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我家領養了江縝。
後來我追了他二十年。
大家都說他窮少爺還裝清高。
但隻有我知道他有多好。
直到我家破產,江縝帶回了他的小青梅。
我才知道他處心積慮了二十年。
最後我幡然醒悟,拖著行李遠走高飛。
他卻找到我,沉著臉:
「誰準你離開了?」
1.
接到父親電話時,我正在為江縝布置生日場地。
「渺渺,你一定要快快樂樂的。」
我聽到這話皺起眉,心中有些怪異。
「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見他笑了笑,忙說:
「沒有,隻是想到我家小姑娘也長大成人了。」
「你快樂,才是我最大的願望。」
我嘴甜哄了他一會兒。
掛斷電話,我繼續打氣球。
布置好後,我又給江縝發了條消息。
【今晚七點記得來哦】
屏幕上基本都是我單方麵的消息。
我收起手機,去廚房檢查了幾遍菜品。
快七點時,手機依舊沒動靜,人也還沒到。
我看向牆上貼著的氣球,心中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七點時,手機鈴聲響起。
我驚喜地接聽。
「喂,江——」
「請問是江渺渺小姐嗎?你父親出了車禍,正在我院進行急救,請你立馬來醫院!」
聽到這話,我腦子轟的一聲響。
反應過來時,司機提醒我已到醫院。
我付了錢踉踉蹌蹌地往醫院跑。
到達急診室門口,父親的助手周叔正麵色凝重地站在那。
他看見我,忙擔心道:
「小姐,你沒事吧?」
我渾渾噩噩,腳一陣發軟:
「怎麼回事?我爸他怎麼會.....」
周叔神情黯淡了些,語氣低沉:
「公司破產了,江總壓力挺大的,開車的時候可能分了神,不過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應該就是.....」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江縝少爺。」
話音落下,我大腦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凍結了般。
我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問道:
「江縝?他怎麼會?」
最後周叔將這一切都告訴了我。
江縝處心積慮了二十年,我爸不設防地培養他,而他卻狼子野心奪去了我家公司。
我整個人都恍惚了。
渾身沉重地仿佛溺水了般,胸口窒息得疼。
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臥室門被推開,男人端著瓷碗走了進來。
我見來人,心中重重一跳。
複雜情緒湧了上來,但最多的還是恨意。
江縝將碗放櫃子上。
彎腰扶我坐起來。
瞥見我眼底的恨意時,動作頓了頓。
他微微沉了臉,「你恨我?」
「我爸呢?」
我開口問,剛說出一個字,眼淚便落了下來。
男人眸光暗了暗。
隨手揩去我眼角的淚。
又端上碗,答非所問道:
「先吃點東西。」
江縝舀了一勺粥,送到我嘴邊。
我怒火冒起,抬手打翻了瓷碗。
頓時四分五裂碎在地上。
我冷眼瞪著他:
「你現在惺惺作態給誰看?反正公司都已經是你的了,又何苦委屈自己做這些?」
「如果我爸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著,我推開他準備下床。
站起身時大腦一陣眩暈,差點倒在地上。
男人眼疾手快攬住我的腰。
冷聲命令:
「你好好給我待在床上,哪兒都不準去。」
我瞬間反抗得更厲害,對他拳打腳踢。
惡狠狠地怒罵:
「你憑什麼限製我?你處心積慮了二十年,禍害了我爸禍害了公司,你還嫌不夠是嗎?」
聽到這話,江縝臉色霎時冷了下來。
下一秒將我猛地摔到床上。
整個人壓了下來。
他抬手狠狠箍住我下顎。
臉色陰沉地如閻王,語氣如墜冰窖:
「是,根本不夠。」
「你爸七天前就已經下葬了,你沒家了,你什麼都沒了,乖乖聽我話才是正確的選擇。」
「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2.
原來我昏睡了七天。
在我昏迷當晚,父親便因失血過多離世。
葬禮是江縝全權操辦的。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也不知道葬禮上江縝是不是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靜靜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
「據悉江氏集團前任CEO車禍身亡,目前由他的兒子江縝先生繼任,江氏股票一跌再跌,最後新CEO力挽狂瀾......」
屏幕上出現江縝那張臉。
我拿起遙控器狠狠摔了過去。
液晶屏幕瞬間被砸壞,畫麵變花。
江縝剛從公司回來,看見這一幕。
他臉色未變,隻是吩咐人重新換一張電視。
朝我走來時手一邊鬆著領帶,一邊問:
「這麼恨我?」
男人停在我麵前。
我冷冷盯著他,心中早已悲痛欲絕。
就連大聲怒罵他的精力都已無,「這話該我問你。」
「你戲弄我可以,讓我在你屁股後麵像條狗追了你二十年,我沒有怨言。」
「可是為什麼非要去對付我爸?」
「你就是個劊子手,殺人凶手.....」
說到這裏,我眼眶瞬間變紅。
眼淚也像斷線珠子不住往下掉。
江縝眼神晦暗了些。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我擦去眼淚,「早知道最後的結局是這樣,二十年前我寧願死在那個庫房裏。」
當年我被爸爸底下發瘋的工人綁架到了廢棄庫房。
當時江縝湊巧路過,以身犯險把我救了下來。
在得知他無父無母時,我爸領養了他。
此後我家對待他視如己出,我也因為他救了我而格外與他親近。
盡管他每次都對我疏遠有距離。
但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他的靠近。
朋友都說江縝不識好歹,窮裝清高。
為此我屢次和朋友吵架,最後不惜和他們斷絕友情。
後來我一個交心朋友都沒有,隻剩下江縝了。
所以我對他越來越好。
但沒想到最終換來的結果卻是家破人亡。
「你說什麼?」
男人語氣輕冷,麵無表情。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我紅著眼眶直直瞪著他,逐字逐句道:
「我說我寧願死在倉庫裏,寧願這輩子都沒見過你!」
江縝臉色霎時陰沉。
他彎下腰,抬手狠狠攝住我的下顎。
力道大到似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男人眼底翻滾著濃鬱的陰冷與怒意。
近乎咬牙切齒:
「好,那我也告訴你,」
「當時救下你並非偶然,而是我為了進你們江家做下的精密計劃。」
3.
