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疲憊
姚邈不用回頭就聽得出來,這鏗鏘有力的問候是來自姥爺張奎。
姚邈站起身來帶著一身的疲憊奔向姥爺,看清姥爺身邊還有一個站著的身影——姚思遠。
姚思遠快步走向姚邈略帶擔憂的說:“怎麼一個飯吃了這麼久?我和你姥爺都等了快兩小時了。”
“啊?”姚邈張大嘴吃驚道:“你們不早說,我一晚上如坐針氈,早就想回來了。”
聽到‘如坐針氈’四個字,姚思遠和張奎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我聽你爸說唐誌海那人不太好相處,是不是真的?他們請你吃飯……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張奎瞪大眼睛伸長脖子向孫女探究。
姚邈突然覺得腳脖子有點癢,憑經驗她知道這是被海軍衫蚊子光顧了,她抬起腿抓了抓,然後一個胳膊挎著一個人往家走:“什麼藥?大號迷魂湯!”
回到家,姚邈喝了一口水鎮定了一下情緒,一屁股坐在小木頭凳子上,對沙發裏正目不轉睛充滿期待的兩個人問道:“姥爺,爸,這人一有錢,是不是就覺得別人都得聽他的?”
“唐誌海很有錢?不過剛才他們送你回來開的那輛車看樣子不錯,得好幾十萬吧?”張奎天真的問道。
姚思遠清了清嗓子為前任老丈人解釋道:“爸,那是輛賓利!得百十來萬呢!”
看著張奎臉上震驚的表情,這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姚思遠用眼神示意姚邈繼續說正事,姚邈想了想,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我的……親爸媽,想讓我哪天去看看我的親爺爺!”姚邈先撿了容易的說。
姚思遠和張奎如釋重負,兩人幾乎是同步靠在沙發靠背上。張奎表現的十分大度:“你親爺爺有多大歲數了?住在哪個小區,哪天我沒事去會會他,說不定我倆還能殺兩盤象棋呢。”
“額,我親爺爺據說八十多了,年齡應該比你大一些。好像是……晴王集團的……董事長。”
“晴王集團?”張奎和姚思遠聲音不大但吃驚不小,立起上身的動作又一次做到了同步。
張奎從事了一輩子京劇傳統藝術工作,作為老青島人的他,雖然從未涉足外貿出口行業,但對晴王集團還是如雷貫耳的。姚思遠作為青島大學自動化學院副院長,雖然從來沒有購買過晴王的產品,但是晴王集團在青島本地的影響力,他還是有數的。
自從知道姚邈今天要和唐誌海夫婦做親子鑒定,這對前嶽父和前女婿雖然表麵鎮靜,但一整天內心都有些坐立不安,晚飯後不約而同的來到姚邈家樓下等姚邈回來彙報情況。
他們都有一些隱隱的擔心,怕自己以後在姚邈的生活中,從主角淪為群演,這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
三十年建立的感情基礎,應該說很有勝算,但是他們還是想在第一時間從姚邈的口中確認這個事實。
當姚邈說出‘晴王集團’四個字時,姚思遠和張奎都不約而同的有些氣短。這是一個每年納稅額達到億級的企業,和這樣的家族在姚邈的內心展開拉鋸戰,總讓人對前景感到不太樂觀。
唱了一輩子老生的張奎,誌氣和腰板任何時候都是直的,他雲淡風輕的說:“晴王集團我知道,沒想到董事長是你親爺爺。去看就看看嘛,讓他們也看看我們培養出來的孩子有多優秀多有教養!”
“他們還說,還說,希望我改姓唐,辭掉鑒定機構的工作去晴王集團工作,然後……然後盡早結婚生子,給他們生一個唐姓的孫子。”竹筒倒豆子,姚邈交代的幹幹淨淨,說完,她自己都無奈的苦笑起來。
姚思遠一臉驚愕,‘騰’地站起身來,雙手叉腰好幾次想發表自己的看法,又都無語的別過臉去不知該從哪說起,隻一個勁的搖頭感歎。
張奎瞪大眼睛好半天不說話,突然發出“哈哈哈”的大笑,帶著發自肺腑的不可思議,又帶著幾分嘲笑。“唐誌海他沒事兒吧。下午剛和自己孩子做完親子鑒定,晚上就安排孩子給他生孫子了!見過心急的,沒見過急成這樣的。一個在你成長過程中從沒有伸過一根手指頭的人,他還真敢開口呀!”
