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辰驚喜，唐氏之殤

八月初七，清心堂。

“小主今日心情頗好，是不是因為今日要過生辰的緣故？”落兮一邊幫著柒玥梳頭，一邊看柒玥時不時的笑出聲來。

“哪裏，明明是因為皇上昨夜宿在清心堂的緣故。”遲暮擺著早膳，也湊趣道，“也不知道皇上今夜還來不來清心堂？”

“你們！”柒玥被兩人打趣的忍不住紅了臉，氣嘟嘟的想到了懲治她們的法子，“是啊，我過生辰，你們兩個準備送什麼給我慶賀？”

哼哼！兩個小氣的丫頭，今日非讓她們出血不可！

“哎呀呀，奴婢手頭緊張，小主多日不曾打賞，實在沒有銀錢給小主買東西了。”遲暮本來擺好早膳，剛進了內室，就聽見小主的話，連忙跑掉，走之前還將事情推了。

遲暮跑到了外頭，將袖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捏了捏，心裏才放下心來，還是晚上送給小主吧。

“遲暮她……”柒玥傻了眼，她不過是開個玩笑，這遲暮怎麼跑的比兔子還快，不行！她可是主子，得有威嚴，“哼，算她跑的快，回頭罰她，落兮，你呢？”

“奴婢準備好了，小主莫慌，”落兮索性不掙紮了，捂著嘴笑了笑走到一旁，從箱子裏掏出來一個包裹，“這是奴婢給小主做的一身中衣，小主不要嫌棄。”

“怎麼會呢。”柒玥搶了過來，打開一看，“你這中衣做的可比在府裏的時候好多了。”

話音剛落，柒玥想到了什麼，原本興致衝衝逗弄落兮的心情也沒了。

這是在宮裏過的第一個生辰。

以往每一個的生辰都在府裏過的，不說旁人，自己的兩個丫頭總是給自己送些手帕啊鞋襪什麼的，所以她才出言逗弄她們的。

而額娘總會親自下廚為自己做壽麵，阿瑪會給自己好多銀票，三哥他會給自己買稀罕的小玩意，慶恒他……

想到這裏柒玥紅了眼眶，進了宮，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額娘了。

“小主不嫌棄就好，”落兮低著頭，還沒有看到柒玥紅紅的眼眶，“幸好這些年奴婢能陪在小主身邊，以後奴婢定然依舊不離不棄。”

許是想到了憂若，落兮透過這些個東西，向柒玥表達了忠心。

“好，”柒玥深吸一口氣，眨了眨眼睛，“不僅你，還有遲暮，咱們三個都不離不棄。”

“嗯。”落兮拚命的點了點頭，“還有遲暮。”

“好了，咱們快些去正殿給姐姐請安吧。”柒玥接過落兮手裏的珠釵插在自己的頭上，起身拉著落兮就往外走。

迎麵遇上了拎了茶盞進來的遲暮，“小主，早膳還沒用呢。”

“不用了，”柒玥瞥了一眼依舊如常的清粥小菜，“我去正殿討一碗麵來吃，這些就賞給你吧。對了，吃了好吃的，就把帷帳給換了，用那頂絳紗的。”

“絳紗的？”遲暮有些疑惑，“小主不是說那個不合小主現在的身份，不能用嗎？”

“就用今兒個一天，沒事的。”柒玥擺了擺手。

皇上和她說了幾回了，她都不願意用，想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晚上皇上還要來，也算是自己妥協吧，左右就用今天一次，也不回傳了出去落人把柄的。

“好，奴婢記得換上。”遲暮見此不再多說，也明白了小主這是為皇上準備的。

柒玥帶著落兮去了正殿，皇貴妃最近因為宮裏的事情，也都忙的不知時間了，所以柒玥到底沒有開口去向皇貴妃的小廚房討那一碗壽麵。

陪著皇貴妃忙了好大一會兒，才在柒玥催促下傳了午膳，用了午膳，柒玥不願皇貴妃太累，哄著她睡了午覺。

出了正殿，柒玥心思有些低落，便帶著落兮出了承乾宮，慢慢走著，溜達著。

這個宮裏，怕是除了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頭，也就皇上能記得自己的生辰了。

姐姐太忙，也沒有記住自己的生辰……

不知不覺繞了一圈，柒玥竟然走到了順貞門附近。

順貞門門裏門外都有侍衛站著崗，看見柒玥的穿著，雖是不認識，但也知道她是貴人，遠遠的給柒玥行了禮，又繼續堅守著門崗。

柒玥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透過順貞門，柒玥仿佛能看到不遠處的神武門外的大街。

歎了口氣，柒玥正準備離開，卻聽見順貞門那裏傳來的聲音。

“貴人留步，請問是玥貴人嗎？”

