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委以重任

唐誌海開完一上午的會後，在辦公室裏等來了事先約好的歐陽巍。唐誌海拿出了晴王2022年歐美地區的產品推廣規劃方案，十分謹慎的遞到了歐陽巍的手邊。

歐陽巍有些吃驚，緊接著臉上又露出非常克製的欣喜：“唐叔，這麼說，明年晴王準備繼續拓展外海業務了。”

“對呀，需要你協助的事兒就更多了。”唐誌海一邊仔細的觀察著歐陽巍的表情，一邊運籌帷幄的說：“像晴王這樣規模的出口型外貿企業，在涉外合同的履行過程中，最需要的就是應對突發問題的涉外律師。像上次在美國的那次跨國官司，要不是因為你，晴王的損失不知道要有多大。小巍，我個人還是看好你的，不過…….”

歐陽巍用速讀快速翻閱了一下這個規劃方案，在這份方案中拓展業務規模的基礎上粗略的估計了一下，光涉外律師谘詢費用就將達到200萬以上，還不包括跨國經濟糾紛處理、並購谘詢、涉外合同草擬等業務的收益。無論哪個律師事務所，麵對晴王這個大客戶及良好的發展前景，都會趨之若鶩。雖說自己從國外回來這些年，能在晴王集團的涉外法律業務中站穩腳跟，有自己父母與唐叔之間關係的因素，但是自己過硬的業務能力也讓旁人挑不出一點不是，連同晴王董事長唐森昱都對歐陽巍給予充分的肯定。

現在才是2021年初秋，唐誌海此刻就拿出明年的規劃方案給歐陽巍看，有著很明顯的意圖，一開始歐陽巍完全看不出頭緒，但是當唐誌海說出‘不過’二字時，他合上了方案文本，抬起眼睛十分敬重的看著唐誌海，準備洗耳恭聽。

“小巍，咱們合作了這麼長時間，唐叔對你的信任，你是了解的，不然我也不會主動拿出這個方案給你看，我給你看的目的是說——我個人是希望你和你們律師事務所，明年能繼續來承接我們的涉外法律顧問業務。”唐誌海停頓了一下，他如願的從歐陽巍的眼神中讀到了‘感激’的目光，他知道時機應該差不多了。“不過唐叔這也有一些比較棘手的事需要你幫幫我。”

歐陽巍把方案輕輕的放在唐誌海的老板桌上，整理了一下精神誠懇的說：“唐叔，你說。”

唐誌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歐陽巍，神情十分嚴肅、語氣十分低沉：“小巍，你知道我弟弟唐誌峰在勸說董事長修改遺囑麼？”

歐陽巍聽到這裏，心中十分震驚。之前他和唐誌海之間建立的關係是合作良好的甲乙方關係，雖然唐誌海與父親歐陽昆有很多年的交情，但是對於從小在國外求學的歐陽巍而言，這個交情繼承到他這裏，還是不完全一樣的。歐陽巍更關注的是自己的業務能力和自己律師事務所的真本事。當唐誌海提到他們家族內部家務事時，歐陽巍十分謹慎，盡管他心裏很明白唐氏家族內部正在暗潮湧動的遺產之爭，但是他作為一個外人，是不能隨便發表評論和意見的，一個錯誤的評論和表態，斷送的可能不僅僅是他與唐誌海之間的交情，還有可能是自己這麼多年在晴王集團開疆拓土的成果。

今天唐誌海開口說到這裏了，歐陽巍預感到唐誌海應該是有求於自己，不然也不會一上來就用明年的業務拓展規劃方案來做鋪墊。

“唐叔，我要說我不知道那肯定是謊話。這些年唐叔家裏發生了很多事，唐叔這麼信任我，很多事都交給我來幫你處理，我也很感激您的這份信任。但是關於峰叔讓董事長修改遺囑的事，我個人並沒有關注太多，畢竟這是唐叔和董事長的家事，沒有您的授意，我過多的關注，會顯得別有用心。”

