟，她親手將自己娘親推下山穀，這種女兒不要也罷。

身體勞累再加受到驚嚇，我流產了。

之後，我提出和離。

既然，碧荷那麼愛蘇無痕那個渣男，那就讓她做蘇家的當家主母吧！

她喜歡，她拿去！

那極品的一家人，老娘不伺候了！

2

“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蘇瑤大聲追問：

“你耳朵聾啊？”

“我問你話呢，那些嫁妝哪兒去了？”

這些年，女兒還是沒有一點兒長進。

在蘇無痕和碧荷的身邊，學得越發刁鑽潑辣。

“你以什麼身份問我？”

“我憑什麼告訴你？”

我笑問她：

“難不成，你惦記著我的陪嫁？”

“我提醒你，請注意你的說話語氣！”

“是你求我回家族的！”

“我開心，我就回去。我要是不高興，完全可以把你攆出去！”

蘇瑤跺跺腳，一臉不甘心，繼續辯解：

“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

“我是怕你不在家，嫁妝丟了！”

“不知好歹的東西！”

這就是我的女兒。

她對自己母親頤指氣使，還罵自己的母親是“不知好歹的東西”。

我特別失望。

收起心裏殘存的一絲對親情的渴望，跟她回家族。

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

莫說我那六十四台嫁妝早就沒了，就是還在，也不給他們蘇家。

當初，我爹娘給我留下六十四台嫁妝。

和離後，我帶到人間。

剛到人間沒多久，我遇到兩個流浪的小孩。

一個叫炎楓。

一個叫淩羽。

二人受傷嚴重，流浪到此。

看著他們，我就想自己的一雙兒女。

我動了惻隱之心，傾盡所有，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們療傷治病。

他們的命被我救回來，我的嫁妝也花光了。

後來，我才知道，炎楓是仙門之人，因門派紛爭流落人間。

而淩羽是妖界之人，被同族陷害追殺，不得不來到人間流浪。

因我是靈狐一族，血液有療傷愈體之效。

我用自己的心頭血做藥引，幫他們治愈。

在我的精心照顧下，他們身體逐漸康複。

臨走時，他們跪在我麵前，喚我一聲“娘親。”

每到佳節，他們都回來看我。

他們比家族那雙兒女對我還好。

散盡家財幫助他們的時候，我從來沒想到要回報。

不過，他們卻心懷感恩。

這兩個兒子帶給我的溫暖，彌補了我心靈的創傷。

臨走之時，我在家中給兩個孩子留了書信。

免得他們來的時候，看不到我，著急。

尤其是妖界的淩羽，性格乖張，最是調皮搗蛋，就是一個混世魔王的性子。

他若是發現我在人間失蹤了，沒準能把附近凡人攪得雞飛狗跳。

我可不想凡人與妖族之間，因為我引發禍亂。

3

回到家族，正趕上祖母壽辰。

她宴請了許多賓客。

我沒來得及跟她聊天。

卻在祖母院外，遇見三千多年未見麵的前夫蘇無痕，丫鬟碧荷，還有兒子蘇瑾。

他們似乎專門在等我。

兒子蘇瑾看見我遠遠走來，懶懶地掀起眼皮子。

沒好氣兒跟我說：

“以後，你就在家族待著吧。別再出去給我們家族丟人現眼了。”

“我現在也出人頭地，成為家族精英。”

“你到處遊蕩，被人知道了會笑話我的！”

“我爹也升職了，現在，他是家族長老。”

“以後，你說話辦事，可得經過腦子。千萬別出去給蘇家抹黑！”

我覺得好笑。

一個家族精英，一個家族長老，就把自己當成名門望族了。

他們真沒見過世麵。

前夫雙手背在身後，板著臉，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靈芸，你跟我認個錯，我答應你回蘇府。”

“將來，蘇瑤和蘇瑾也能為你養老。”

“不過......”

