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見太子，冷宮秘密

柒玥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安佳氏無七到底有何陰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慈寧宮。

想到昨夜在慈寧宮太皇太後的樣子，柒玥又是一陣難過，索性帶落兮進去了。

重華宮，還是待會兒再去吧。

“玥貴人吉祥，玥貴人是來看娘娘的嗎？”正站在殿門口吩咐宮人做事的玲燕姑姑看到柒玥進來，也多帶了幾分笑意，“太子來了，娘娘心情好很多了，看到玥貴人來，想必也很高興。”

太子來了？

柒玥有些驚訝，沒想到那麼巧，還能碰到太子。

仁孝皇後生下二阿哥之後，便去了，皇上愛屋及烏心疼二阿哥，便養在了自己身邊，親自教養，更是在二阿哥滿周歲之後，冊封二阿哥為皇太子。

太子六歲的時候，皇上特命人修葺紫禁城東麵齋宮與奉先殿之間的明奉慈殿，改為毓慶宮，作為太子胤礽居住的東宮。

自那以後，太子除了會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安以外，極少踏入後宮，以至於很多妃嬪從未見過太子，更何況柒玥這個還進了冷宮四年的人？

“既然太子在，我就不打擾了，”柒玥沒有再向前，給玲燕解釋了一下，“那我就回頭再來吧，玲燕姑姑你先忙著。”

“玥貴人別急著走，”玲燕連忙出聲叫住了準備走的柒玥，“娘娘說了，若是玥貴人來了直接讓玥貴人進去呢，可見娘娘還是想見玥貴人的，玥貴人若是這個時候走了，娘娘一定很傷心呢。”

柒玥一愣，不知道該怎麼辦，立著想了一會兒，才點頭，“嗯，麻煩玲燕姑姑了。”

“玥貴人，請。”玲燕將手中的物什遞給旁邊的宮人，在前領了柒玥進了正殿。

玲燕一進去，先給太子和太皇太後分別福了福身，才對太皇太後說道，“娘娘，玥貴人來了。”

“玥兒來了？讓她進來吧。”太皇太後一聽，果然麵上多了一些笑容。

太皇太後坐在榻上，太子立在一邊陪著說話，殿中的火盆裏燒著紅羅炭，使得殿中暖暖的。

柒玥進來後，先是看了一眼太皇太後，才又看向殿裏的少年。

如今十四歲的太子已然長的英俊瀟灑，眉眼裏有幾分皇上的影子，立在那裏自有帝王之氣。

“太子吉祥。”柒玥微微低了低頭，說了一聲。

這禮行的算是不倫不類，太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不過是正五品貴人，自是得給他請安，可她也是皇上的妃嬪，算起來比太子高了一輩……

“玥兒快過來，”太皇太後的出聲正好解了柒玥的尷尬，“用了早膳沒有？”

“嬪妾給太皇太後請安，娘娘萬福。”柒玥走到太皇太後的榻跟前，陪著笑臉說道，“嬪妾今日去給皇貴妃請了安，就來慈寧宮了，倒是沒時間用早膳，娘娘賞嬪妾幾塊糕點打發肚子吧。”

和姐姐爭論了許久，她把這事給忘了，如今太皇太後問她，她自是覺得肚子空空，也想哄著太皇太後開心。

“瞧瞧你這饞貓樣，”太皇太後被逗笑了，揮手招了玲燕來，“去端些糕點來，那爐子上不是溫著牛乳茶嗎？給玥貴人端一份來。”

又瞥到了立在一旁因為玥兒進來再未說過話的胤礽，太後又追了一句，“牛乳茶也給太子來一份。”

“多謝祖奶奶。”胤礽有些臉紅，他和祖奶奶一起用茶食點心，還說的過去，可和皇阿瑪的妃嬪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一起，他卻有些尷尬，不過，長輩賜不能辭，隻能應下了。

