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伎館出來。
一公子倒在我麵前,虛弱的抓著我裙角:「姑娘好心,救救我。」
上一世我救了他。
卻被他和心上人折磨至死。
害我皇室覆滅,改朝換代。
這一世,我一腳踢開他。
「哪裏來的臟東西,給本宮拖走。」
1
等在伎館門口的侍衛上前扯起那公子。
「堂堂公主,豈是你一個乞丐能隨意冒犯的。」
本來還蒼白虛弱,因為天冷又衣著單薄凍得瑟瑟發抖的他。
似乎有了股莫大的力量。
掙脫開侍衛的桎梏。
再一次撲倒在雪裏,趴跪在我腳邊。
「公主仁善,自然會救我於水火。」
我眯著眼睛冷冷看著地上衣衫淩亂,蓬頭垢麵。
卻依舊不能掩蓋那一副好皮囊的沈墨。
若非我重生了。
隻怕會再次被他俊俏的麵容給吸引。
抬手勾起他一縷還沾著碎葉的頭發。
「救你?也可。」
沈墨的眼睛瞬時亮了起來。
「可救歸救,罰歸罰,你當街冒犯本公主,弄臟了本宮的裙子,先賞十軍棍。」
早已有人搬了椅子放在伎館門前。
大雪還在不停下著。
雪花落在沈墨纖長的羽睫上。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瞧我。
「公主,為何要對在下如此狠心?」
侍女月影撐著傘站在我身後。
輕蔑的冷哼一聲,「公主賞你十軍棍是看得起你,你既要公主救你,可你於社稷無功,也不曾做過善事,為何要公主施你於善意,自然是要先領罰的。」
月影話畢,我心裏卻泛起一陣酸澀。
前世月影也是拚死護在我身前。
卻最終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眼睜睜看著她的頭被那女人當球踢。
我搭在椅子上的手,漸漸收緊。
看著侍衛把沈墨按在雪地裏。
絲毫不顧他的求饒。
十軍棍。
看起來並不多。
可是軍中的刑罰我是知道的。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
可是傷的都是內裏。
刑罰結束,沈墨強撐著身子笑了,「多謝公主賞。」
我滿意的點點頭。
「帶回府,給他尋個大夫。」
既然知道會發生什麼。
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更讓我放心了。
2
上一世。
我帶沈墨回府。
還特意請了宮中禦醫來為他小心醫治。
給他用最珍貴的藥材。
我堂堂一個公主。
親自照顧他,端茶送藥。
後來知道他要科舉考試。
特地延請名師指導他。
沈墨成了探花郎。
丞相因此對他青眼有加。
認他做義子。
而後他頻頻蠱惑丞相。
頻頻在皇兄那裏狀告我荒唐跋扈,有辱皇家名聲。
......
隻是這一次。
我讓人在柴房置了一張板床。
天寒地凍,給了他兩床薄被。
不夠暖和,卻也不至於凍死。
隨便找個大夫給他開了兩副藥吃吃。
還不能讓他死了。
現在死了。
就沒有意思了。
我還要看這一世的他。
會做些什麼呢。
看著窗外探進來一枝瘋長的臘梅。
我拿起剪刀利索剪下。
僭越的東西,就不該留著。
算算日子。
該是他口中那所謂的表妹。
實則是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崔妍秀找上門投奔他的時候。
那時我因著心裏對他的喜歡。
連帶對崔妍秀也多了一份憐惜。
還特意多番跟皇兄撒嬌討好。
最終為崔妍秀在宮中謀了份奉茶的差事。
不用做苦活累活。
隻需要耐下性子好好學習關於茶的知識。
記住皇兄的喜好便好。
可她轉頭就爬上了皇兄的龍床。
妖言惑眾,蠱惑皇兄。
一朝成了皇兄妃子。
次次陷害我,聯合沈墨指控我行為無端。
在皇兄的飲食中下藥。
......
上一世在沈墨的冷眼下,被崔妍秀劃破我的臉。
最後梟首示眾的記憶席卷而來。
我不免頭痛起來。
直到聽見一道嬌柔婉轉的女聲。
「勞煩侍衛大哥,我想打聽一下,公主府近日是否來了一個叫沈墨的公子?」
我算著時間早早等在門口。
在石屏後看見階下的崔妍秀。
低眉順眼,小心翼翼。
與上一世初見沒有分別。
可是和後來猙獰著說讓我去死的她。
天壤之別。
我揉了揉眉心。
而後緩緩踱步走到門外。
「你找沈墨?」
崔妍秀抬眼小心打量我。
而後撲通跪在雪地裏向我磕頭。
「小女子見過公主,小女子叫崔妍秀,是沈墨的表妹,因家中遭難沒了親人,故而輾轉來投奔表哥。」
是個有眼色且聰明的女人。
我擺擺手:「帶去下人房安置,不許在府裏隨意走動。」
從前我對他們二人可是奉為上賓的。
在公主府的時候。
金尊玉貴的嬌養著他們。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救過我的命。
可惜卻是養出兩頭白眼兒狼。
崔妍秀聞言也是有些驚詫的抬頭看我。
眼中分明是「怎麼會讓我住下人房?」的疑惑。
不然呢?
