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夜上山者

辛翼帶上辦公室的門後，示意兩人坐下。他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給自己倒了杯水：“發現什麼了？”

祁思嘉看向夏螢。夏螢將攥在手心的U盤遞給辛翼。辛翼接過U盤插在電腦插口上，隻見電腦上出現了一些網頁瀏覽記錄。辛翼隨意點開其中幾個，都是一些汽車的圖片和文字科普介紹：“這是陳若瑤電腦上的？”

“是的。”夏螢解釋道：“這些網址是陳若瑤電腦上已被刪除的瀏覽記錄，我把它們複原了，主要都是對汽車內部結構原理的介紹，還有詳細的零件結構圖。”

辛翼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道：“看來陳若瑤對汽車很感興趣啊。”

“但還有一些瀏覽記錄，是關於意外車禍的新聞報道。”夏螢終於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從這些記錄來看，陳若瑤好像很想知道，如何製造一起自然的意外汽車事故。”

夏螢這麼一說，辛翼突然想起來，那天葉文暉走訪租車鋪的時候，好像提到過有車主說，陳若瑤問了他們關於意外車險的事情。

“騙保險？”辛翼思考道：“應該不至於吧。”

“不一定是騙保險。我擔心……”夏螢想了想，還是說出口道：“她可能想殺了應浩。或者說，和他一起死。”

“殉情？”辛翼摸了摸下巴，改口道：“還是同歸於盡？”

夏螢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見狀，辛翼又看向祁思嘉道：“你呢，發現了什麼？”

“陳若瑤的抽屜裏有一摞成績單，上麵能看出她去年開始成績猛然下跌。關於這件事我問了問她父母，不過她母親對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表示不知情。她說她一直都很著急，也多次找陳若瑤談心，但陳若瑤拒絕跟她溝通。”

“拒絕溝通。”辛翼抬起眼道：“叛逆期？”

祁思嘉聳了聳肩表示不知，問道：“這份U盤我可以拷一份交給葉隊嗎？”

“請。”辛翼毫不猶豫地衝電腦一擺手。

等祁思嘉拷完數據離開後，夏螢依舊乖乖站在原地沒動。辛翼忙了回自己的事，見夏螢還立在這裏，訝異道：“還有事嗎？”

“不是……”夏螢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停頓了好一會才道：“我給您添麻煩了。”

這個“您”字讓辛翼忍不住皺起了眉。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道：“咱倆也沒差幾歲，非得叫這麼生疏嗎？”

其實以夏螢的性格，她並不喜歡解釋什麼，也從來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但對於辛翼，她的情感很微妙。

一方麵她有些天生的不服管教，又對北城支隊充滿向往，所以最開始，她有些本能地看不起辛翼。可到後來她發現，盡管辛翼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但其實心思縝密，觀察敏銳。並且，她總是看不透他的想法。

今天這事，實屬她明知故犯。在陳若瑤家中的時候，祁思嘉給葉文暉打完電話後沒再說什麼，肯定是辛翼把責任都給攔下來了，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原本就不太擅長表達情感，這麼一來更是無措。她現在希望辛翼能說她兩句，讓她心裏好受些。

辛翼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笑了笑道：“其實你已經比之前進步很多了，你知道嗎？”

“什麼？”夏螢沒聽明白，疑惑地看著他。

“如果是你剛進隊的時候，你不會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的。”辛翼笑了笑，道：“但你現在已經有意識了，這就很好了。”

夏螢微微張開嘴，還欲說什麼，辛翼擺了擺手道：“出去吧，破案要緊。”

夏螢看著他，心裏有些微微觸動。像為了掩飾情緒似的，她飛快起身便出去了。

等傳來關門的聲音後，辛翼抬起來，對著夏螢離開的方向，輕輕地笑了。

“嘩啦啦”的流水聲，不停從廚房傳來。男子沉默不語地站在洗水池前，一遍遍地洗手，擠洗手液，抹勻，再衝洗。

“一直把水開著幹嘛！水費不要錢啊！”女人的嘮叨聲從客廳傳來。男子充耳不聞，又將雙手反反複複洗了好幾遍，這才關上水龍頭。

男子走到客廳，隨手抽了張紙擦擦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看到女人正抱著遙控器在看一部古裝劇，邊看邊嗑瓜子。