柒玥尋聲望去，是順貞門外的一個小太監，探著頭看向裏麵，因為侍衛不讓進來，隻能向柒玥揮手。

柒玥走近了幾步，才看清那小太監的模樣，半大的孩子，麵色卻多粗糙，必是做著吃苦的活計。

“是玥貴人嗎？”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問道，就怕惹怒了麵前的貴人。

“你是？”柒玥沒有承認反問道。

“隆科多大人讓奴才來的，說是履行給玥貴人的承諾，特地讓奴才在這等著的。”小太監見柒玥不應話，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隆科多？”柒玥有些傻眼了，三哥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來這順貞門呢？還是……不知所謂的，就要等上一天嗎？那萬一自己不來呢？

“貴人是玥貴人嗎？”小太監依舊懷疑的看向柒玥。

“是，我是玥貴人。”柒玥點了點頭。

“奴才也不認識玥貴人，”小太監皺起了眉頭，“怎麼知道貴人說的是真是假？”

“咱們小主自然是玥貴人了，”一旁的落兮見小太監質疑柒玥的身份，有些不高興了，“你是什麼人，竟然敢懷疑小主？”

“奴才當然得懷疑了，”小太監雖有些怕，但倔強的反駁，“畢竟是隆科多大人交代的事情，若是奴才交錯給了旁人，豈不是對不起玥貴人，豈不是辜負了隆科多大人？”

“你！”

“好了，落兮不要再說了，”柒玥出聲阻止了落兮，又看向小太監，“這個時候，恐怕除了皇上，我也不好讓誰來指認我了，不過，若是我能猜中隆科多大人讓你送來的東西，那是不是能證明我的身份。”

“那當然，”小太監一聽柒玥這話，有些驚訝，但給了柒玥一個肯定的答案，“隆科多大人說了，隻有能準確說出奴才帶來的東西是何物的人，才能證明是玥貴人。”

這些話都是隆科多教的，所以隆科多能猜到玥貴人的心思，也的確讓他吃驚不少。

“隆科多一定讓你帶來了一麵鏡子。”柒玥忍不住笑了笑。

到底是三哥的風格，總是讓她去猜他準備了什麼東西給自己。

“你真是玥貴人。”小太監一邊驚訝於柒玥真的猜到了，一邊將東西掏了出來，想要遞過來。

侍衛也不說話，伸手攔住了，不讓柒玥這邊去接。

“各位侍衛大人行行好，這是隆科多大人想要給玥貴人的一個小玩意兒，就通融一下。”小太監是隆科多交代的，所以拿了銀錢偷偷的往侍衛身上塞，“而且，奴才都能經過神武門來到順貞門，你們也能猜到你們的首領是默許了的。”

小太監幾句話一說，那四個侍衛互相看了看，便由一個人出麵，接去了小太監手裏的東西。

打開一看，果然是一麵鏡子，琉璃鏡子，不同於中國的銅鏡，這是從西方傳過來的呢。

見小太監帶來的東西當真是鏡子的時候，柒玥委屈了半天的淚水落了下來。

那鏡子還是去年生辰的時候，自己說了想要一個西洋鏡子的，三哥應允的。

西洋鏡子是稀罕物什，大街上沒有賣處，這應該是三哥托了人從西洋帶過來的。

落兮慌不迭的替柒玥擦了眼淚，“小主莫哭，三少爺惦記著小主，小主該高興才是。”

那被推出的侍衛，見果然隻有鏡子，沒有旁的東西，便捏了鏡子，遞到柒玥麵前。

“貴人安，這東西貴人好生收起來，莫落了把柄給別人看見，倒是叫小的不好交代。”他們既然守著順貞門，自是有一定的規矩，若他們不是佟佳氏府裏的，他們也不會為了那點子銀錢就通融的。

“多謝。”柒玥點了點頭，接了過來，塞進了袖子裏，侍衛的交代她會放在心裏。

柒玥帶了落兮，離開順貞門的時候，便選擇了從禦花園裏穿過。

“小主慢些，慢些，”落兮跟著柒玥這一路急走，已經滿身都是汗，連忙讓柒玥慢些，拿出帕子給柒玥擦汗，“你看看，小主你累的汗都出來了。”

“那咱們去禦花園歇一歇吧，”柒玥指了指一旁的亭子說道，“正好時辰還早，咱們也不急著回去。”