“這是皇貴妃的妹妹，玥貴人。”太皇太後看到太子的不適，笑著介紹了說。

“見過玥貴人。”太子一聽，心下舒服了幾分。

皇貴妃這些年待他不薄，雖然他隱隱約約的記得很多人在他麵前說皇貴妃和他額娘的恩怨，也有說皇貴妃一旦生下阿哥，必是登上後位，那他這個元後嫡子必是無人疼愛。

可是，他有眼。小時候不懂事，被人挑唆了幾句，也怨懟過皇貴妃，可她從不曾因為他額娘，因為他的怨懟，而對他如何不好。

換季和過節，除了內務府的份例，她總是給所有的阿哥們準備衣物筆墨紙硯等東西，從不曾落下過。當然了，他總是將她送來的東西，當著她遣來人的麵摔了或是扔了，而下次依舊和其他哥哥弟弟們收到相同的東西。

四年前，皇阿瑪將他叫到跟前，告訴他事情的所有經過和結果。原來，害了他額娘和皇貴妃的人是他的姨娘僖嬪，那個隻會和他說對他有多好，卻從不曾關心他的親人。

他越發的覺得自己前幾年簡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再然後，他收下了她送的東西，也回了謝意，隻是不敢麵對，便不曾當麵謝過。

就連她身前撫養的老四，對他也是恭敬有加，不似大哥和三弟五弟他們。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才明白她稱的上是一個好的母妃，理應站在皇阿瑪的身邊。

祖奶奶說她是皇貴妃的妹妹，又想到她進來的時候，對他也是恭敬中帶著幾分疏離，更加有了幾分寬心。

“太子不必多禮。”柒玥連忙起身回禮。

玲燕端來茶食，先給太子身邊的小桌上放了一份，然後正要想著給玥貴人放哪兒的時候，就見太皇太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榻上小幾，便放了過去。

“都快坐下用吧。”太皇太後笑嗬嗬的說道，“哀家用過不，就不跟你們一起湊熱鬧了。”

“是。”柒玥應了，便在太皇太後的對麵坐在了榻上，就著小幾的便利，用了糕點和牛乳茶。

太子也鬆了口氣，退坐在小桌邊上的椅子上。昨夜得到皇阿瑪的傳召讓他今日回宮，他也慌亂的沒用早膳，摸黑趕路回了宮裏。

偷偷的瞥了一眼已經開動的玥貴人，如今糕點和熱乎乎的牛乳茶就放在眼前，不由食指大動。

玄燁下了朝，趕到慈寧宮的時候，便看見玥兒窩在太皇太後的對麵榻上一口糕點一口牛乳茶吃的不亦樂乎。

而太子這個翩翩公子也沒了形象，坐在下首的小桌旁，埋頭吃。

“咳咳。”玄燁假咳了兩聲，提醒殿中的人自己的存在。

“……”柒玥才剛將糕點塞進了嘴裏，還沒來得及喝牛乳茶，就聽見了有人咳嗽，便抬頭看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要命。

皇上？

然後一時驚訝，嘴裏的糕點沒有牛乳茶送下去，所以柒玥悲催的噎住了。

這邊太子更慘，一抬頭看見皇阿瑪，慌張的站了起來，胳膊肘一不小心搡到了碟碗，牛乳茶撒了滿地。

“皇，皇阿瑪。”

被糕點噎住的柒玥，又想請安，又想咽下嘴裏的幹澀的糕點，急的翻白眼。

玄燁一見，哪裏有功夫顧著太子，大步走到柒玥麵前，端起柒玥的牛乳茶遞給她。

“快喝點，就好了。”

柒玥就著玄燁的手，飲了兩口，才將嘴裏的糕點咽下，直喘粗氣，“差點噎……”

幸好反應快，最後那個“死”字沒有出口，不然當著身子老態的太皇太後麵前，也太晦氣了。

“皇……”柒玥瞥到了還端著牛乳茶的手，連忙接了過來放在小幾上，“皇上你來了，皇上吉祥。”

玄燁想笑，卻忍住了，心裏也多了幾分歡喜，經過昨晚和現在的事情，他發現玥兒和四年前一樣的性子，沒有被冷宮這四年改變。

“朕不是讓人給你留話，下了朝就來慈寧宮嗎，你怎麼不多休息休息？”又瞥了眼桌上的糕點和牛乳茶，故意說道，“莫不是慈寧宮的茶食好，你來蹭吃的吧？”

