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語所求,柒玥生病
語常在從枕頭下麵摸出來一把剪刀,嚇壞了柒玥。
“語常在你這是要做什麼?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你好不容易活了過來,難不成此刻再如了別人的意嗎?”
柒玥更加害怕的是,怎麼自己偏偏又在清語軒了?若這時語常在再來個三長兩短的,她就真的撇不清了,那她豈不是欲哭無淚?
柒玥一嚇,就要去奪,卻被語常在躲了開來。
“玥貴人放心,奴婢怎麼會自尋短見呢,奴婢還要看著十三阿哥和小格格長大成人呢,”語常在搖了搖頭,另一隻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隻是奴婢的這張臉才是禍根,奴婢索性毀了吧,這樣也能苟且偷生。”
“為何要這樣想,”柒玥聽的愣愣的,卻也有些氣憤,“你不也說了,這臉是天生的改變不了,這要毀了去又能改變什麼?難道以後你都要十三阿哥和小格格麵對一個毀容的親娘?”
“可是,”語常在被柒玥堵的結巴,將心底的話豁了出去的說出,“可是奴婢這張臉是借了玥貴人你的光,才得了皇上幾次寵愛,奴婢對皇上……奴婢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卻也不能再連累玥貴人吧?”
“連累我?”柒玥不由得冷笑出聲,“本來是我連累你,可你若是依著性子做出那自毀麵容的事情,便當真是連累我了!我在你的清語軒,你臉卻毀了,別人隻當是我逼著你的呢!”
柒玥冷眼看著語常在,想要看透語常在,她說了這些到底是真心這樣想的,還是隻為了給她看的?
語常在被柒玥的冷笑和話給嚇住了,飛快的將手裏的剪刀扔到地上,冬日裏,也是渾身冒出了冷汗,連忙搖頭,“玥貴人息怒,奴婢沒有要連累你的意思,隻是不想再因為這張臉惹事罷了。”
“難道毀了臉就能改變別人的想法和做法嗎?簡直是癡心妄想,”柒玥諷刺道,“你是因為什麼侍寢的,想必心知肚明,你我好似站在了一起,卻也站在了對立麵上。”
“奴婢不會,”語常在一個激靈,從被窩裏爬了出來,跪在被子上,“玥貴人,奴婢不會與你做對,隻求能苟且偷生的活著,不管是臉還是其他,奴婢都願意犧牲!皇上喜歡的是你,奴婢得了皇上幾次憐惜也是因為這張臉,奴婢都明白,隻求活著。”
她看的很開,她無權無勢,沒有家世背景,在這能吃人的後宮裏,她隻想能獨善其身。就是求皇上也沒用,正主回來了,她這張臉怕是連利用都沒了。
可玥貴人不同,她生產一事裏,玥貴人的所作所為就能看明白,她不會讓自己出事,不然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們,可同樣的,她也不能與玥貴人做對,憑著她和皇貴妃的關係,隨便一件事就能處置了她,還不會連累她們自己。
“你……”柒玥被氣的差點沒話反駁,“你心裏這樣想我的?我會因為這些就去害你不成?”
“不是,奴婢知道玥貴人不會害奴婢,”語常在搖了搖頭,“奴婢不過是個樂子,哪裏值得玥貴人記恨,奴婢的出身注定奴婢一輩子卑微,能生下皇嗣已是天恩,奴婢真的不貪心。”
不貪心?
語常在這話,倒是讓柒玥熄了一些怒氣,不貪心才能過的更好不是嗎?隻是她也搞不清語常在這些話的真心與否。
“你快些躺著,”柒玥歎了口氣,“才生產過還沒恢複精力呢,你這樣折騰可有為十三阿哥和小格格著想?”
“奴婢多謝玥貴人。”語常在應了,慢慢的進了被子裏躺好,眼淚卻又溢出來一些,“奴婢說到一定做到,除了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奴婢就窩在清語軒哪裏也不去,不管小格格送去哪兒,奴婢都不去瞧她。”
“你這是何必?”
“奴婢是家裏的庶女,阿瑪並不出色,伯父的女兒得痢疾身子孱弱,奴婢便頂著她的名義進宮來服侍,”語常在沒有回答柒玥的話,反而自顧的說了起來,“奴婢能在禦花園服侍,而不是在像其他人一樣,或是進了辛者庫或是去做粗活,已經是福氣,卻沒想到還能遇見皇上。”
柒玥一聽有些疑惑,語常在這是在告訴她,她是如何得了皇上的寵愛嗎?