男子不由怒了：“女兒都不見了，你還有心情看劇！”

女人一聽就不樂意了，甩開遙控器大聲道：“孩子又不是我弄丟的，你衝我吼個什麼勁！”

男子冷哼了一聲，道：“這麼大的人了，你還有點當媽的樣子嗎？瑤瑤攤上你這麼個媽，算她倒黴！”

女人聽完冷笑一聲，嘴一撇道：“是是是，攤上你這麼個關心他的父親，是她的福氣！”

男子不再跟她對話，看了看手機，沒有未接來電。

“現在警察辦事效率不行，我得親自去找找。”說完隨手披上一件薄外套就準備出門。女人看了眼窗外天色，試圖攔他：“就快下雨了，你要去哪？警察那麼多人都找不到，你找就能找到了？”

“我不放心自家閨女，不像你！”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執意出了門。

葉文暉聽完祁思嘉的彙報後，沒多說話就示意她離開。祁思嘉沒走，立在原地不動。葉文暉察覺到異樣，抬頭看她：“怎麼了？”

“我不想讓別的隊插手我們的事。”祁思嘉木著一張臉道。

葉文暉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夏螢？”

祁思嘉沒說話，算是默認。

葉文暉暗暗覺得有些好笑，笑著說道：“夏螢也是為了破案，多個人多份力量嘛。”

祁思嘉不屑地“哼”了一聲道：“誰知道她是不是為了搶風頭。”

“思嘉。”葉文暉溫和地看著她：“我之前就注意到，你和夏螢不太合得來。你們女孩子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問。但是呢，”說到這，葉文暉頓了頓，才繼續道：“就我個人的私心來說，我很喜歡你們能處好關係。”

祁思嘉詫異地抬起頭，看著他。

“夏螢在新人中能力很突出。而你也是。如果你們可以合作，對我們隊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葉文暉看著她，認真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的破案率，從沒有超過北城。”

祁思嘉默默眨了兩下眼，沒吭聲。

“當然了，我是隊長，這份壓力本不必讓你知道。”葉文暉笑了笑，道：“夏螢雖然能力很強，但她合作意識比較薄弱。辛翼雖然是她隊長，但辛翼畢竟是北城支隊調過來的。”葉文暉托著腮看她，微笑道：“但你不一樣，你的第一誌願就是我們隊。”

說完，葉文暉細細打量著她的表情道：“你明白嗎？”

祁思嘉緩緩點了個頭。

“好了出去吧，有事再跟我說。”葉文暉說道。祁思嘉點點頭，轉身打開門準備離開。不曾想一拉開門，就看到辛翼懶懶地靠在門外玩手機。見祁思嘉出來了，辛翼衝她點點頭道：“出來啦，那我能進去了吧？”

祁思嘉回頭看了葉文暉一眼，葉文暉溫和地笑笑，道：“沒事，讓他進來吧。”

祁思嘉讓到一邊，轉身離開了。辛翼笑嘻嘻地走進來，看著葉文暉解釋道：“看你們聊得投入，沒好意思打擾，就在外麵等了等。喏。”

說著，辛翼將一份文件袋放到葉文暉桌上：“這是關於現場痕跡的二次鑒定報告，還有今天夏螢從陳若瑤電腦上發現的部分被複原的文件及照片，有些祁思嘉應該給你看過了。剩下的我挑了些可能用得上的，給你送過來。”

葉文暉知道辛翼在門外，該聽的都聽到了，現在是話裏明顯帶著刺，因此決定不要現在這個時候招惹他，隻是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份內之事。”辛翼故意加重了“份內”兩個字：“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有事聯係。”說完，不等葉文暉有反應，便大搖大擺出了辦公室的門。

葉文暉坐在位置上，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個辛翼，真的是一點虧都吃不得啊。

“轟隆隆隆！”

暮色降臨，一陣閃電劃破夜空，照亮男子的半張臉。

傾盆大雨的突然降臨，把男子的衣服淋了個透濕。他拿著手電筒，憑著本能在山上尋找著。一步、兩步，用手電筒的光試圖照亮每一個樹洞。

沒人。沒人。沒人。

男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四處看了看，繼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