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九年真相，峰回路轉（下）

“求皇上看在仁孝皇後的麵上，讓奴婢回家見見阿瑪額娘，奴婢願意以死慰籍小格格的在天之靈。”

玄燁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憂若，有些不知所措，到了此刻，他不知道該憐惜茹芳這個可憐的妹妹，還是怨恨這個殺害了小格格甚至挑撥了他和皇貴妃關係的凶手。

“皇上就讓她回承恩公府吧，也算全了茹芳未了的宿願，”太皇太後知道燁兒的心結，出聲替他做了決定，“噶布喇如今病痛纏身，何嘗沒有心心念念這個失散的女兒，同樣的，哀家相信，噶布喇也不會失了分寸的。”

憂若是赫舍裏氏萱若，可再怎麼樣，也是佟佳氏養了她近二十年，如今殺害了小格格嫁禍於人，已經是恩將仇報，若是赫舍裏氏護著她，那就是與佟佳氏對上，且占下風。

“嗯，”玄燁點了點頭，瞥了皇貴妃一眼後，對憂若說道，“待會兒朕讓侍衛送你回承恩公府，明日會賜你三尺白綾，準你在家留個全屍。”

“奴婢謝太皇太後恩典，奴婢謝皇上恩典。”憂若不停的磕頭，滿足了願望，她什麼都不怕了。

玄燁處理了憂若，才轉過身來去看心如死灰的僖嬪。

“僖嬪！朕本是看在茹芳的麵上，給你這麼多體麵，可是你做了什麼？”

玄燁隻覺得自己真的想要一腳上去，將她踢死！她做了什麼！夥同憂若去殺害小格格，甚至九年前，對皇貴妃的孩子下手，對茹芳下手！

“我做了什麼？”僖嬪又哭又笑起來，“哈哈，我做了那麼多，還不都是為了皇上！”

“為了朕？”玄燁被氣的暴怒，“是朕讓你去害人的嗎？人性本善，可你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可見骨子裏都有惡性！”

“那年，在伯爵府上，我隻是一個寄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赫舍裏氏旁支，沒了阿瑪額娘的庇佑，在伯爵府上，我隻比下人好一點。茹芳呢？她是伯爵府上的大小姐，未來的皇後娘娘，我得好好服侍她。”

僖嬪一邊說著，一邊止不住的流淚，“可是，自從見了皇上後，我的心底一顆‘嫉妒’的種子就再也壓抑不住，瘋狂的發芽成長！”

“她穿著那麼華麗端莊的鳳袍嫁給了皇上，我覺得自己嫉妒的發瘋，後來她在宮裏閑悶，叫了伯爵夫人進宮，我求了許久才帶我進去。”

“坤寧宮的每處都是那麼的富麗堂皇，吸引著我，我謊稱自己腿疼，留在了坤寧宮想要傳太醫，晚上，我竟然看到了皇上，我使了手腳，讓茹芳以為皇上睡了我，果然，為了赫舍裏氏的清白，茹芳請求皇上留我在宮裏，貴人？我沒想到我得到的隻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位份！”

“那也是茹芳來求朕的，”玄燁嫌棄的看著僖嬪，後悔莫及，“若不是茹芳說，一個人在宮裏孤單，朕是不會讓你進宮的！茹芳當真是引狼入室！”

“是啊，皇上不喜歡我，”僖嬪臉上添了幾分難堪的死心，“所以我進宮十幾年來，皇上從不曾寵幸我，以至於我到現在還是清白之身，我當真可笑至極！”

“皇上一定猜不到，承祜那個孩子也是我下手害死的。”到了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隱瞞了，說出來，才痛快！她要這個薄情的男人再一次嘗一嘗什麼是痛！

“你！”玄燁一聽，忍不住的上前，一腳將僖嬪踹出幾步遠，“赫舍裏氏如曼！你好惡毒！”

