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棋子
“這家夥長得和我的朋友一模一樣,就席家那個不常露麵的女兒你知道吧,真的一模一樣!”年渡一悄咪咪的解釋到。
這幾年薑藝也算是脾氣好了不少了,可如今年渡一一番話還是成功挑起了她心頭的小火苗,和誰都可以比,唯獨席天欣,是她最不願去碰的。但她也清楚年渡一沒得說錯,起碼這張臉是一樣的,薑藝舌尖抵了抵上齶,咬了咬牙壓了壓自己的火氣。
不管怎麼說那人也是年渡一喜歡的人,沒辦法。
她收了收自己的情緒,一臉嚴肅的配合他:“我這朋友家裏可就她一位,你別亂說,這裏的事咱們還是別插手了,席家人都沒管,估計有點問題在裏麵。”
年渡一一臉,不愧是你的表情。
然後轉過頭一臉沒事人的看著謝準:“你好你好,我是謝準的好朋友年渡一。”
謝準冷漠地看了一眼他沒吭聲,目光越過他看向身後的薑藝。
“我這朋友比較害羞。”薑藝笑著攬過他朝裏麵走去。
她剛進去,單張就一臉熱情的湊了過來,然後目光在一旁的謝準身上頓住了。
“這位是?”
“我的朋友,帶來觀摩一下,可以吧?”
“當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你的朋友有沒有興趣參加一下表演?我覺得她……”
單張的話還沒說完薑藝就急忙打斷:“不了不了,他比較害羞。”
“就是,臭單,你不會有了我做男二還不滿意吧!”年渡一嬉皮笑臉的湊上去。
謝準的視線看了看年渡一和單張突然開口:“我可以試試。”
薑藝一臉詫異地看了看謝準,不會吧,這位祖宗真的要試啊?
單張急忙把劇本掏出來,生怕他後悔似的遞給謝準:“就這個大小姐,和你的外形太符合了,美豔高冷,你試一下這一段的劇情,就是她第一次相遇男主的樣子。來來小謝你配合一下。”
謝準接過劇本一臉認真的看了起來。
難道當一個好導演的前提也要會演戲嗎?薑藝思考了一番,倒有些期待了。
其實單張看到她冷冷的表情還有些後悔,這女娃雖然長相驚豔,但看起來有點麵癱啊,萬一不好,一會兒拒絕,還會落下小謝的麵子,有點得不償失。
似乎是看出了單張的想法,年渡一拍了拍他的肩頭讓他別擔心,他就算拒絕了薑藝,謝準也不會覺得被落了麵子,謝準這個人在這方麵總是有一說一的。
圈子裏的人大多都覺得謝準難相處,隻有他知道,謝準可是個熱心腸。
恰逢攝像師和燈光師都在,幹脆就上機試一下,本來今天是租了這個場地來準備一下設備啥的,單張雖然說家裏有錢,但搞導演還是不太被支持的,他更沒辦法像真實拍電影那樣有個上百萬來搞自己的電影,所以演員和攝影燈光都盡量找熟人,這樣下來,除了夥食和場地要大量錢,其餘都可以用一頓飯殺青飯解決,他的壓力也減輕不少。
當然薑藝的演員報酬是年渡一偷偷自掏腰包的。
不過,就連薑藝都不太看好謝準的演技。
但謝準真正站到鏡頭麵前的時候,大家還是驚豔了一把。
隻因為這張臉,太太太上鏡了!!
不拍戲簡直浪費!
薑藝披著謝準的外皮微微膨脹了一下,說實話其實人總是很難看出自己真正的樣子,因為無論是鏡子還是相機都有輕微的差距,隻有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她站在謝準麵前看著自己的臉,逐漸意識到,席家折磨她那麼多年,也就隻有這基因讓她覺得不虧。
“我看好了。”謝準把劇本還給了單張。
薑藝這才走過去。
這場戲講的是男主在教室裏看書,大小姐抱著一堆書走過的時候沒拿穩,手裏的資料灑了一地,男主聽到聲音了一眼,起身出去幫助了她,而大小姐抬眼的一瞬間,就被眼前的人征服了。
可謂是,一見鐘情。
所以這一眼的情感至關重要。
薑藝有些尷尬,讓謝準看著他自己的臉一見鐘情,怎麼想都有些別扭吧。
“ACTION!”單張喊了一聲。
薑藝飾演的男主坐在凳子上看著手裏不存在的書,微微垂眼。
謝準扮演的大小姐抱著手裏的“書”朝這邊走來,這還是單張怕她演不好找了個箱子讓抱著。
一個不穩,手裏的東西摔到了地上。
薑藝聽到聲音,愣了一下,抬眼漫不經心的看去。
隻看到蹲在地上撿東西的小身影。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起身走出去,幫她撿東西。
謝準看到出現在麵前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後伸手別了別耳邊的碎發仰起小臉看向薑藝。
白淨漂亮的小臉像是被驚豔到了,微微怔在了那,連手裏的東西都忘記撿了。
那一瞬間,薑藝確實從他眼裏看到了驚豔和一分欣喜。
恰到好處,不多不少。
薑藝也沒想到,謝準會演得那麼好。
大家都愣在了原地,單張的表情也逐漸繃不住了。
“這這!就是我想要的感覺啊!!”他明顯十分激動,語無倫次地打破了兩人的深情對望。
謝準已經收了情緒站起身,薑藝微微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有點亂。
“我想要的女二,並不是惡毒的,就應該是這樣,嬌寵的大小姐對愛情的沉迷和不顧一切的任性啊!薑小姐,請問你可不可以參加我們的拍攝,我可以給你薪酬!雖然不會太多,但可以協商!”單張語氣激動地走上前試圖留住謝準。
謝準抬眼看了看薑藝,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上學怎麼辦,你才高三。”薑藝看著他投來的目光,微微攥了攥手心。
“這個不用擔心,可以走你的時間!而且女二鏡頭沒有很多。”
根本招架不住單張的熱情。
“好啊。”
謝準開口了。
——
今天的戲份結束後,薑藝就回了宿舍。
靠在陽台上抽煙時,身後的玻璃門被拉開,年渡一拿著兩罐啤酒走了過來。
他揚了揚手裏的易拉罐:“來一罐?”