前夫遲疑一下接著說：

“你那六十四抬嫁妝可得帶回來！”

丫鬟碧荷已經成了蘇夫人。

她一身粉色羅裙，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姐姐，蘇府歡迎你回來。”

“隻要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會接受你的。”

“既然夫君已經答應你，我會給你騰出一間院子的。”

說著，抹起眼淚：

“姐姐，你都不搭理我，是不是還生氣呢？”

“三千年都過去了。我們也老了，以前那些恩怨，能忘就忘了吧！”

她嚶嚶哭泣。

“我知道，你怨我搶了夫君。”

“我實在愛他。愛一個人是沒有先來後到的。”

“雖然，你是當家主母，我是一個丫鬟，可我也有愛人的權利呀！”

“這些年，我對你留下的一雙兒女，盡心盡力，他們也娶妻嫁人，我這個母親盡到了職責！”

“姐姐，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碧荷一邊哭，一邊絞著手中的帕子。

一雙淚眼看得人心疼不已。

果然，蘇無痕心疼了。

他不悅地訓斥我：

“靈芸，你不要不知好歹。碧荷已經答應接受你了。”

“我希望你見好就收，給你台階，你就下。”

“人要有自知之明。”

“今天，你要是不答應，以後就沒機會了！”

碧荷見我冷眼打量他們，不言語，她哭得更厲害了。

“姐姐，我已經答應，你回到蘇府之後，你做大，我做小。”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要是不原諒我，我也不活了！”

說著，她衝了出去，朝旁邊的柱子撞上去。

蘇無痕手疾眼快，一把扯住碧荷。

碧荷借機趴在蘇無痕懷裏抽抽噎噎，如一朵粉蓮花。

粉蓮花如蛇一般柔軟的身子，在蘇無痕懷裏扭來扭去。

蘇無痕頓時失去理智。

他對我破口大罵：

“靈芸，你別得寸進尺，看看，你把碧荷逼成什麼樣了？”

“你真忍心看她死嗎？”

“我和碧荷真心相愛，你不能成全也罷，怎麼能逼她去死？”

“你看看家族裏的人，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我隻納了一個碧荷，你就小肚雞腸，跟我和離！”

“你善妒的脾性，必須得改！”

“我真是眼瞎，當初，娶了你這個毒婦！”

“跟你和離，是我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三千年了，我麵上波瀾不驚，心裏仍然針紮地痛。

這個男人，當年為了追求我，在我家門外苦守七天七夜。

寒風凜冽的天氣，他仍舊堅持。

他答應我爹娘，要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按理說，靈狐家族是不能與蘇家通婚的。

蘇無痕說，愛能衝破桎梏。

他親自找家族長輩求情，家族才允許兩族通婚。

我爹娘被他的真情感動，答應將我嫁給他。

家裏傾盡所有，給我六十四抬陪嫁。

當時，盛大的婚禮，轟動家族。

讓蘇家在家族風光許久。

哪知，沒多久，他就移情別戀，跟我的丫鬟搞在一起。

明明是他有錯在先，卻倒打一耙，說我心思狠毒。

他看走了眼，我何嘗不是。

如果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嫁給他。

4

蘇無痕一邊拍著碧荷的後背安撫她，一邊訓斥我。

他的聲音，吸引來很多賓客。

人們圍觀上來。

大家不分青紅皂白，開始斥責我。

“靈芸，碧荷隻是一個丫鬟，她威脅不到你在蘇府的地位。能饒人處且饒人吧！”

“靈芸，你看你，剛回來，就害得碧荷鬧自殺！這可是你的不對了！”

“是啊，我剛剛看到，靈芸要將碧荷逼死呢！”

“這不是草菅人命嘛！原來的靈芸不這樣啊！”

“被蘇長老休棄，心裏扭曲了唄！”

我緊緊攥住拳頭，忍著心裏的怒火。

今天，我是為了祖母的壽辰回來的，作為晚輩，不能給祖母添亂。

不然，我非得扇蘇無痕一個大嘴巴。

蘇無痕這種人，連後宅之事都搞不明白，讓他當長老，肯定是家族長輩腦子糊塗了。

大家指指點點的時候，祖母出來，將我接入府中。

我簡單跟她說了我這些年的事情。

祖母吃驚。

“蘇長老一直說你身體不好，在家養病呢。他還不讓我見你。原來，你和離了！”