姚思遠叉著腰點點頭,表示深切的讚同後又坐了下來問姚邈:“他沒有別的孩子嗎?為什麼這麼著急當姥爺?”
姚邈把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幾上略帶遺憾的說:“曾經有一個,應該算是我弟弟,可惜前年野外探險出了事故,人走了一年多了。”
姚思遠和張奎聽罷,露出遺憾的神情。張奎說:“這也難怪,目前他們就你這一個孩子,想讓你給唐家生下一代。感情上我可以同情他們,但是道理上不能這麼隨便吧,別說我和你爸不能理解,將來你老公和你婆家就更不能理解了。”
姚思遠雙手攤開不無委屈的說:“就是麼!就算邈邈將來想生一個孩子跟自己姓,那也是姓姚,唐誌海是不是太心急了。邈,我相信在姓氏和工作上,你都有自己的主見,我尊重你更相信你的決定。但是生孩子姓唐這件事你可不要輕易答應唐誌海,這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這關係到你以後婚姻的幸福。”
“沒錯!”張奎拍著大腿讚同道:“我現在突然覺得,你親生父母來找你好像沒有那麼簡單,他要是就為找你,那是人之常情,但是頭回坐下來聊,就提出這麼多要求,很不禮貌,不太在乎你的感受。有錢又怎麼樣,有錢更得尊重人是不是?”
姚思遠看看牆上的掛鐘說:“呦,十點多了。爸我送你回去休息吧。邈邈這一天也累夠嗆,洗洗早點睡。有什麼事兒咱們日後再慢慢商量。”
張奎意猶未盡,又見姚邈一臉的疲憊頓生心疼:“中,咱倆先回去,讓邈好好睡一覺。邈,你放心,我和你爸都是你堅強的後盾,有啥事隨時告訴我們,我們給你出主意。”
“中啊!”姚邈從小凳子上站起身來,一邊準備送姥爺和爸爸出門,一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出門剛準備下樓梯的張奎,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姚邈:“邈,明天周六,你不加班的話來劇團練練基本功吧?”
姚邈想了想點頭道:“好!”
走到樓下的姚思遠對一旁的前嶽父問道:“明天還讓邈去練功?我看她這幾天被折騰的不輕。”
背著手的張奎把腦袋側向姚思遠,神秘的說:“你不讓她出門,憋在家裏光胡思亂想了,給她找點事做,緩解一下她的壓力。再說咱不找她,沒準唐誌海開著那個什麼利又要來給她洗腦,哪能光讓他們洗,咱們也得洗。這是咱倆一手捧大的花骨朵,雖然三十歲了,但該澆水還得澆不是。”
姚思遠對前嶽父敬佩的連連稱讚。
張奎繼續背著手跟姚思遠往青島大學家屬院的停車場方向走去,嘴裏不斷的念叨著:“花還沒開呢,就讓邈給他們生一個姓唐的孫子?做他們的大頭夢去吧!”
麥島海信君彙別墅區裏,瞰海風景最好、建築麵積680平的獨棟別墅裏,剛剛衝完淋浴換好睡衣的唐誌海疲憊的躺在大床上,無心欣賞窗外的海上夜景。
黃芩在化妝鏡前開始每天雷打不動的晚間護膚步驟,同時重新回憶了一遍今天與姚邈相處的點點滴滴,然後對身後大床上的唐誌海略顯擔憂的說道:“今天,咱倆是不是說的太著急了?別把姚邈嚇跑了。”
唐誌海不吭聲,雙手換了一個姿勢枕在腦後繼續發呆。
黃芩一邊拍打著臉上的SK2精華液一邊繼續說:“我覺得姚邈這孩子,心裏太有主見,不是那麼容易被人說服的,這事,還真急不來,別適得其反了。”
唐誌海“騰”的坐起身來,對黃芩不耐煩道:“現在都火燒眉毛了,還不急?唐誌峰那小子上躥下跳的,都攛掇老爺子聯係北京那邊律師事務所了。”
黃芩拍打臉頰的手瞬間停了下來,她轉過身驚恐的質問唐誌海:“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唐誌海翻了一個白眼:“就今天下午。老苗那邊剛才發信息告訴我的。”
黃芩從化妝凳上彈了起來,幾步就挨近到唐誌海身邊焦急的問:“老爺子難道真要改遺囑嗎?你是老大,這家業哪有不偏向老大的?改來改去到底有什麼意思嘛?”
“誰讓唐誌峰上次宣布自己兩個即將出生的外孫以後姓唐呢,老爺子就吃這一套,你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