“咳咳，皇上怒了，哈哈，”僖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痛死了，皇上這一腳當真不留絲毫情意，僖嬪一張口，嘴裏的血便留了出來，“皇上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是不是死也滿意了？”

“哈哈，可是，這個名字是帶有屈辱的！我以為，她叫茹芳，我叫如曼，出入伯爵府上，不至於被人嘲笑，可後來伯爵夫人又生了一個女兒，起名‘落菡’，就連那個被拐子帶走的叫‘萱若’，我才明白了不一樣，她們的名字多了那幾筆，我求都求不來！”

“懿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憂若來景陽宮給我送東西，落了雨，我想給懿妃娘娘留些好，便拿了衣服給憂若換上，也看到了蝴蝶形狀的胎記，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後來茹芳和皇上說話，被我聽到，也正是那時，讓我發現了憂若就是那個被拐子帶走的‘萱若’！”

“這個秘密，我沒告訴茹芳，自己像抓住了把柄一樣，威脅了憂若繼續跟在懿妃娘娘身邊。”

“那個荷包裏，我裝了‘麝香’，才生產過的女人，最接觸不得，我想殺了茹芳，我想要替代她！”

“可是，即使她真的死了，皇上不過賞我一個‘嬪’位，也沒有多看我一眼。”

“封你為僖嬪，不過是朕怕茹芳不安心！也是為了赫舍裏氏的體麵！”玄燁當真恨毒了僖嬪，說的話，也不留絲毫情麵，“可是你呢？最毒婦人心，你比那蛇蠍還要惡毒！”

“哈哈，一個嬪位，我已經不在乎了，皇上就收回去吧。”收回去吧，這麼些年了，真到死了才明白，要放過自己。

僖嬪搖了搖頭，頭上的發釵已經落了大半，隨著她搖頭的動作，淩亂的頭發添了幾分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僖嬪看了看不遠處的柱子，卻又反應過來，自己被皇上的那一腳踢的根本就動彈不得，哪裏還有力氣去撞柱？

“收回？”玄燁冷笑一聲，“既然你那麼想要替代茹芳，朕偏不讓你恢複白身，你不論是生還是死，都給朕背著‘僖嬪’這二字，生生世世！”

“不要！”僖嬪變了臉色，她這一輩子已經這樣了，難道死了以後也要繼續被這些屈辱的身份束縛嗎？

她求不得的，就不要了。可是她不要的，依舊是她的嗎？

“不要？哪裏輪到你來做決定！來人，將僖嬪給帶下去！”玄燁說“僖嬪”二字時加重了聲音。

“皇上打算怎麼處置僖嬪？”皇貴妃聽到僖嬪說了那麼多，絲毫不覺得她可憐！

她若可憐，那她死去的兩個孩子，誰來可憐？她那瘋掉的三年誰來可憐？皇上這些年即使重新寵愛她，可是他心裏的那根刺，從不曾拔去。

“生不如死！”玄燁看著皇貴妃，心裏歎了口氣，今天之後，他才知道，他虧待的不僅是茹芳，也是她。

“皇上不要辜負了小格格就好。”皇貴妃看也不看玄燁，又瞥向了安嬪，“至於安嬪，相信皇上會給嬪妾一個滿意的結果！”

安嬪跌跪在地上還沒有起來，她雖然不該將張鄭氏安插在承乾宮，可是她沒有想到僖嬪竟然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那麼可怕！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安嬪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向皇上求饒，若是以往，她做的不過是被斥責幾句，或者降位，可現在皇上正是氣頭上，誰知道皇上到底會怎麼責罰？萬一皇上也讓她生不如死怎麼辦？

“安嬪奪去封號，降位為常在，敬事房下綠頭牌！”