唐誌海對歐陽巍的這個回答十分滿意，他要的就是對方這份坦蕩和不卑不亢。

“小巍，你說的沒錯，如果說以前我是因為和你爸爸的關係相信你，現在我可以拍著胸口跟你說，我信任你是因為你的為人和能力。唐叔今天跟你說自己的家事，因為我不拿你當外人，你不僅僅是集團和我個人的法律顧問，還可以算是我的心腹。晴王集團是我跟著董事長披荊斬棘開創出來的，唐誌峰他出過什麼力，這麼多年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但是自從唐明出事以後，家裏的風向就變了，董事長不講功勞和苦勞了，隻講子嗣和男性後代的數量，小巍，你說換做是你，你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開創的事業落入他人之手麼？反正我不能，絕對不能。”

歐陽巍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告訴唐誌海，他一直在聽。

“小巍，唐叔想拜托你一件事。”

“唐叔您說。”

“你，能不能以我個人法律顧問的身份，去說服姚邈，讓她改回唐姓，並加入晴王集團。”

歐陽巍聽到這裏，再次震驚。他心中預設了很多種可能性，甚至設想唐誌海會讓自己去與董事長的私人律師接觸，卻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提出的要求，竟然是這樣的。

歐陽巍笑了：“唐叔，您覺得我以法律顧問的身份，具備這種說服力麼？”

看著歐陽巍俊朗而陽光的笑容，唐誌海更加確信，這樣的男性魅力，哪個女性和他在一起不會被他打動呢。就是因為這種說服需要時間，反而增加了兩個人接觸的機會，一旦兩人真的看對眼，他和歐陽巍父母再加把火，讓兩家聯姻成功，那他在父親那裏就有機會與唐誌峰扳平。

“小巍，我明白你的意思。姚邈你是見過的，這孩子的性格你能看出來，非常固執。畢竟她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跟我們生活在一起，也沒有建立起任何感情基礎。那天吃飯你也見到了，我和你黃姨如果以我們的角度要求她回到我們的家庭裏來，其實是很難的，如果做不好反而會將她推得更遠。我們現在既要尊重她又不能強迫她，但是我在董事長這裏，說不好聽一點已經火燒眉毛了，我實在需要姚邈盡快以家庭成員的身份回來，且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思來想去，除了你，再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中間人來幫我們做這個勸說的工作，而且你是律師身份，你不但可以以同齡人的身份跟她談談，而且可以從法律的角度跟她分析回來的種種益處，我相信以你的口才和說服力，姚邈是可以被打動的。”

歐陽巍十分理解唐誌海的觀點，但是他尚不敢隨隨便便答應下來，這，並不是一件小事。一旦答應下來，就意味著他以諱莫如深的身份一腳參與到了唐氏家族的家務事裏，也意味著在唐氏家族裏，他做了選邊站。律師身份的職業特點就是，任何時候都要以未來的眼光來預判自己的風險。如果，將來唐誌海在家族遺產之爭中勝出，那自己就算有功，於己於公司都是百利。但是，如果將來唐誌峰掌控晴王，就憑自己今天的舉動，還想和晴王繼續合作那將是不太可能的。

歐陽巍在開口之前，唐誌海並沒有給他繼續猶豫的機會。唐誌海從老板桌下的抽屜裏，拿出一份購房合同和一把車鑰匙，推到歐陽巍的麵前。

“這是我給姚邈買的新房子和新車，你替我們給她送過去。我們直接給她，估計她是不會要的，但你送去就不一樣，你的身份是一個很好的緩衝。”

歐陽巍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再次權衡了這裏邊的利弊。就他目前的身份，以及唐誌海對他的信任，接受這個挑戰，應該還是比拒絕要好一些。最終，他鄭重的點點頭，伸手接過了合同和車鑰匙。

“好的，唐叔，雖然這有點像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既然您相信我，那我就去試試。”

唐誌海如釋重負，往後靠在老板椅裏點點頭：“小巍，你沒有問題的。想想大前年你在美國邁阿密的法庭上舌戰群儒，想想前幾天最難搞的黑石集團被你勸退，想想你的涉外合同糾紛中的全勝戰績，這件事對你簡直是小菜一碟。我需要的就是一個懂理、懂法、有同理心、善於與人溝通的人，來拉近我們與姚邈之間的距離，沒有比你再合適的人選了。你放心，這件事情如果辦成，晴王集團的法律谘詢業務將獨家授權給你們，其他律師事務所會陸續退出。”

