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車上摔下來時,我磕到了腦子。
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是作者筆下一本古早文裏的惡毒女配。
放著身材健碩的狼狗侍衛不愛,偏偏愛上了白斬雞的狀元郎。
最後被狀元郎囚死在後院,看著他和女主恩恩愛愛一輩子。
我掀翻了桌子,[這女配我不幹了。]
我要365天各姿勢狠狠愛我的小狼狗!
後來,我扶著腰淚眼朦朧,顫抖道[這踏馬是隻大野狼!]
1
我迷迷糊糊聽著嘈雜的聲音,視線逐漸清晰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藍色織錦天緞的蚊帳,鼻翼間是安神淡雅的洋甘菊香。
後腦勺隱隱作痛的感覺讓我不自覺呻吟出聲,[白芷,我頭疼。]
還在與太醫爭執的白芷聽到我的聲音,連忙驚喜地跑過來。
[公主,您可終於醒過來了,奴婢都要嚇死了,嗚嗚嗚。]
白芷跪在床榻前,鬆了一口氣,沒忍住哭了起來。
長公主昏迷這幾日,陛下每天都來探望,臉上滿是陰雲密布,一身肅殺之氣嚇得公主府上下惶惶不安。
我歎了口氣,摸摸白芷的頭,[先讓太醫給我瞧瞧。]
在不瞧瞧,我要疼死了。
白芷一聽,連忙爬了起來,讓出一旁焦急的陳太醫等人。
陳太醫身為院正,當仁不讓上前替長公主診脈。
我將手腕遞出,陳太醫懸上金絲,過一會之後收起了工具,俯身行禮道[長公主不必擔憂,腦中淤血已盡,接下來好好調養一番便好。]
說完寫下一些食補方子和藥方,遞給了一旁等候煎藥的侍女。
白芷將太醫們送出公主府,侍從們紛紛退到門外,一時間寢室安靜不已。
我舉起纖細的皓腕,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我仿佛看到了一條猙獰的蜈蚣,流出潺潺的鮮血。
我是輔助慶裕帝登基大寶被封華妍長公主的薑朝顏,性情本是瀟灑恣意,卻在遇到新封的狀元郎時,如同降智一般瘋狂愛上他。
在夢境中,我為他付出所有,助他官至一品宰相,最終卻落得個自殺以求解脫的下場。
屍體被一卷草席丟在亂葬崗,最終還是貼身侍衛抱著我的屍首回了公主府,將我葬在了梨花樹下。
而一母同胞的皇帝弟弟也被女主吸引,最終丟了皇位,死在了男主劍下。
男主登上帝位,女主被封皇後,恩恩愛愛了一輩子。
我們是書中的人物,是作者筆下的配角,為男女主的大業引頸就戮,前赴後繼。
我是為他們愛情事業奉獻全部的惡毒女配,所以他們登頂之時我被棄之如撇,成為了他們愛情的試金石。
我看著碧藍的天穹,眼底憤然,咬牙切齒道[憑什麼我們要服從你的安排,敗給兩個蠢貨?]
[難道,我們配角就不配擁有自己的人生嗎?]
頓時,[轟隆——]一聲,窗外雷聲炸響,淅淅瀝瀝下起一場小雨。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味,那股自我醒來後鉗製我的陌生力量開始慢慢消失。
我低垂眼眸,知道我賭贏了。
當配角開始覺醒,這個世界就自成一體,不再受作者的支配。
2
一場秋雨一場寒,木窗外枝椏上的白色木芙蓉被零星打落在地。
一地碎星,滿是秋意。
讓福喜將那日我甩出馬車之事細細說來。
聽完後,我看著跪在地毯上的小廝,[所以如此說來,那天你確實看到蘇狀元馬車內有一小姐?]
福喜抬頭看著我,誠懇說道[是的,原是蘇狀元馬車發狂,無意間撞到我們的馬車,才導致您出了事情。]
我嘴角勾笑,無意間?未必。
從白馬寺下山時,蘇青琅還與我打招呼,那時候車內空廂無人。
一轉眼,半山腰上就有人出現在馬車上,還恰好撞了我的車。
應是女主蕭陌雪沉不住氣了,想提前教訓我一番。
如此看來,她怕早已進京,與蘇青琅攪合到一起。
現在劇情剛進入中間部分,蘇青琅在我的大力支持下,在朝中剛剛站穩腳跟。
現在我覺醒了,那他拿了多少就要千百倍償還回來。
沒了我的支持,我倒要看看他能做成什麼。
我隨意撥弄一下護甲,慢條斯理吩咐[你去查查羅坊街是否有間煙波閣,若有,弄清楚背後之人。]
福生俯身行禮,慢慢退了出去。
房間[咯吱——]一聲關上了房門。
我對著空氣喊道[京墨,出來。]
房梁上躍然而下一個黑影,跪著行禮,[公主安康。]
衣物貼身,輕鬆勾出身形,寬肩窄腰,修長的腿。
我踢掉蓋在身上的錦被,下床赤腳走向他。
白色的皮毛地毯上,玉足上的紅色丹蔻格外妖媚。
我俯視著他,淡淡道[抬起頭來。]
京墨應聲抬頭,臉上覆蓋著一塊黑色麵巾,僅露出好看的眸子。
我緩緩靠近他,輕輕扯掉礙眼的布料。
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紅潤的唇瓣。
我看著他的唇,眼色發暗。
京墨在我的注視下,別開了眼,連忙問道[長,長公主,找屬下何事?]