薑藝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指尖捏住還泛著水珠的啤酒,入手冰涼,有些濕。
“怎麼覺得薑藝來了後,你情緒不太高。”
不是這樣的。
說不上來,也解釋不清,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這個人一樣。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人,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在一個平等的模式下接觸,就好像,重新認識一樣。”
無論是我,還是他。
年渡一沒太理解薑藝在說什麼,但他想起來了下午就托人去查的資料,入手的沉澱感追溯了漫長的時光遞到他麵前的時候,他還有些難以置信。
等他看完資料,已經是深夜了。
卻未曾想到,她也沒睡。
“謝準,你知道薑藝的背景吧。”
薑藝手裏的啤酒頓了一下,她勾了勾嘴角把手裏的煙按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裏:“我說不知道的話,你會信嗎?”
很明顯的答案。
“我喜歡席家的小女兒,你可能不太知道她,她身子很弱,每次坐在輪椅上衝著我笑的時候,我覺得我能把整顆心都給她。”
他的指尖繞著易拉罐轉了一圈。
“五歲的時候,我差點淹死在小池塘裏,是她救的我。人挺小,力氣倒大得不行,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欠了她一條命。後來聽說她因為各種原因再也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玩耍了。”
薑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過分明顯的謊言,席天欣那家夥可是從出生就吊著命,更別提能救人了……薑藝的思緒微微凝固了。
“外人都覺得我紈絝,我不過是把溫柔都給了她。”
手裏的啤酒空了。
“可是,他們席家有兩個雙胞胎女兒,你能想象嗎?這麼善良的女孩在小的時候被硬生生奪走一個親人,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聽到這裏,薑藝就忍不住笑了。
果然,她就知道,席天欣那樣天天盯著年渡一的人,怎麼會察覺不到他查早年那些資料的行動,那個女人,有多狡猾,她可深有體會啊。
也許是薑藝笑得過分莫名其妙,年渡一的神色暗了不少:“你怎麼笑得出來,為了找這個姐姐,席天欣差點哭得喪了命。她本就身子受了損傷,小小年紀親眼看著家姐被帶走,她得多害怕啊!我明白薑藝也可憐,但這是一場意外,薑藝也確實連累了她啊!”
手裏的易拉罐被猛地捏扁,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年渡一被嚇了一跳,看著神色不明的薑藝一時沒敢說話。
“你還真是相信這些啊……可笑的奪命之說?你怎麼不說薑藝她小小年紀被綁走有多害怕呢,怎麼不說是她席天欣就沒有那個福氣享受這個命呢!”薑藝的話裏明顯的帶上了情緒。
“謝準,不是我偏袒……你喜歡薑藝,但我也喜歡席天欣啊!如果不是外出時候薑藝仗著身體好亂跑,還非要帶著席天欣出去,甚至不顧勸阻甩開保鏢,她們怎麼會遭遇綁架!”年渡一皺著眉開了口。
所以,她薑藝就活該被綁嗎?所以席天欣死命纏著要出去是她跪著求來的嗎?所以年幼的她就活該看著妹妹一臉得意地被安全帶走,而她卻被一群人五花大綁賣到山裏去嗎?她曾經……也以為那隻是一場意外,渴望著妹妹會找人來救她,她等啊等,等來的不過是那些人無情的抽打和辱罵。
即便如此她還是滿心期待那麼多年,直到席家找上門,直到席天欣親口告訴她真相,她才知道,這麼多年的不管不顧,這些年她所經曆的惶恐不安,她所有的折磨和屈辱都是她們一手策劃,一手促成的。
她就像是棋局上一顆地位卑賤但尚有價值的棋子,被席家死死地攥在手心裏,隨意地擺弄和利用,完完全全地操控了她的人生。
這所謂的血脈是多麼的薄情,她心底渴望的那一點點愛,是多麼奢侈。
薑藝簡直不能想象年渡一那份查來的資料上都寫了些什麼顛倒黑白的東西,她看著一臉受傷的年渡一,覺得自己所有的辯解都變得蒼白無力了起來。
像無數次對峙,席天欣總能用一副嬌弱的模樣取勝,她永遠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用單純來掩飾自己滿腹的心計。
“年渡一,小時候,你同時見過她們兩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