下綠頭牌？安嬪有些不甘，那豈不是以後都不能侍寢了？額……好吧，皇上也好多年未翻過她的牌子了，總比賜個白綾好。

“奴婢謝皇上恩典。”安嬪，哦，不，是李氏杏楓，杏常在認命的給皇上謝了恩。

“太皇太後，請恕嬪妾身子不適，先回內室休息。”皇貴妃晃了晃身子，讓惜若扶著給太皇太後請了安。

“嗯，你身子不好，快些下去吧。”太皇太後應了。

皇貴妃看也不看皇上，扶著惜若徑直往內室走去，進內室前，回頭看了一眼憂若，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進去。

憂若也看到了皇貴妃的那一眼，頓時剛止住的淚又溢出了眼眶外。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她何嘗沒有看到皇貴妃的動作，這一切都是燁兒自作自受！

“哀家也累了，你們都散了吧，”太皇太後擺了擺手，“蘇沫兒，你帶著赫舍裏氏萱若去承恩公府走一趟，至於哀家……”

太皇太後掃了一圈，柒玥嘴角還腫著，貴妃懷著身孕，惠妃倒是無事，榮妃……算了，太皇太後無奈的將視線又看向了貴妃，“貴妃陪哀家回慈寧宮吧。”

就讓燁兒哄一哄玥兒吧，至於她對貴妃也有一些話要交代。

“是。”貴妃站了起來，伸手去扶太皇太後。

她雖是有孕，可太皇太後也沒有真讓她扶，左右還有玲燕扶著太皇太後，不過是兩人牽著手，一起離開了承乾宮。

“嬪妾（奴婢）恭送太皇太後。”

眾妃嬪此刻也不想多留，送走了太皇太後，便向皇上告退。

“嬪妾（奴婢）告退。”

玄燁眨了眨眼，看著皇貴妃不理自己的回了內室，再看皇祖母和貴妃也是不理他的離開了承乾宮，心裏頗不是滋味。

這些妃嬪雖然理他了，可也是向他行禮告退，還不等他應聲，紛紛離開了承乾宮，速度之快讓他覺得她們都是去搶午膳了。

午膳？對了，不說還好，一說才覺得肚子好像有些餓。

玄燁轉頭看向，唯一還留在殿裏的柒玥，醞釀了半天，剛準備開口說，“玥兒……”陪朕用午膳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柒玥打斷了。

“皇上若是想和嬪妾吵架，嬪妾可沒有心情，”柒玥的語氣冷冷的，“嬪妾有的時候很懷疑，為什麼皇上就那麼不願意讓別人提起仁孝皇後？說什麼不允許別人汙了仁孝皇後的聲名？可是，若是皇上真的相信仁孝皇後，那麼就總有證據證明仁孝皇後！”

“朕當然相信茹芳！”玄燁肯定的說道。

“嬪妾真的沒有看出來。”柒玥冷笑一聲，“還有，嬪妾寧願一輩子不再見皇上，也不願意以後再麵對皇上對嬪妾的不信任！”

說完，柒玥轉身離開了。

什麼？玄燁傻了眼睛，玥兒寧願一輩子不再見他？

玄燁一氣，一拳搗向了旁邊的柱子。

“哎呦喂，皇上，你可不能這樣對待龍體啊。”一旁的陳青平連忙上前去查看皇上的手。

“……”玄燁這才看到陳青平也在。

他怎麼也在？那剛剛玥兒對他說的話，他豈不是也聽到了？

啊！怎麼會這樣！他就知道，攔著不讓玥兒查這事是對的，查了以後還不是不理他！

到底是誰同意她查的？額……好像是皇祖母。對了，還有福全！這些證據都是福全給玥兒的。

福全？

“去，把福全給朕叫進宮裏來！”

正在裕親王府準備用膳的福全，打了一個噴嚏，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自己的福晉鈴兒和妹妹蝶依端著最美味的“醬肘子”和“八寶鴨”，站的遠遠的。

