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明不佑她

梁九洲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冷，想直接轉身關門，讓她自己猜去！

可他這幾天和秦煙共處一室……辦公，這麼久了，算是看明白，秦煙當真是不在意，她根本不關心他的冷臉或是熱臉。他心情好了，她就順勢多說幾句玩笑；他沉默，她隻會比他更規矩更默默無言。

梁九洲憋了一口悶氣，幽幽道：“救命之恩，秦小姐當時說怎麼來著？短短幾個月我又救了你一次，這就忘了嗎？”

——“我的立場，當然是希望梁先生您永遠平安健康，無病無災。”

“梁先生不信？”

——“怎麼，我不信，秦小姐還要怎麼證明給我看嗎？”

——“改天我去廟上祈福的時候留個證據給你看，如果你還不信我也沒辦法，唯心主義的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秦煙終於精準地捕捉到記憶的一角，內心尷尬地冷笑，她隨口一說，他還真的當回事兒了……麵上笑得毫無破綻，信口拈來：“怎麼會，我明明記得一清二楚！”

梁九洲滿臉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話，秦煙扯扯嘴角，十分真摯，就差拍著胸脯發誓了：“明天！明天我給你求兩份！”

梁九洲皮笑肉不笑看著她，秦煙暗地裏掐了林向南一把，林向南雖然一頭霧水什麼也沒聽明白，但也條件反射給秦煙打掩護：“哎喲喲師姐我差點忘了，師兄還在飯館子等著咱倆呢，去晚了一準兒被罵。”

說著林向南硬著頭皮對梁九洲揮手告別，一邊推著秦煙三步並作兩步：“洲哥回見，我們先吃飯去了哈！”

進了電梯，二人才雙雙鬆了一口氣。

林向南卻沒忘記方才那倆人的啞迷，一臉八卦看著秦煙：“師姐，你答應過他什麼呀，怎麼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你沒把自己賣了吧？”

秦煙狠狠拍了他一下：“想什麼呢林向南！好好幹你的活，閑了就多發幾篇文章，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林向南撇撇嘴：“不說就不說，凶什麼……”

秦煙歎了口氣，努力把心頭湧上來的怪異壓下去，喘了口氣，才硬生生拉著林向南轉話題：“你怎麼回事兒？不是不信上帝不信佛祖隻信科學的麼？怎麼突然要去燒香拜佛了？”

林向南也學著秦煙的樣子，長歎一口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信不信是由我決定的嗎？現在我啊，見了鬼都想拜一拜。”

秦煙這才從林向南罵罵咧咧的怨懟中組合起來事情的全貌，林家老爺子聽說他又跑到西城了，非要讓人把他抓回去，他不依從，卻也不得不妥協一件事……生在豪門，得之恩惠，卻也不得不為家族分擔壓力，或繼承家業，或選擇聯姻。

他年紀輕輕又有夢想，繼承家業是不可能的，聯姻更不可能——但最最不可能的是，忤逆家中長輩。

聽當地的人說，大槐樹鎮早些年是有靈的，山靈、樹靈相會於大槐樹下，二者共通孕育西方的萬物生靈。

後來槐樹下建了座寺廟，明明去的人不多，但香火格外盛，相傳曾有外地人不遠千裏三跪九叩而來，隻求佛祖庇佑的一個奇跡。後來不知是不是此番誠心感動了佛祖，他所求竟真的靈驗了——確診癌症的女兒慢慢痊愈了，堪稱轟動整個醫學界的奇跡。

此事廣為流傳，有人不相信，自然也有人相信。

於是有源源不斷的人，從雪山腳下出發，三跪九叩，幾乎是用身體丈量了願望的長度，希望佛祖能夠看到，廣施恩德。

人總是要有些信仰作為支撐的，尤其是在一無所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秦煙自然是不相信的。

若這世間真的有神明，那大約……也是不庇佑她的。

“師姐？”林向南注意到秦煙神色遊離，小心翼翼叫了一聲，卻生怕驚擾了她似的。

秦煙十分自然地回神，打了個哈欠，語調又恢複了平日裏冷冷淡淡的樣子，仿佛方才那個破碎感的秦煙根本是林向南的錯覺：“我說林向南，要不你還是早點回家，老老實實繼承家業去吧，有吃有喝，有玩有樂，當個紈絝富家公子多好。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在這寸草不生的大西北，有什麼好體驗的？”

林向南幽怨的目光望著秦煙，十分委屈：“師姐……連你也向著我了嗎？你果然是不愛我了……嗚嗚嗚……”

秦煙嘖了聲，受不了他耍無賴撒潑的樣子：“瞧瞧你這樣，哪像沅市的小公子哥？若被人看見了，得毀了多少妙齡少女的美夢啊——”

林向南哼了一聲，不服氣道：“誰要入她們的夢，師姐你就別埋汰我了。”

秦煙笑笑，點到即止。

有些事不需要戳破，譬如林向南對家族掌控的逃避和對權勢的舍棄，譬如秦煙對過往記憶的從不提及和刻意忘記。

“師姐，沒開玩笑，師兄真的在等我們。”

出了電梯，林向南一臉認真，帶著幾分苦相。

秦煙嗤笑一聲：“吃個飯而已，你怕啥？”

林向南撇嘴，毫不留情戳破秦煙低頭發消息的頁麵：“哼，師姐你不怕，那你給劉傾輕發消息幹什麼？”

秦煙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啊，湊巧她給我發消息，我出於禮貌回複一下，而已。”

林向南才不相信，但說起劉傾輕倒是多了幾分認真：“奇怪，她回國了怎麼沒立馬追過來？”

秦煙想到方才的99+消息界麵，最新的就是：死丫頭你怎麼又差點死了，還活著嗎？

隔著屏幕，秦煙都能想到劉傾輕想殺人的樣子。

“或許是忙著賺錢，攢嫁妝。”秦煙不過腦子，盤算著她剛剛透露出李豫青的近況，劉傾輕需要花費多久才能把李豫青搞回去。

果然，吃飯的工夫，李豫青接二連三的接電話，這個叫他回去主持大局，那個約他談項目……李豫青隻覺莫名其妙，偏偏來來回回取消置頂又重新置頂的那個頭像沒有任何動靜，更加奇怪。

秦煙從頭到尾認真吃飯，默不作聲，好像一點都不關心李豫青在做什麼、說了什麼。

一旁的林向南努力憋笑，在桌子底下被秦煙踩了一腳，才收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