“皇上破例將未侍寢的奴婢封為常在,奴婢還以為是時來運轉的福氣,可皇上沒有碰奴婢,經常盯著奴婢的臉發呆,奴婢總有一種恍惚,覺得皇上看的不是奴婢。還是那夜皇上喝醉了酒,才寵幸了奴婢,在奴婢耳邊喊著語兒,語兒。若不是有宮人背著奴婢提到了玥貴人你,提到了奴婢的臉與你相似,奴婢才反應過來,皇上哪裏叫的‘語兒’,分明叫的‘玥兒’,隻是醉酒叫的不真切,奴婢還以為是叫的自己。”
說著,語常在笑了出來,似是可笑,似是自嘲,指了指外頭,“自那後,皇上來清語軒也是坐在那窗邊的榻上,隔著空窗看向清心堂,奴婢便是都明白了,皇上心裏真的沒有奴婢,有的也是這張與玥貴人你相似的臉。奴婢與奴婢的姨娘一樣,都是要強的性子,便求皇上饒過,或死或出宮,皇上沒放,直到奴婢發現有了身孕,才死心留在了清語軒。”
“你說這些做什麼,”柒玥心底已經亂了,不敢去看語常在的,“終歸你是皇上的妃嬪,我與你也是因為這張臉有了牽扯,你好好的服侍著皇上,哪裏用得著苟且偷生,我信你的話就是了,以後你我各自安好。”
“不,玥貴人你還是不信奴婢的,”語常在急的去拉柒玥的手,將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奴婢,奴婢的心裏也不是皇上!”
“什麼?”柒玥一聽大驚起來。
“奴婢,奴婢也不怕告訴玥貴人,相信玥貴人不是那等子拿了奴婢秘密來陷害奴婢的人,奴婢沒進宮前是有婚約的,對方是舅家表哥,可是奴婢要替堂姐進宮做宮女,便對不起了他,可是他說要等奴婢滿二十五歲的時候出宮,奴婢知道舅母的心思,不想讓他等,所以皇上中意奴婢的時候,才有些歡喜,能絕了表哥的癡心,可沒想到皇上心裏是拿奴婢當替代,才能輕易死心。如今奴婢的目的達到了,可禍事也纏身了,奴婢隻求玥貴人皇貴妃庇佑!”
語常在說的飛快,就怕柒玥攔了她不讓說。她上趕著送了把柄給她,也是為了能讓她更相信一點。
清心堂。
從清語軒回來時候,柒玥隨意用了一碗粥,便進了被窩。輾轉著卻睡不著,柒玥沒想著語常在的事情,反而想著皇上對語常在的所作所為。
語常在的事情本也不是大事,她說的真心還是假意,時間自會證明,而她本來也是看不得語常在因受她牽連而出事。
至於皇上對語常在……
從語常在的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皇上在她待在冷宮的四年裏,也是想著她的念著她的,對嗎?
可柒玥心裏依舊糾結,總覺得那些不夠,如果皇上當真想著她的話,為何不去重華宮看她?隻是因為一塊琉璃鏡就……
等等!琉璃鏡!她不是想好了,要調查清楚,那琉璃鏡的事情,那時容吉貝子進宮和皇上到底說了什麼!
打定主意,柒玥又想起來一事,她曾經拜托蘇沫兒姑姑去查這事,蘇沫兒姑姑曾來回她,“容吉貝子說了,那琉璃鏡是他無意中知道隆科多大人在尋琉璃鏡,他便轉手給了隆科多大人。”
容吉貝子若是真的這樣告訴了蘇沫兒姑姑,那也一定會同樣說辭的告訴皇上才是,可為何皇上還是不覺得這事冤枉了她呢?
柒玥想了許久,才在又累又困的情況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柒玥揉著有些昏沉的額頭想要爬起來,卻撞到了床頭,痛的低呼出聲。
外麵的遲暮聽到動靜衝了進來,“小主醒了?可有撞到哪裏?”
“沒有,”柒玥搖了搖頭,伸手去扶遲暮,嘴巴裏幹的厲害,“什麼時辰了?天都黑了,我這是睡了多久?扶我去喝口水。”
“申時剛過,小主睡前用的不多,奴婢讓小廚房備了雞湯煨筍絲,現在正好拿來用。”遲暮扶著柒玥起身往桌邊走去。
“好,正好想喝點兒湯,”柒玥點了點頭,“落兮呢?”
“落兮說是要去重華宮取東西,好像什麼東西落下了,走了好一陣了,估計快回來了。”
“嗯。”柒玥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可身形一晃,遲暮差點沒扶住。
“小主怎麼了?”遲暮驚覺不對勁,連忙又用了一些力氣才扶住,“小主哪裏不舒服?”
柒玥正好扶到了桌子,便順勢坐了下來,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了,就是頭好疼,怎麼感覺沒睡足似的。”
柒玥不說還好,一說隻覺得頭更是昏沉難受,想給自己倒一杯茶水,卻沒力氣摔在了桌上。
茶水流了滿桌,也流到了柒玥的身上,遲暮慌忙的拿了帕子擦拭,又去看柒玥的手有沒有燙著,這才發現柒玥的手熱的厲害有些不對勁。
“呀,小主你額頭好燙,莫不是發熱了,”遲暮才摸上了柒玥的額頭就被嚇住了,“小主快些回床上躺著,奴婢這就去叫太醫來。”
遲暮去扶柒玥,想要將柒玥扶回床上,可卻拉不動,柒玥搖晃著站不起來,更是扯了遲暮站不穩。
主仆二人跌在地上,正好被回來的落兮看見,“怎麼了這是?遲暮你是怎麼服侍小主的!”