“咦，王爺下次打噴嚏出去打，毀了一桌子的菜。”鈴兒一邊啃著醬肘子，一邊鄙夷的看著福全。

“就是，就是，嫂子說的對，嫂子說的有理。”蝶依從身後侍女的托盤裏重新取了一雙筷子，夾起了八寶鴨往嘴角放。

福全也對這個噴嚏莫名其妙，但對妻子和妹妹更是無語，拍了拍餓的直叫喚的肚子，又看了兩人護著最後一點吃的不打算分給他，隻好無語的離開。

嗯，宮裏的禦膳房無時無刻不是備著吃的，他去皇上那裏蹭一點吃的。

說到做到，福全便招人牽來了馬，快馬加鞭進了皇宮。

福全哪裏知道，自己簡直是狼入虎口，進了宮，不僅沒吃到東西，還挨了一頓揍。

玄燁看著如此神速的入了宮的福全，有些愣住，他讓禦膳房傳膳，打算吃飽以後，正好福全入宮，有力氣狠狠揍他一頓的，哪曾想他這麼快來！

“皇上，午膳來了，可要擺膳？”陳青平來問。

“啊？皇上還沒有用膳呢，那臣來的真巧，”福全滿臉堆笑，“皇上就邀請臣一起用膳吧。”

“……”什麼？他是來蹭膳食的？玄燁更加氣憤！

他還沒找他算賬呢，他還有臉來蹭吃的？

“不用了！朕不餓！”說著，玄燁扯起了福全的衣領，把他往平時練功房走去。

“哎，哎，皇上這是要幹嘛？”福全一邊想要掙紮，一邊又不得不隨著皇上往前走去。

留下一臉懵了的陳青平，皇上剛剛不是說要餓死了？怎麼又不餓了？

福全被玄燁連打了三拳才反應過來，皇上這是要打自己？

“皇上這是要幹嘛？”福全連忙用功掙脫，閃到一旁。

“幹嘛？你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玄燁氣上心頭，“誰讓你幫玥兒查那什麼勞什子的東西？”

“呀！皇上不會和玥貴人吵架了吧？”也就在外人麵前，福全是一臉嚴肅，可對家人就是露出了不要臉的真麵目，“那真可惜，玥貴人那麼辛苦的對皇上做了那麼多，皇上還遷怒人家，真是讓人……憐香惜玉。”

“你！”福全的話，讓皇上醋意橫生，什麼？他對玥兒憐香惜玉？那是他的玥兒好不好，“你以後不許再見玥兒！”

“哼，臣怕是覺得玥貴人再也不想見皇上了吧？”

“你胡說！”玄燁氣急敗壞。

“皇上你好好想一想，”福全突然正了臉色，對玄燁說道，“若沒有玥貴人查這件事情，是不是皇貴妃永遠都在懷疑仁孝皇後，而你又永遠防著皇貴妃？這件事，仁孝皇後也是無辜！玥貴人隻是還了仁孝皇後一份清白。同樣的，在玥貴人交代臣查九年前的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若是仁孝皇後當真……那臣又怎麼會將結果給玥貴人？”

若仁孝皇後當真不清白，他就是為了皇上的顏麵，也不會把結果交給玥貴人的，因為他也很清楚在皇上心裏仁孝皇後的地位。

“那你的意思，是朕真的錯怪玥兒了？”玄燁冷靜了下來，是了，福全不可能隨便將結果給玥兒的。

“有些事情，皇上自己想通了才行。”

說著，福全揉了揉自己被皇上打了的臉，撇著嘴離開，幫了皇上那麼大一個忙，沒弄到吃的，還挨了揍，有他可憐的嗎？

注：①仁孝皇後的阿瑪赫舍裏氏噶布喇於康熙二十年九月逝世，此處為了情節需要，多活了兩年，希望懂曆史的勿噴。

②“茹芳”和“如曼”這個名字，我不知道滿文是不是也是這樣分的，純粹為了情節需要，才用了這個分辨，勿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