“嬪妾心裏惦記著太皇太後，”柒玥被玄燁逗的臉紅，又瞥到太皇太後眼中的喜意和太子的低頭，更是大羞，“也沒用早膳，所以才來太皇太後這裏討吃食的。”

“你呀。”玄燁頗有些無語。

轉頭看向太皇太後，聲音多了幾分關心，“皇祖母今日覺得怎麼樣？早膳用了沒？”

“今日看到太子心裏堵著的一口氣，也吐了出來，好多了，難為你日日往慈寧宮跑了，”太皇太後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離午膳時間還早，哀家給你備著牛乳茶呢，你也用一些吧。玲燕，給皇上端牛乳茶來。”

“皇上，你坐吧。”柒玥連忙站起來讓了位置給玄燁，自己立在一旁。

玄燁擁著柒玥一起坐了下來，將剛剛柒玥沒用完的牛乳茶端起來放到柒玥手裏，“再用一些。”

柒玥紅著臉接了。

玄燁這才看向太子，那撒了的牛乳茶早就有小宮女收拾了，太子也整理好情緒，鎮靜的立著。

“太子今日來的有些早，一路上可有累著？冷嗎？”玄燁對太子胤礽比對其他阿哥多了幾分疼愛，將太子沒娘的缺憾，盡量補上。

“回皇阿瑪的話，雖然早了些，騎了一會馬也就不冷了，心裏惦記著皇阿瑪和祖奶奶，便也不累了。”

“嗯，”玄燁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在暢春園裏這幾個月讀書比起在宮裏，又如何？”

“比起宮裏來，更加的清靜，少了打擾，記的也更加的深刻。”太子是六月份開始在暢春園讀書的，所以對於宮裏的事情不知曉，若不是皇上招他回宮，他都不知道祖奶奶生病了。

“朕給你挑的那幾人，都是博才多學之人，你跟著他們學的東西也對於你以後有益，所以你得多多用心。”對於太子，玄燁偏寵的同時，也記得嚴厲。

“是，皇阿瑪，兒臣知道了。”

“既然知道，那為何你房裏的那幾個……”玄燁突的變了臉。

“咳咳。”太皇太後一聽不對勁，連忙咳嗽出聲阻止了玄燁繼續出聲。

玄燁被太皇太後出聲打擾，後麵的話也沒說出來，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慈寧宮，不僅有服侍的宮女，還有玥兒在呢。

“哀家累了，就不留你們用午膳了，皇上你帶太子回乾清宮考功課吧，玥兒也早些回去陪陪皇貴妃。”太皇太後擺了擺手，趕了他們出來。

玲燕端來的牛乳茶，玄燁都沒能喝到。知曉是自己做的不對，玄燁也隻能應了。好在太皇太後的臉色的確比昨日好了一些，也就放下心來。

太子低著頭不敢狡辯，跟著皇上去了乾清宮。

柒玥落後一步，不與他們同行，便索性慢慢的走了起來。

“小主，咱們回承乾宮嗎？”落兮見柒玥走的不快，有些好奇，“還是去儲秀宮？貴妃娘娘走的時候，還提醒了奴婢，說讓小主你有空去儲秀宮說話呢。”

早上，柒玥進承乾宮正殿請安的時候，落兮是守在殿外的，那貴妃走的時候不僅和柒玥依依不舍，還對落兮多叮囑了幾句。

“先不去儲秀宮，晚上再陪著貴妃一起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在承乾宮的時候，貴妃為了給她解圍說和她去給太皇太後請安，但又知道她和姐姐有話說，便約了晚上，“咱們現在去重華宮。”

重華宮。

玥貴人出了冷宮，回到承乾宮清心堂的事情，此刻也傳遍了六宮。

柒玥和守門太監說了幾句，便走向了伊貴人住的地方。

伊貴人的房間，比柒玥原先住的正殿隔了一些距離，也沒那麼大。柒玥時常來伊貴人的房間，留了落兮守在門外，自己便也熟門熟路的進了去。

伊貴人正歪著身子倚在床頭看書，正好對著柒玥的方向，聽到動靜，連頭都沒抬，眼一瞥就看到了柒玥。

伊貴人剜了柒玥一眼，又繼續看向手裏的書，也沒說話。

“怎麼，這是惱了我？”柒玥有些發笑，既然主人不招呼，索性自己走了進去，就著床坐在了伊貴人身邊。

“我還當你脫離了苦海，忘了咱們呢。”伊貴人這才扔了書，撇了撇嘴，有些不樂意，“不聲不氣的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留。”

