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一隻惡鬼對我緊追不舍。
它像是剛從地下爬出來,頭上頂著一堆土,麵上血管凸起,坑坑窪窪中,唯有一雙眼睛宛若黑曜石般深陷眼窩。
這尊榮看一眼都是辣眼睛。
我慌不擇路的跑,不用回頭也知道它離我越來越近了。
惡鬼身上散發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味道,
我好像從哪聞到過。
沒等我想明白,我被它一個大躍步摁倒在地。
噗通!
身上不疼,沒等我想明白,惡鬼伸出青白的手指,狠狠的錘我的頭。
我拚命掙紮卻逃脫不掉,就在我認命時,那股味道席卷鼻尖。
這味道就像......女兒新換的沐浴露香味!
1
我猛地睜開眼,一片漆黑。
可是夢中被鬼要錘的感覺如此真實,以至於我下意識摸上腦袋。
一片酸辣的破皮感從神經末梢傳來,我還未反應過來,驀的對上一雙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睛。
詭異般的和夢境中的惡鬼重合。
“啊——”
我尖叫著向後縮,混亂中好像壓到什麼東西,有人發出了和我一模一樣的尖叫。
“啪嗒——”
屋裏乍亮。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亮光閃瞎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老婆,你做噩夢了?老公在這呢。”
我被老公從牆角撈起,摁在懷中柔聲安慰。
燈光之下,一切見不得光的東西都無處遁形。
我鬆了口氣,整個身子癱在他身上。
“你大半夜不睡覺站在床頭看我幹什麼,黑漆烏冬的就看見你一雙眼,我還以為見到鬼了。”
我憤憤的錘他胸口一拳,正要趴回被窩裏繼續睡就被摁住了。
老公皺著眉問我:“你說什麼?我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覺,被你一屁股壓醒的,然後才下床開的燈。”
剛才慌亂中,我好像確實踩到什麼東西。
黑夜中盯著我看的眼睛不是老公那是誰?
我寒毛聳立。
唰唰——
窗簾後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在萬籟俱靜的臥室中尤為明顯。
我嚇得縮在老公身後,雙手緊緊攥住他的睡衣。
老公安撫性的拍拍我,眼神示意我鬆開。
他想要去看看。
不行!窗簾後藏著那個惡鬼傷到老公怎麼辦。
我堅決不鬆手。
老公耐著性子哄了又哄,最後一手抄起床頭的雞毛撣子一手摟著我,慢慢的朝有異動的窗簾走去。
窗簾輕輕搖動,像是窗外的風輕輕吹過。
可我每次睡覺時都會關進門窗,怎麼可能有風進來。
老公不方便伸手拉窗簾,由我代勞。
我站在另一側,在老公頷首後急忙向後一拉。
刺啦——
窗簾猛地被我拉開,露出不安好心半夜偷窺我的賊。
老公舉著雞毛撣子帶著破風聲就要狠狠敲下去,可是他硬生生在半空中頓住了。
因為這個半夜嚇到我的真凶是我們的女兒——李小貝!
見是女兒後,我繃緊的身子才算軟了下去。
老公扔掉雞毛撣子,揪著女兒的睡衣問。
“你怎麼半夜偷摸溜進來,自己回屋睡覺!”
