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桌男人飯吃的差不多,宋賢嫂子和顧媽媽在廚房忙活完,這才出來吃飯。
顧媽媽裝了一盒菜,幾個包子,交代顧孟生:“這是給林子和小洲的,這倆孩子早上說是去山上露營,午飯估計也沒吃,你給送去。”
衛以染過來橫插一腳:“顧媽媽,我去給他們送,我和小瑜等會吃完要去山上玩,順便帶去。”
顧媽媽便把飯盒交給衛以染。
兩人迫不及待要出去玩,小瑜飯沒吃完,手裏還拿著沒吃完的半個包子就跟著衛以染上山了。
衛以染和小瑜把飯菜送去,衛以洲和顧孟林這會兒還在忙活搭帳篷,無暇顧及她們,於是兩人沒呆多久就走了。
小瑜帶人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實則不過是河邊開墾的一小片地方,緊挨著老陳家的地,老陳幫忙給弄的地方,裏麵種了花生。
小瑜刨了幾株新鮮的給衛以染,又在老陳家地裏偷偷摘了桃子。沿山而下,一路上又“偷”了不少,山楂,棗子,還有生核桃,滿載而歸。
回到家,繞到顧孟生停車的那片地方,把兜裏的東西悉數倒出來,打算“分贓”。
她們摘的時候沒數,可等分的時候才發現,有的一人一個倒還分得均勻,還有些數量不占優勢,你多我少的,小瑜這個小滑頭凡事多的都揣給自己,衛以染不依不饒,非要跟小瑜爭,倆人玩鬧起來,衛以染抓著小瑜拍她屁股,“狠狠”教育起來。
兩人默聲間歇,牆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低啜聲。
衛以染好奇,便踮腳扒在牆上看。
牆是拆遷留下的殘次品,最矮的地方隻有一米多,正好供她看熱鬧。
聞聲望去,遠遠看見陳經側身抹眼淚,夾著哭腔,跟靠在牆根的男人說話:“阿生,你為什麼要一直對我這樣?”
衛以染抻脖望去,見煙霧嫋嫋,費力再踮高了些,才看清顧孟生的輪廓。
“我說了,該談的三年前已經談完了。”擲地有聲,捏著煙走。
陳經撲上去,從背後緊緊擁著男人,伏在他寬厚的背闊肌上,眼淚鋪泄,軟語:“對不起,阿生~我知道當時是我錯了,但我是真的很愛你才會那樣做,我不想耽誤你~”
“對不起我收下,能放開了嗎?”顧孟生沉下臉,咬肌緊繃。
陳經渾身一震,鬆手,繞到顧孟生麵前:“阿生,你要是我,你當初也會這麼選擇,對嗎?你一直理解我的。”
“所以我等你了四年。”
陳經情緒緩和了些,“那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阿生,你知道的,我當時是準備回來的,可我——”
“不管什麼原因,斷了就是斷了,沒必要再這樣糾纏。”
“你以為我想嗎?顧孟生,當初我為什麼非要跟你分手?這麼多年的感情我為什麼說放下就放下?我沒辦法,我不想耽誤你,可我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前程。我們生在這種地方,想要出人頭地不容易,你清楚,我清楚,甚至孟林,他也清楚。當初我拚命苦讀,為的就是逃開這地方,有個光明的前途,我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我不過希望在城裏紮根,和你一起有個家,僅此而已。”
“所以為了前途搭上清白也無關緊要?我不是沒有挽留過你。”
顧孟生麵色凝重,狠狠吸了口煙,方才舒坦了些。
其實過了這些年,他早放下了,再提起,也沒多大意思,傷春悲秋更不是他的作風。
“當初不是賀年叔突然出事,我們就可以一起出去念大學,到現在沒準早結婚了——”
“過去的事沒必要再提了。”
“可我過不去!阿生,我放不下你,你知道的。”陳經掩麵痛哭,“我很後悔,後悔跟你分手,後悔當時怎麼那麼絕情拋下你,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時間長了就放下了。”
陳經眼眶猩紅,冰冷的眼淚順流而下,看著顧孟生,不可思議:“你的心就這麼冷?還是隻對我這麼冷?”
“我早過了心熱的年紀了。”顧孟生自嘲笑笑,“現實點,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玩不起。”
“玩?你覺得我是想跟你玩?阿生,我是認真的,你知道我這次回來的目的。我是為了你,我想補償你,雖然遲到了三年,但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
顧孟生隻抽煙,沒說話。
剛分手那陣子,他還算年輕,成天喝得爛醉,心裏那種感覺也說不上是疼,也叫不上名字。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曾經是他的摯愛。
曾經。
曾經是嗎?
他甚至有些動搖了。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念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夢想以後一塊兒從塘坪這個窮地方走出去,謀個好前程,回來造福村裏人。
陳經念書用功,成績好,但他也不差,兩人相互鼓勵,相互競爭,相互扶持,最後考到同一所大學。
他們再般配不過了,人人都誇他們是天生一對,他也就默認了,愛著愛著就過了這麼多年,如今再想來,好像那種感覺並不是愛一樣,遙遠又陌生。
這些年,感情的事他沒再想過,可陳經,他現在有些擺不清楚她在他心裏的位置。
“阿生——”陳經靠過來,“你這樣生氣,是因為你心裏還有我,因為你心裏有我,所以你當初受不了我跟你提分手,以至於現在故意冷落我,對嗎?”