此話一出,我的思緒頓時一片空白。
大腦像是被狠狠一棒打下,墜入了無限的迷茫和混亂之中。
直到胸腔傳來陣陣痛感,每個神經末梢都伴隨著震顫而窒息。
片刻,我找回聲音。
喉嚨幹澀:
「你...你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計劃了?」
江縝被我炙熱而受傷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
他下意識移開視線。
落在我被捏紅的下巴上。
男人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
沉默即是承認。
我心口一窒,抬手便打掉他的手。
聲線哽咽:
「是我錯付了,可是那是我爸,活生生的人.....」
「江縝,你有過哪怕一瞬間的後悔嗎?」
我抬眼直直朝他看去。
眼裏再度盈滿眼淚。
男人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話都沒說。
眼底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可我已不想再如那二十年一樣絞盡腦汁地去理解他的意思。
心中隻餘平靜。
片刻,我輕呼了口氣。
眼淚仍舊控製不住往下掉。
我隻是輕輕擦去。
「對於這二十年來的糾纏,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雖然不明白你對我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但現在這個結局你應該能滿意了。」
「想必這已經是你的家,我就不再鳩占鵲巢了。」
說著,我穿上拖鞋,站起身準備往外麵走。
下一秒,手腕卻被箍住。
隨即沒等我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攔腰打橫抱起。
我驚愕地看去隻能看見江縝清晰的下顎線。
「這棟別墅我已經過繼到了你的名下。」
「你隻管好好待著。」
男人不顧我掙紮,穩當地將我放臥室床上。
見他轉身離開,我氣得抄起枕頭就狠狠砸在他背上。
養好身體後,我搬出了這棟我從小住到大的宅子。
雖然現在身上存了筆積蓄,但還是要省著用,所以我隻租了個環境一般的小區房。
然後問周叔要了墓地地址,帶著酒和花好好地去跟我爸告了個別。
我看著墓碑上男人有些蒼老的麵容。
止不住紅了眼眶。
「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沒有能力報仇,也沒有能力奪回公司。」
「甚至都沒有好好給您送終.....」
那天他打來的那通電話,我就該察覺到問題的。
可我當時隻顧著給江縝生日驚喜。
導致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說到底也怪我自己。
回到家後,我便到處找工作。
說來慚愧,二十七歲的人至今都沒上過班。
如今頭一遭,沒想到處處碰壁。
大公司根本看不上我這種沒有工作經曆的人。
我隻得放低眼光。
最後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娘看我乖巧,讓我留下來當個打雜工。
工資雖然不高,但至少也是邁出了第一步。
期間江縝給我打過電話。
我幹脆利落地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一個月後,老板娘見我肯吃苦,給我漲了薪水。
閑聊時她笑眯眯地說:
「一開始看你細皮嫩肉的,還以為是哪家千金下凡曆練來了,沒想到這麼踏實能幹。」
我衝她甜甜一笑。
沒停下手上擦桌子的動作。
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習慣。
習慣住在隔音不好環境一般的老小區,習慣幹擦桌子洗杯子的活。
這時前台喊道:
「渺渺,有單子!」
我連忙過去。
店裏還接了外送的活兒,這種費用會高一點。
但是老員工都不願意跑這一趟。
我見能多掙點就一直都是我在負責外送。
看著訂單上麵的地址,我愣了楞。
江氏集團。
片刻掩去眼裏的情緒,騎上門口的小電驢往目的地駛去。
到了公司,保安將我攔下。
我出示了相關訂單信息,仍然無果。
隻得給客人打電話解釋讓她下來一趟。
話筒那邊傳來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什麼破店,我點的送到樓上還非得讓我下來,必須給你差評!」
沒過多久那人出來了。
「煩死了,早知道就不點了。」
我連忙笑著賠禮道歉,將咖啡遞給對方。
女人臉色難看地瞪了我一眼。
在看清我之後,眼神瞬變。
「江渺渺?」
她皺眉上下打量著我,須臾之後嗤笑一聲。
眼底浮現些鄙夷和看好戲的神情。
「喲,千金大小姐怎麼成打工妹了?」
「之前還趾高氣揚地罵我呢,公司沒了爹死了就成這副窮酸樣了。」
女人捂嘴嘲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