“落兮你回來的正好,小主發熱了,”遲暮一聽到落兮的聲音,激動起來,“咱們一起扶了小主回床上吧。”
落兮一聽,放下手裏的盒子就去扶柒玥,“好好的怎麼就發熱了呢?叫了太醫沒有?”
“還沒呢。”遲暮急的都紅了眼眶,“我也不知道,小主醒來站不穩,隻覺得頭疼,才發現的。”
“好了,好了,”落兮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遲暮的話,“我來扶小主,你快些去叫太醫。”
“是,我這就去。”遲暮連忙往外跑去。
“你別怪她,”柒玥眯著眼睛沒有多少力氣,扶著落兮才勉強站了起來,“可能是我早上起的太早,在清語軒產房外麵吹了一會子冷風,沒注意就睡覺了,才頭痛發熱的。”
“小主就知道護著遲暮,”落兮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奴婢走之前小主還好好的呢,這才出去沒多久,小主就病了,若是遲暮早些發現,也不會讓小主又下床又走動的折騰吧。”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若不是口渴也不會醒來。”柒玥回到床上躺著,“弄的連口水都沒喝上。”
“好了,奴婢這就給小主拿水來。”落兮拉過被子替柒玥蓋上,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落兮轉身走到桌邊,重新取了一個杯子,倒了半杯熱水,小心的試了手溫,又輕輕的吹了幾口,才端到床邊扶起柒玥,“小主,來,慢些。”
就著落兮的手,柒玥喝了好幾口,才覺得好受些,隻是沾了枕頭又有些昏沉。
昏沉之前還想著問落兮,“皇上今日翻了誰的牌子?”
“是無貴人的,恐怕這個時辰……(鳳鸞春恩)車已經往……(鹹福)宮去了。”
落兮的聲音聽在柒玥的耳裏有些不真切,努力的睜了睜眼睛,卻又合上睡了過去。
等柒玥再醒來的時候,頭已經輕鬆了一些,沒昨晚那麼昏沉了。
“小主醒了?”遲暮趴在床邊,感覺到柒玥的動靜,連忙睜開眼睛,驚喜的看向柒玥。
“嗯,”柒玥點了點頭,支撐起胳膊想要起來。
“小主先別起來,”遲暮製止住不柒玥,“還有一個時辰才天亮,小主才退了熱,再睡一會吧。”
“太醫來過了?”柒玥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已經不怎麼燙了,“我又睡了這麼久。”
“太醫來過了,皇上也來過了,還是皇上親自喂了小主的藥呢,小主昏睡著不知道,還吐臟了皇上的衣服呢。”遲暮笑了起來,吐了吐舌頭,雖然小主熟睡了,可敢吐臟了皇上衣服的也就小主了。
“什麼?”柒玥突然又覺得頭大,“我喝藥還吐了皇上?皇上昨晚不是招了誰侍寢嗎?”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落兮說翻了誰的牌子,再說,白日裏她和姐姐才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會理她才是。
“皇上昨日翻了無貴人的牌子,無貴人坐著鳳鸞春恩車都去乾清宮了,可不知道皇上從哪兒得了小主生病的消息,丟下無貴人就來了清心堂。”
“他……”柒玥有些咋舌,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但又覺得皇上和四年前不同了,她沒想到即使皇上生氣,翻了無貴人的牌子,卻也能在知道她生病了的時候,丟下無貴人來找清心堂。
她是不是該知足了?
至於琉璃鏡的事情,也就隨他去了吧,不然重提舊事,說不定還會不知哪裏惹了皇上,那就得不償失了。
“皇上一直喂了小主用完藥,看著小主退了熱才走,還說今日下了朝再來呢。”遲暮心裏歡喜極了,小主能得皇上這樣對待,她們做奴婢的也是開心的。
“那好吧,那我再睡一會。”柒玥紅著臉,又躺回了被子裏,頭也蒙在裏麵。
“小主可別捂著自己,”遲暮連忙拉開一些被子就怕柒玥捂著了,“落兮忙活了許久,也是累的不輕,奴婢便讓她去睡了,奴婢守著小主,小主放心睡吧。”
“嗯嗯。”柒玥隔著被子點了點頭,又睡了過去。
……
生病好了之後,皇上沒有再生柒玥的氣,除了不進承乾宮正殿,見到皇貴妃也是和和氣氣。
她和貴妃三五天的就去慈寧宮看看太皇太後,卻發現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