“自作多情也該有個限度。”
“你為什麼不承認你心裏有我?我們四年異地戀,那麼難熬都熬過去了,這三年又算得了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原諒我?”
“四年不算什麼,所以該等的我也等了,算對得起你了,今天最後一次,該談的談完,以後見了麵還是朋友,算是我給你最後的體麵。”
“你一點機會都不打算給我,到底是因為我當時甩了你你生氣,還是因為你心裏有別人了?”
“與你無關,今天就談到這兒吧,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以後也不必再談,走吧。”
顧孟生撂了手裏的煙,鞋尖踩上去發狠撚著。
衛以染因離得遠,兩人說話也沒聽清,偶爾伴著風聲傳來幾句,信息零碎,拚湊不出一個前因後果完整的故事。
小瑜見衛以染一直趴在牆頭,便拉著她的裙子好奇詢問:“染染姐姐,你在看什麼?”
衛以染扭頭“噓”了聲,低音:“我在看兩口子吵架,等下告訴你,別說話~”
小瑜乖乖不吱聲。
衛以染繼續回頭,可剛一扭頭,正好撞上牆那邊探過來的男人緊實的胸膛,跌坐在地上。
等看清人,她氣的指著人吼:“你過來幹嘛不吱聲?嚇死我了!”
顧孟生拄在牆上,調笑:“你愛好挺廣泛,還喜歡聽牆根?”
衛以染被抓著小辮子,臉一熱,灰溜溜站起來,撲騰了幾下身上的灰。
小瑜替她辯解:“阿生叔,我和染染姐姐一直在這裏玩,這兒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你幹嘛過來?你還罵染染姐姐?”
衛以染也強詞奪理:“對啊,誰準你來的?這是我們的地盤,你在別人地盤上談情說愛,還倒打一耙?”
“你的地盤?你是哪兒人?”
“這是小瑜的地盤,暫時借調給我,怎麼了?”衛以染叉著腰,氣勢洶洶。
“對!我的就是染染姐姐的!”小瑜也叉著腰,氣勢不小。
顧孟生撐著牆,一個翻身越過來,跟兩人對峙,氣勢上瞬間壓倒她們。
兩人仰頭看著眼前這座巍峨大山似的身影,誰也不敢造次。
小瑜見狀,揪著衛以染的裙子,虛音:“染染姐姐,要不還是跑吧?阿生叔力氣可大了,陳大伯說他一拳頭能打倒一頭大黃牛。”
衛以染拍了拍小瑜做安慰,心裏怕,氣勢虛,可嘴上卻依舊不饒人:“這次暫且放過你,以後要親熱到別的地方去,大庭廣眾也不害臊!”
話畢,腳底抹油,拉著小瑜一溜煙沒影了,隻剩下小路上塵土飛揚。
衛以洲和顧孟林第一次露營,沒經驗,搗鼓了一整天,愣是沒把帳篷搭建起來,反複拆裝了幾次,最後筋疲力竭,眼見太陽下山,氣溫驟降,隻好放棄,拿著東西灰溜溜滾回來了。
一路上,衛子山一連打了十幾通電話,衛以洲因疲憊懶得接,可架不住衛子山連環轟炸,最後沒辦法,才接了電話,卻遭到衛子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衛以染這會兒正跟小瑜在家裏看電視,顧媽媽在陳家幫忙做飯,顧爸爸在後院棚房忙活。
衛以洲一回來就叫喚:“染染,你給我出來!”
衛以染不明情況,從客廳探出頭:“幹嘛?”
衛以洲叉著腰,因跑回來一路沒歇,順了好半天氣才說:“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次非要跟我來塘坪是為什麼?”
衛以染心一虛,撤回頭。
衛以洲進了客廳,不依不饒。
顧孟林在一邊勸:“小洲,你好好問,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衛以洲指著沙發上做賊心虛的人,“你還敢不接老衛的電話?他聯係不上都打到我這裏來了,幾十個電話轟炸,誰受得了?”
“別這樣,哥~”衛以染趁機賣乖,扯嘴假笑:“我手機忘在家裏了~”
“你是手機忘在家裏,還是故意不想接?”
“手機在充電,真的忘帶了,不信你看。”衛以染往房間走,想逃,可剛到門口就被攔住,隻好軟了性:“好吧好吧,我就是不想接,爸爸他非要我回去,我還想多玩幾天~”
“那你跟老衛好好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他恨不得把我拴在家裏,還不都是因為你?你不聽話,他就變本加厲來管我!”
衛以洲不太信,斜睨著椅子上的人,“真的隻是想多呆幾天?”
衛以染點頭。
這時候電話響起來,衛以洲接聽,那頭衛子山嗓音粗重:“衛以洲,你還沒到家?趕緊讓你妹妹接電話。”
衛以洲不搭話,遞手機過去。
衛以染眼球一轉,借拿手機的時刻,一個衝刺跑出門,叫喊起來:“小瑜,你後麵跟來,我先走了!”
往老陳家跑。
衛以洲掛斷電話立即追上去,顧孟林也牽著小瑜往老陳家跑。
衛以染一路不喘,直到飛奔到老陳家門口,撞上剛來吃飯的顧孟生一眾男人,這次多了村長老劉。
顧孟生伸手攔,把人拽著問:“跑這麼急幹什麼?”
衛以染累的氣虛:“有追兵,不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