唐誌海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但是歐陽巍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條件交換，他更看重的是自己憑實力和真本事得到的機會。也許，就像唐誌海說的那樣，與最難纏的邁阿密金牌律師，與最精明的黑石投資人都能麵不改色的過招並取得勝利，像姚邈這樣的女性，說服她更應該是易如反掌的。說到底，歐陽巍以律師的身份接觸了這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人而言，能扛得住的利益誘惑，都是因為誘惑力度還不夠大而已！

從晴王集團總部出來的歐陽巍，坐進自己的車後並沒有急於出發，他從文件袋裏拿出了剛才唐誌海轉交給自己的購房合同和車鑰匙。這是一套223平海信天璽的房子。海信天璽是坐落在東海東路上的超高層瞰海大宅，南臨麥島海岸線北望浮山，既遠離喧囂又能充分享受完善的配套服務。歐陽巍預估了這套房子的價值大約在1500萬左右。車是一輛白色奔馳GLC中型SUV，實用且不張揚。

唐誌海已經準備好了輜重，剩下就要看歐陽巍的了。歐陽巍駕車駛離晴王集團時，突然想起上次和姚邈吃飯時，對方那不經意的白眼，原本運籌帷幄的歐陽巍突然有點心虛。

這天上午姚邈跟主任在青島市警察局開了一上午會。自2012年8月開始，青島市警察局正式推行警察機關服務發展和服務民生相關規定，何賽司法鑒定所作為青島市刑偵支隊指定的鑒定機構之一，一直承擔著青島市打拐DNA數據庫的建立工作，此數據庫屬於全國警察部設立的打拐數據庫的一部分。這次市警察局準備推行打拐數據信息電話查詢服務，需要相關鑒定機構的工作協助。

等姚邈和主任回到鑒定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十五分。鑒定所大廳的等候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衝姚邈微笑。

“小姨？你怎麼來了？”姚邈喜出望外。

“邈邈。”張霞站起身來拉住了姚邈的手並悄悄的說：“今天我在這附近給學生補課，想中午找你一起吃個飯。”

“那你怎麼沒有提前給我打電話？”

“我聽你同事說你去市警察局了，就沒打擾你，等會就是了。”

姚邈挽住小姨的胳膊親密的說：“走，這附近中鐵大廈新開了一家粵菜，味道很不錯，我帶你去吃。”

“走！”

張霞對於姚邈的疼愛不亞於自己的孩子朱晨，尤其是姐姐張蔚走了以後，對於這個外甥女，張霞幾乎付出了如母親一般的關愛。姐夫姚思遠的再婚，姚邈親生父母的出現，這些事情帶給姚邈的衝擊，張霞感同身受，也希望自己能給予姚邈更多的安慰。

姚邈和張霞在茶餐廳裏找到一個安靜的位置，兩人很快點完了菜。

“小姨，你出來給學生補課不要緊麼？我聽說現在查的挺嚴的。”姚邈悄悄的問道。

張霞壓低聲音無奈的說道：“唉，我當然知道。可是朱晨跟人創業，今天五萬明天三萬的光出不進，家裏還有一個吃閑飯的媳婦。就憑我和你小姨夫的工資，撐不住的。”

“王磊還沒有出去找工作？你讓朱晨說說她呀。”

“說了，沒用！王磊一沒學曆，二沒技能，一個夜店出身的女孩，她能幹什麼？”說起這個兒媳婦，張霞就糟心。自己和老公朱敬明明都是書香門第出來的高級知識分子，卻養了一個從小體弱多病眼高手低的兒子，還娶進來一個這樣的兒媳婦。自己和老公都是中學的高級教師，卻要冒著風險通過補課來貼補家用，張霞很無奈，但也隻能選擇堅持。

姚邈剛要寬慰小姨，手機上突然收到一個消息，是微信好友添加提醒，姚邈解鎖手機一看，對方備注的信息是：晴王集團法律顧問：歐陽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