她平日裏睡的早，所以昨晚用了膳便睡下了，哪知道今天一早起來，才發現，不僅人不見了，就是東西也不見了。

慌的她去問了守門太監才知道，原來人家不是不見了，是已經回了清心堂。

她如何不生氣？

不過，某人好像也沒那麼無情無義，看到她進來的那一刻，也就沒那麼生氣了，隻是有些傲嬌不樂意罷了。

“好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昨晚是太皇太後召見我，我隻能去了，哪裏知道太皇太後這麼直接就讓我回了清心堂，那我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還想來重華宮和你說一聲呢，可皇上他一直跟著我，還隨我去了清心堂，更是派人來收拾了東西。”柒玥連忙拉著伊貴人的衣袖撒嬌解釋。

“呦，這麼快就和皇上和好了？”伊貴人鄙視的看著柒玥翻了個白眼。

“你又笑話我，”柒玥歎了口氣，“皇上若是沒有好臉色對我，我也沒法子，皇上若是和氣對我，那我還能繼續鬧下去？豈不是給自己斷後路？”

“好了，”伊貴人連忙拍了拍柒玥的手，安慰道，“不是笑話你，就是和你玩笑幾句罷了。”

“你不生氣就好。”柒玥放下心來。

伊貴人緊了緊身上的夾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溫熱的太陽光照的她臉上的疤痕更加明顯，猙獰恐怖，卻又平和，許久才聽她說道。

“在這重華宮裏，無需看人臉色，無需守著那麼多的規矩，可你回了清心堂就是不一樣了，這後宮冷箭難防，或許前一日還承歡在皇上身下，這一日就得被人扇醒，甚至你在皇上麵前還辯無可辯！這些你當真做好了準備？”

伊貴人默默回想著自己的經曆，那一夜有多不堪，她就有多難過。她不是在氣憤，隻是死了心，苟且偷生的活著，不過是為了一口氣。

“你說的我都明白，也都做好了準備，”柒玥點了點頭，“隻是不能帶你一起出去了。”

“六七年了，已經習慣了，出去？也許還不如留在這裏，我的後半輩子就在這裏了吧。”伊貴人苦笑一聲，“何況，你不是不知道我進冷宮的罪名，雖是莫須有，但這輩子，皇上都不可能放我出去了。”

給皇上帶綠帽子，皇上沒打死她，隻是因為前朝後宮的牽扯把她丟在冷宮，已經便宜她了。

可憐的是那個人，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丟了性命，連累了家裏。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的你，我幫你報仇！”柒玥也起身走到伊貴人麵前，又問了一次。

這個問題，四年裏問了無數次，伊貴人都不曾說。

“不用你報仇，”玥貴人搖了搖頭，“她做了壞事，終究會有報應，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我還等的起。”

“那如果需要我幫助的地方，盡管說。”柒玥拉住伊貴人的手，很是真心的說道，“這裏的一應開支，皇貴妃已經答應了照著我在的時候。”

“你放心，有需要你的地方一定會說，”伊貴人點了點頭，應了，“我們也相依為命了四年，那個女人若是欺負到你頭上了，我就不會隱瞞了，隻是我現在還不想說。”

“那我以後不問了。”

柒玥停頓了一會，到底不放心，抬頭看向某個方向，聲音低了許多，“那個地方，除了我們二人知曉，萬不可讓人發現。”

“嗯，你放心。”伊貴人應了，聲音也小了一些，“你還是早些回去吧，以後莫來了，來了這裏終歸於你不是好事，反而引人懷疑。”

“好。”

離開之前，柒玥又看了一眼那個方向。這個秘密，她不知道能瞞多久，可她總有一種感覺，她以後會需要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