你還想住公主房嗎?
3
當夜。
我安排監視沈墨的暗衛來報。
說果然看到崔妍秀鬼鬼祟祟。
滿公主府亂晃,最後找到了沈墨所在的柴房。
進去後便沒再出來了。
還能時不時聽到屋裏的嬉笑聲。
我分明讓下人跟崔妍秀說沈墨此刻並不在府上。
被我安排去京郊養病了。
崔妍秀卻不信。
若非她一早和沈墨暗中來往。
隻怕是另有原因了。
我對著銅鏡卸下釵環。
沈墨入府後,我鮮少過問他的事情。
對他的態度也淡淡的。
並不像上一世一樣事事親力親為。
聽到沈墨的名字就恨不得飛奔過去。
月影也因此將一顆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隻是對投奔而來的崔妍秀生了厭煩之心。
「公主已經救了沈墨,還容許他一介白丁住在公主府養病,如今怎的又來一個。」
我抬手拍了拍正給我梳頭的月影。
「難道公主府還養不起兩個下人。」
其實心裏早有打算。
安撫了月影,遣她去睡覺。
我換了深色衣裳。
悄悄出了房間。
是時候去一探究竟了。
我囑咐暗衛不要打草驚蛇。
讓下人把通往柴房路上的燈火熄滅。
隻身一人前往柴房。
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雪。
一直有雪撲撲簌簌從枝頭掉落。
剛好掩蓋了我的腳步聲。
我站在窗戶一側。
聽到屋裏嬌俏的喘息。
「墨郎,這次為何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難道這個改變說的是我嗎?
我靜靜等待。
沈墨粗重的聲音隨即傳入耳中。
「不怕,我隻要一使手腕兒,她遲早上趕著來做我的舔狗。」
「到時候還不是你想用什麼手段殺她都可以。」
我呼吸一滯。
果然和我猜得沒錯。
光是看到我與上一世不同的反應後。
他們二人表現出的詫異。
我就知道必定是有原因的。
看來不隻是我。
他們也重生了。
不過,殺我?
走著瞧。
4
「是誰在屋裏?」
我適時出聲。
暗衛已經做好抓人的準備。
柴房的門年久失修沒有上鎖。
我沒猶豫直接推門進去。
一室旖旎。
崔妍秀裸露香肩靠在沈墨懷中。
看到我。
兩人大驚失色。
沈墨捂著還沒好利索的屁股跌下床來。
慌忙解釋,「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樣。」
崔妍秀還未來得及把自己的衣裳攏好。
暗衛卻早已將兩人分別鉗製住。
我皺眉搖著頭。
「好醜。」
沈墨又一次想伸手來拽我衣服,「公主,她,她走錯房間了,我們什麼都沒......」
我後退一步,嫌惡的看著他。
「別說,臟了本宮耳朵。」
沈墨泄了氣,跌坐在地上。
「她是我府裏新來的婢女,你也算我的客人,可你們在我府上幹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我這公主的臉麵還要不要。」
崔妍秀終於忍不住了。
在暗衛手裏掙紮。
哭喊著,「我不是婢女,我是沈墨的表妹啊!」
我抬手用力一巴掌打在崔妍秀嬌嫩的臉上。
崔妍秀被打的偏過頭。
本來就有些淩亂的發絲。
此刻混著她嘴角溢出的血。
黏糊的貼在臉上。
我手都疼了。
她當然會流血了。
「好不要臉的婢女,勾引了我的客人,還謊稱是沈公子的表妹,管家沒教過你公主府的規矩嗎?」
我揮揮手,不給她辯解的機會。
「帶下去看好了,別叫她生事。」
暗衛隨手撕掉沈墨的衣角。
團成一團塞住了崔妍秀的嘴巴。
任由她淚如雨下,卻說不出話來。
崔妍秀被帶走的時候。
沈墨難掩心疼之色。
卻也在看見我的眼神後。
瑟縮了一下,把替崔妍秀求饒的話吞了回去。
「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本宮好心接你入府醫治,縱然你衝撞了本宮,本宮也不計前嫌了。」
「惦記你的傷,故而雪夜前來看你,可你......」
沈墨垂著頭。
始終不敢說話。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知道他在思索著如何應對。
半晌,他終是抬頭。
滑落兩滴眼淚,「若我說是公主府上的婢女深夜來勾引我的,公主可信?」
原來是在醞釀眼淚。
居然要這麼半天。
當真演技拙劣。
隻是可惜了。
要是崔妍秀聽到沈墨的話。
不知會作何感想。
我讓暗衛鬆開沈墨。
「沈公子是在怪本宮管教下人無方,衝撞了公子?」
還想裝深情來騙我的感情。
沈墨愣在原地。
兩滴若有若無的的眼淚掛在臉上。
從前我自然會因為他這幅樣子心生憐愛。
說不準能把心都掏給他。
可這一世。
不好意思,本公主修無情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