我看著他紅透的耳尖,慢慢靠近他,在他耳畔呼了一口氣。
京墨的身子抖了一下,連古銅色的臉頰都起了紅暈。
這般純情?得慢慢調教啊。
我的眼睛如同射線般掃視著他健碩的身軀,再次感歎作者瞎了眼,白斬雞比得過小狼狗嗎?
若是由我自己選擇,鐵定選擇純情專一的小狼狗。
腿好,腰好,身體好。
我用塗滿丹蔻的手指在他臉上滑動,眉、眼、唇......當劃過性感的喉結時,京墨抓住了我欲往下的手。
他的手寬大而燥熱,厚厚的繭子摩擦著我的手腕。
京墨喉結不斷滾動,艱難道[公主莫要糟踐自己。]
我緩緩蹲下身,環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顫抖的眸子,[喜歡你不叫糟踐。]
我本肆意,何況夢境裏,他一直保護著我,卻因為身份不敢逾越半分,為我斷了右臂,為我獻上了自己的生命。
在將我埋入梨花樹下後,隻身一人,單槍匹馬獨闖皇宮。
拚盡全力傷了蘇青琅後,被禁軍萬箭穿心殺死在朱雀門。
他致死都在看著長公主府,看著我埋葬的地方。
眼間清淚劃過,我輕輕含住滾動的喉結,他僵硬在哪裏,手腳不知如何安放。
我撫摸著石雕般鑿刻的身軀,逼著他走出那困獸的世界。
京墨渾身一震,忙將我推開,我順勢摔下,眼看我頭要著地,他連忙撲過來護住我的頭。
雙眼對上,曖昧的氣息縈繞在我們之間。
我媚眼含絲看著他,[愛我。]
這輩子,我隻要你。
京墨沉默片刻後,頭上青筋橫跳,將我打橫抱住,走向床榻。
[這是你自找的。]
3
薄錦遮掩春光,困獸囫圇吞咽,呻吟和粗喘響徹午間。
淚波流轉,脆弱的脖頸上覆滿汗珠,纖細的腿上滿是紅痕。
枝頭的木芙蓉顫抖的落下,攜來海獸的怒吼。
微風拂過堂間,乍現了一地春光。
原是一響貪歡。
十五那天,我進宮看了阿弟。
阿弟一身黃色龍紋錦袍,頭戴一頂玉冠,眼角下一片青黑,看著我笑意柔和了緊皺的眉眼。
[阿姐醒來之事,福喜已經上報,何不多休息幾天?]
我自顧自坐在他的對麵,添上了一盞清茶。
[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我心裏不安。]
看著阿弟清澈的眸子,我柔和了視線。
將夢中所見,一五一十細細告訴他。
阿弟聽完,沉默了一會,咬牙切齒道[阿姐死在了蘇青琅手裏?]
我原以為,阿弟會先關心皇位問題,卻不想他先關心的是我。
我點頭。
阿弟頓時暴走,氣急的在殿內如同暴躁小狗般走來走去。
嘴裏一直碎碎念,[蘇青琅個白眼狼,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敢動我阿姐,我不弄死你。]
我淡定坐在一旁,看他走來走去,繞暈自己。
阿弟看我一番閑然,大步走向前來,質問我,[阿姐,你怎麼不生氣?你是不是心裏還有那個老王八?]
我失笑,[我又不是受虐狂。]
阿弟放心下來,坐在凳子上,將茶水一飲而盡。
[阿姐準備怎麼做?]
我看著殿內徐徐飄散的龍涎香,緩緩道[自然是痛打落水狗。]
[蘇青琅的大業要從頭斬斷,貴人,金錢都要一一斬斷。]
[蕭陌雪是異世之人,要找同道之人與她對抗。]
[先找個由頭把他的職位摘了。]
我將計劃一一告訴阿弟,末了,告誡他[你上輩子栽在蕭陌雪手裏,若遇到她,小心謹慎些。]
阿弟點點頭。
回府時,天色已暗,天邊徒留幾許橙色尾巴。
我讓白芷他們繞道,去蘇香閣買了京墨愛吃的棗糕。
進府時,府內一片燈火通明,侍女小廝們急急忙忙的。
我下車後,怒斥他們,[發生了何事?這般不成體統。]
他們見我,急忙跪地請罪,[公主,是藏嬌樓內的幾位公子在宴庭內大鬧,傷了侍衛。]
我心裏咯噔一聲,侍衛?怕不是京墨那個呆子吧?
我急忙往宴庭趕,到時隻看到擠擠攘攘的人群圍滿庭院。
我大聲叱喝,[都沒事幹嗎?公主府讓你們吃閑飯的?]
眾人回頭,急忙跪下行禮。
我穿過人群,進入院內時,正看到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子扇京墨。
心中怒火蹭起,我大聲叫道[給我住手!]
為首的紅衣男子頓了一下,接著打下去,我急忙跑過去。
抓住他的手將他掀翻,順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敢動我男人,狗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