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隱隱作痛,終不過付之一笑。
出門時,我碰上了挽著手的淩硯青和郡主。
他瞥見我時蹙了蹙眉,“雖是貶為妾室,你這裝束也未免太素了些,沒得丟了王府的顏麵。”
我隻想離開,垂眸道:
“我早就不是王府中的人了,自然不會沾染毫分。”
“姐姐,其實王爺心裏還是有你的,隻要你服軟求一求王爺,興許他還會撥兩個奴才去梧桐苑伺候你的。”楚沁月柔聲勸道。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低低捂住了嘴。
“呀,隻是千萬要小心,要撥的隻能是婆子丫鬟,可不能再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丁,不小心爬上了姐姐的床......”
眼見淩硯青的臉色愈發黑沉,楚沁月唇角的得意幾乎掩飾不住。
我忽然想起,昭寧郡主府上有一幕僚,最擅丹青人像。
那春宮小像,正是楚沁月來到府上之後,才從我屋內搜出的。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雖不知廉恥在先,本王卻不能不顧念夫妻情分,沁月體寒不能生育,雲暮就認養在她的膝下,以後你安安分分的話,本王自會再賞你個一兒半女。”
我沒有回答,轉身欲離開,卻被淩硯青叫住。
“沈瑤,你不許再來見雲暮,免得教壞他。”
“王爺放心,我以後都不會來了。”
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在心裏說著。
楚沁月身上的依蘭花香濃鬱,像極了那一夜,我在淩硯青身上嗅到的氣息。
明明是早已變心的人,何必還裝出這副守節情不移的模樣?
淩硯青還以為我會乖順地搬去偏苑,繼續希冀著有朝一日他的施舍。
可出了京城,此生,我都不會踏入了。
二人走進院中,雲暮欣喜若狂地上前抱住楚沁月的衣裙。
“郡主姨母!你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暮兒了。”
楚月瑤笑得諂媚,“看我今日給你帶了什麼糕點,是暮兒最愛的那家桃花酥。”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而我像極了那個偷窺他們幸福的陌生人。
我知道,郡主心底一直是不甘的。
原本她才是淩硯青的青梅竹馬,隻是被我一朝捷足先登,占了王妃之位。
如今,所有人都能如願以償了。
我亦然。
重重朱門影壁,每走出一扇,外麵的天光就明亮幾分,我的腳步也越發輕快。
自從七年前嫁入王府,竟從未走出過這方天地。
好在,隻是七年,不是蹉跎了幾十年。
我走的時候,沒有帶走王府的一花一木,隻去錢莊取走了娘親留給我的積蓄。
嫁給淩硯青的七年,人人都道我淺薄粗鄙,我若做不好便是給南安王丟臉,於是我努力去學貴族禮儀,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除了陪他赴宴,我沒有邁出過王府,險些失了自己。
一路來到渡口,已經是翌日下午。
上船時,聽到老船夫在抱怨:
“封城門了,說是南安王在尋人,不曉得又出了哪檔子大事。”
淩硯青月前接管了順天府的差事,不知是在尋誰,有案要查,也屬正常。
我拂起簾子,望見岸上一片嘈雜,許多官兵舉著火把,船夫急切道:
“娘子,我們快些開船,還來得及。”
我頷首,“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