“嗯。”落兮點了點頭，拿出帕子將亭子裏的石凳擦了擦，扶著柒玥坐了下來。

“桂花開了，哪天采了一些回去做桂花糕吃。”亭子四周正好有幾株桂花樹，柒玥仰著頭看去。

“除了桂花糕，還能蜜桂飲呢。”落兮連忙說道。

“是，是，是，你比我還會吃呢。”柒玥取笑了回去。

主仆二人在亭子裏歇了許久，根本沒有看到選處看過來的人。還是落兮催了時間，柒玥才想起來回宮。

柒玥站了起來，看了看天色，的確有些晚了，竟然玩的遲了。

“咱們快走吧，估計遲暮等的急了。”

出了亭子，正準備往前走，就見前麵的其中一條路上，無常在緩緩的走了過來。

這條路上，有一座小石橋，但見無常在下了橋慢慢的走到柒玥身邊。

“玥貴人安，”無常在行了禮，笑著問道，“天色已晚，玥貴人怎麼在這裏？”

“哦，來看桂花的，”柒玥指了指亭子邊的桂花樹，胡亂敷衍過去，“你呢，你怎麼還沒回宮？”

那天醉酒之後第二日醒來，想到安佳氏無七的所作所為，柒玥有些後反應過來。明明知道不可為，安佳氏無七還要做，除了對宮規嚴謹認知不全，就是故意而為之。

安佳氏無七，實在可疑的厲害。

“玥貴人可是忘了，奴婢就住在鹹福宮，”無常在指了指鹹福宮的方向，“離這裏近的很，可不像玥貴人所在的承乾宮離這兒遠呢。”

安佳氏無七話一落，就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正好站在了另一條路的路口。

“啊，對，是我記岔了，你住鹹福宮嘛，承乾宮離這裏不近，我得先回去了，不然傳好的晚膳就要涼了。”柒玥被安佳氏無七無常在這話一說，隻想起了自己的路遠，竟是沒有想到那鹹福宮離這禦花園也不近呢。

柒玥帶著落兮就要走，一條路被無常在堵了，柒玥也不好意思讓她讓路，便走向了另一條路，也就是無常在來時的那條有石橋的路。

還沒才上了橋，就見迎麵走來唐答應。

她怎麼也在？柒玥一陣頭疼！果然有無常在的地方，就一定有唐氏！

“玥貴人這是急匆匆的往哪兒去？”唐答應臉上掛著半諷的笑意，往柒玥身邊走來，“是急著去服侍皇上嗎？呀，也不知道皇上今晚是不是來奴婢的房裏呢，前兩天奴婢服侍皇上的時候，皇上可是說了今晚要來的。”

說完，唐答應還紅著臉，很是嬌羞。落在柒玥眼裏，卻有些刺眼。

一番話，說的柒玥是心緒不安，皇上今晚到底去哪兒？他昨晚明明說了今日還來的，又怎麼會在前兩日說去唐氏那裏？

啊，不對，反了，亂了，他若是答應了唐氏，又怎麼會在昨夜給自己許諾，說要今晚來給他過生辰？他應該是記得自己生辰的呀！

“是嗎？”哪怕臉上的血色盡無，柒玥也鎮靜的回道，“那恭喜唐答應了，晚上可要好好服侍皇上，服侍好了，也能像無常在那樣進了位份。”

柒玥不動聲色的嘲諷回去，果然解氣了不少，新人侍寢裏，除了安佳氏無七從答應進位到常在，再無人進位。

“隻要能服侍皇上，奴婢是不在乎地位的，倒是玥貴人……”唐氏說著停頓了一下，待柒玥看向自己時，才說道，“聽說玥貴人今日生辰呢，皇上若是不去清心堂，玥貴人不會覺得難過嗎？”

“你怎麼知道？”柒玥頗有些吃驚，她還以為這個宮裏沒人知道她的生辰，卻不想這唐氏竟然也知道。

“若是想知道，自然會知道。”唐氏說著，又向前走了幾步，“玥貴人這麼吃驚，是擔心皇上真的忘了你嗎？”

“不過是個生辰，怎麼勞煩皇上……”柒玥的話沒說完，就見唐氏在快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身子晃了晃，差點跌倒。

柒玥本能的伸手就要去扶，就見快要跌倒的唐氏已經拉住了自己的衣袖，被她這麼一拽，竟是往橋邊一摔，都落了水。

“啊！”

“啊，小主。”

猛的落入水中，柒玥隻覺得四麵八方而來的黑暗包裹著自己，讓她恐懼，讓她無法呼吸。

還沒失去了知覺，柒玥就覺得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隱隱約約想起來一些事情，還沒多想，便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