“爸爸。”女兒的眼珠黑得嚇人,她仰著頭隻冷冷的額看向他,“我不要回去,我屋裏好多阿飄。”
2
“胡說什麼,世界上哪有這種東西,都是自己嚇自己。”
老公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轉身欲走:“你今晚和媽媽睡一塊吧,我去外麵。”
老公夾著自己的薄被出去了。
女兒很是沉默的躺在我懷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我。
“媽媽,我屋裏真的有好多阿飄。”
我敷衍的應了一聲,滿腦子都是做夢夢到的惡鬼。
女兒繪聲繪色的描述她屋裏的阿飄。
“媽媽,我們把奶奶送回家好不好,自從她來了之後,我每天都能看到阿飄,越來越多,而且隻躲在我屋子裏,都要裝不下了。”
“這跟奶奶沒關係。”婆婆這個月剛搬進來,因為能治療她病症的藥物隻有城裏有才讓她搬到家裏住的。
應該是小貝沒適應家裏突然多了個老人吧,而且還是之前對她惡語相向的老人。
婆婆重男輕女,但我和老公都相信婆婆已經改掉了這個毛病,這一個月在照顧女兒方麵,婆婆一直都很積極。
我敷衍的哄著女兒睡覺。
可是女兒極難入睡,每當她眼皮耷拉下來即將睡著的時候總會一個深呼吸把自己驚醒,然後一依賴的縮在我懷中。
“媽媽,我怕。”
我一邊拍著女兒後背一邊輕聲哄她。
天蒙蒙亮的時候,臥室外像是有重物砸地的聲音,這一聲宛若鐘響,我連忙堵住女兒的耳朵,本以為女兒會被驚醒,卻見她閉上眼安然睡去。
我和老公都沒放在心上,直到老師主動說起女兒在學校裏的表現,暴躁,喜黑,甚至一言不合打同學腦袋,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特地請了假,帶著女兒去了醫院。
一通檢查下來,女兒屁事沒有,各項數據監測都健康的不得了,可老師的反饋沒理由說謊。
女兒堅持說她屋裏滿是阿飄,不光是她屋裏,還有婆婆的屋裏,滿滿當當的,擠出屋的阿飄會被其他阿飄撕碎吃掉。
她這幅樣子像是鬼怪附身。
我決定領著女兒去附近的道館求仙庇護。
道館建在山頂,山腳下立了一個碑:心誠才靈。
我咬了咬牙,拉著女兒一步一腳印朝山頂走。
一路人煙稀少,也遇見過一個要下山砍柴的弟子,得知我來意後,熱情為我指路。
臨近山頂的時候,我和女兒遇到了一個可供人休息的亭子。
我倆大喜過望,匆匆趕了過去。
亭子裏坐著一位穿著黃色道袍的道士,坐在一角埋頭掐算。
大師像是在推算什麼大事,我和女兒不敢打擾,躡手躡腳的找了個凳子坐下。
我倆剛坐下,對麵的大師猛的睜開眼睛。
“善人上山是因為孩子。”
他說極為肯定,目光從我一下子跳到我身後的女兒,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大師一句話就概括得這麼準確。
我忙不迭點頭,急忙把事情如倒豆子般倒出。
“孩子在家老是說自己屋子裏有阿飄,夜夜睡不著,精神不濟,憔悴了很多,您給看看?”
大師笑著點頭,我這才看到他的整個麵容。
不同於我臆想中的慈眉善目,他一雙吊三角眼,眼神狠厲,臉上有一道傷疤,從左眼角劃到右耳垂,看著尤為滲人。
這樣的人真的是大師嗎?
大師扯了扯嘴角,能看出來他想盡可能的笑得和善,但是神態生疏,這樣的表情做起來尤為滲人。
“善人不必擔心,我是此道館的道長,早就催算出善人今日上山,特地在此等候。”
果然是大師,連這種東西都能推算出來。
我趕緊將女兒推到大師麵前。
女兒畏畏縮縮的伸出手,立馬被大師攥住手腕。
大師先是翻了下女兒的手掌,檢查細致後才開始看手相。
我才知道算手相也要看手背。
沒等我想明白,吊小路上冒出一道聲音。
“這次上山一定要求大師給你看看。”
隨著腳步聲漸近,倆青年人急匆匆的趕路,完全沒看到亭子裏的大師。
我有心想要叫人,大師卻眼疾手快的捂住我的嘴。
“善人,不可聲張。”
大師臉上出現一絲慌亂:“我在此等善人是因為與善人有緣,他們都是要正常排隊,心誠才看。”
原來是這樣。
我了然的點點頭:“大師,您可看出有什麼問題了?”
大師高深莫測的點點頭,一隻手伸進袖口裏掏,找了好一會兒才翻出一張泛黃的符紙,金黃色的畫符上不知用什麼花的符咒,看著很是鮮豔。
“這是保命符,給娃戴身上,你一定要盯著娃身邊的異動,一定能有所收獲的。”
大師將保命符折了又折,不知從哪拽住一根紅繩,親自將保命符係到女兒脖子上。
“這隻是保命,至於破解,等見效再來找我,我再告訴你下一步怎麼做。”大師收回手,朝我一笑,臉上被刀劃過去的地方血肉外翻,看得我不自禁打了個冷汗。
“記住,一定要盯緊孩子身邊,不一定非得自己親自盯著,但一定要盯緊。”
大師的特意叮囑,我一定牢牢記住。
我練練道謝,帶著孩子下山,正好撞見剛才要下山砍柴的弟子。
弟子很是疑惑我這麼快下山。
“我與大師有緣,半山腰遇見了,大師指點了一下。”
孩子走得急,我匆匆解釋完就去追,自然也就錯過了弟子喃喃的不解。
“師父素日待在道館,我怎麼從沒見過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