我倆簡單交流幾句，相約明天再細聊。

她忙著接待別的賓客。

我找個偏僻角落，用過飯先行離開。

走到一處幽靜的小徑上，隻覺一陣陰風吹來。

後腦勺遭受重重一擊。

劇痛之下，我摸了一下。

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流淌下來。

倒地前，有一道聲音傳入耳中：

“靈芸，你不識時務，休怪我心狠！”

再次醒來，我在一間漆黑的密室裏。

看守的人聽見動靜，將門打開。

通過室外透進來微弱的光，我才看清楚，他們用鐵鏈將我四肢鎖住。

他們也知道，用鐵鏈鎖住靈狐，靈狐難以逃脫。

我更加心寒。

蘇家人將我算計得徹底。

很快，蘇無痕帶著碧荷和一雙兒女過來。

我的那雙兒女，走在最後邊，竊竊私語。

女兒蘇瑤問：“不會被打死吧？”

兒子蘇瑾回答：

“不會的，咱爹心裏有數兒！”

蘇無痕冷著臉，皺眉看我。

“靈芸，在祖母府上，你言行無狀，實在過分。”

“我怕你惹出更大亂子，不得已將你接回府中。”

“你那些陪嫁什麼時候拿回來？”

“到時候，我跟你舉行婚禮，你做大夫人！”

我終於明白過來。

接我回家族是假的，他們想霸占我陪嫁是真的。

我索性挑開明說，斷了他的非分之想。

“想讓我再次嫁給你，你癡心妄想！”

“莫要說，你要我的嫁妝，就是你倒找金銀給我，我也不會嫁你！”

“你這種男人，不配為夫，不配為父！”

蘇無痕氣得嘴唇發抖。

碧荷見蘇無痕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她開始幫腔。

“靈芸，你怎麼跟夫君說話呢？他是長老，是家族高官！”

我冷笑。

“他是長老又如何？”

“難道他想徇私枉法，公報私仇嗎？”

蘇無痕顏麵盡失。

他一臉嫌棄和輕蔑：

“靈芸，這些年過去了，你依然沒長進，越發粗俗！”

“現在，蘇府遇到困難。”

“兒子謀了一個家族精英的職位，我也謀了一個長老之位，這兩個職位，花掉家中多年積蓄。”

“這次，接你回府，想讓你幫襯蘇府一把。”

他說得理直氣壯，我對他越發反感。

“我憑什麼幫你？”

“早在三千年前和離的時候，我們就沒關係了！”

蘇無痕開始打感情牌。

“你不為我著想，也得為咱們的一雙兒女著想。”

“難道，你要看蘇府被外人嗤笑嗎？”

我眼圈發澀。

“蘇無痕，當年你跟我的丫鬟苟合時，為什麼沒為蘇府著想？”

“那時，我懷著身孕，幫你打理家務，將府中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條。”

“我離開之後，丫鬟不善經營，讓你入不敷出，你開始想起我的好，是吧？”

被我說中心事，碧荷臉色由白變紅。

“靈芸，你別不知好歹！”

“你是大小姐，你會經營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我這一無是處的丫鬟搶了丈夫？”

“你的兒女不照樣喊我一聲娘？”

“現在，蘇府隻是遇到臨時困難，以後，會變好的。”

“我們用你的嫁妝做周轉，是給你麵子！”

我擺手打斷她。

“蘇府這棵大樹，從根上就爛了。”

“我的嫁妝不會給你們。死心吧！”

蘇無痕憤怒地摔了手中的茶杯。

“你竟然詛咒蘇府？”

“來人，搜這賤婦身體，將鑰匙找出來！”

“好言好語跟你商量，你不願意，那就來硬的！”

說著，蘇無痕先上前，想製服我。

我揚起手邊的梳子，朝著渣男砸下去。

一聲慘叫。

蘇無痕額頭冒血。

“來人啊，將她關進暗室！”

呼啦啦上來一群人，將我圍在中間。

我那兒子蘇瑾率先站出來，護住他爹。

他跟我怒目相向：

“你竟然敢打我爹？”

“你再打一下試試？”

“休怪我不顧母子情分，扭送你見官！”

劍拔弩張之時，天空中響起一聲怒吼：

“住手！”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