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母病危被送進手術室時,丈夫在陪白月光逛街。
我沒有阻攔,徑直開車去了醫院。
上一世我拚命拉他到醫院給自己的母親獻血,留白月光獨自逛街。
在葉母脫離危險的同時,丈夫收到白月光出車禍去世的消息。
他隱忍二十年,直到從我手中奪走公司後將我拉到無人的公路。
開車一次次碾過我的身體。
“你害青青出車禍的時候,想過會有今天嗎?”
“我要你百倍千倍還回來!”
再次回過神,我回到葉母病危的這天。
這次他沒有回到醫院,陪白月光逛街度假。
卻一夜白了頭。
.
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我抓住身邊葉廷的腳腕。
“為什麼!葉廷!”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有哪裏對不起你,對不起葉家了!”
我倒在馬路中央,腿上碎骨穿破皮膚,裸露在外,身下是一大片殷紅的鮮血。
“陳曉,該還債了!”
葉廷沉著嗓音,麵目猙獰地說道。
他任由粘稠的血液流向鞋底,月光下那張平日溫熙的臉猶如羅刹索命。
公路周圍一片漆黑,除了我和葉廷,再沒有任何人跡。
他在這個時間將我帶到這,顯然沒想放過我。
葉廷蹲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你害青青出車禍的時候,想過會有今天嗎?”
“你依仗的一切現在都在我手裏,不管是錢、權,甚至...你的命!”
我想辯駁,但脖子上的手猝然用力,引得我劇烈咳嗽起來,又嘔出幾口鮮血。
害趙青青出車禍?
“原來在你心裏,趙青青比你媽媽的生命還重要。”
我艱難開口,帶血的氣泡堵在喉嚨,牽動嘴角扯了一個難看的笑。
他撇開手,厭惡地甩了甩上麵的血跡,冷著臉再次上車。
“這麼死太便宜你了。”
車燈晃得我睜不開眼,葉廷的聲音卻清晰可辨:“我要你百倍千倍還回來!”
汽車發動,帶著怨氣將我來來回回碾在車下,寂靜的深夜道路時不時響起骨頭斷裂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意識消散,朝夕相處數十年的丈夫癲狂大笑著:“青青!你看到了嗎!我替你報仇了!”
原來人死時,最後消失的真是聽覺。
......
“喂!曉曉姐!你聽見了嗎!”
手上嗡的一聲,光滑的手機表麵不停震動讓我猛然回神。
隨後腳下一軟。
葉廷那張猙獰的麵孔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伴隨著斷骨窒息的疼痛絕望席卷而來。
仿佛溺水者拚命呼救,我捂住脖子貪婪地吸入空氣又顫抖著呼出。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滿臉的眼淚。
還好是場噩夢。
“曉曉姐!你怎麼了!能聽到嗎?喂?”
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朝電話那邊回道:“什麼事?”
手機另一端的女聲聽到我的聲音,鬆了口氣,隨即焦急地說道:“董事長現在在醫院!您快和葉經理過來!”
董事長?葉經理?
我疑惑著起身,正想提問,看到鏡子時楞住了。
鏡子中的人,眼角沒有細紋,鬢角沒有白發。
這是,二十五歲的我?
我重生了?還剛好回到了這一天?!
2.
我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再次向電話那頭的人確認道:“小於?”
一邊詢問,我一邊前車熟路穿過客廳來到玄關。
“是我,曉曉姐,你快來吧,董事長的情況很危險。”
聽著熟悉的聲音,又想到她因為葉廷的報複,淒慘的死狀,我穿鞋的動作一頓。
“知道了。”
掛斷電話,我打開大門上車往醫院趕去。
上一次,我沒有徑直去醫院。
而是通過小於找到了正在陪趙青青逛街的葉廷,強拉著他到醫院。
趙青青在葉廷走後因為闖紅燈,被疾馳的轎車撞飛,當場斃命。
在葉母脫離危險的同時,葉廷收到趙青青的死訊。
他表麵裝得平靜,二十年來在外人麵前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
直到葉母去世後,他開始了報複。
從我手裏奪權,將小於外派到國外開拓市場,實則是與當地的勢力勾結暗中綁架了她。
等我意識到不對,再見到小於時。
她隻剩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幾乎不敢去想,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密密麻麻的傷口和淤青中,她在手臂刻下葉廷兩字的血痕深深刺痛著我的雙眼。
可我找到葉廷時,他卻明目張膽地在家裏供奉起趙青青的牌位。
我歇斯底裏地質問他,為什麼傷害無辜的人。
他按著我頭在牌位前跪下,神色激動地說道:“傷害?我要你們都給她陪葬!”
說罷,他便開車帶我道偏遠的公路扔下。
再從我身體上一遍遍碾過。
身上刺痛的感覺讓我下意識握緊了方向盤。
思慮再三,我還是撥通了葉廷的電話。
雖然我和他的婚姻起源完全隻是因為他對我的猛烈追求。
葉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詢問我的態度時始終強調:“如果你不喜歡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之後別讓他餓死就行了。”
但我當時心裏想的是,通過和葉廷結婚,明麵上保持著他才是葉氏明麵繼承人的方式。
這是報答葉家最體麵的方式。
她得知這個想法之後隻是淡淡笑了笑,就像我第一次見她,她說:“真傻。”
所以我對葉廷,說不上愛,更多的可能是當成家人的感情。
在連續掛斷三次後,電話在第四次被接起。
“陳曉,你有病?不接電話代表我很忙,咄咄逼人很有意思嗎?”
葉廷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語氣更是降到冰點。
“我今晚不回去,別再打過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平靜的語氣說道:“葉廷。”
“媽媽現在在醫院,情況很危險需要手術。”
電話那邊一頓,陷入詭異的安靜。
“聽好了,我隻問你一次。”
“你是要來醫院,還是繼續陪趙青青逛街?”
3.
"你查我?"
此時一道軟糯的聲音透過話筒,讓我無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曉姐姐,你別生氣,我這就讓葉哥回家。”
接著她抽泣著說道:“我回國沒多久,和葉哥哥又是從小認識...”
“你千萬別誤會!”
隻聽聲音,我好像已經看見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保護起來,果然下一刻葉廷帶著怒意的斥責響起:
“陳曉,欺負小女生有意思嗎?馬上給我道歉!”
“我媽身體好得很,下午才見了麵,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再咒我媽,我不會和你客氣!”
我揉了揉發酸的眉毛,實在懶得和他們掰扯,直接掛斷了電話。
通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信不信都隨他。
醫院,病房走廊。
小於在重症病房前來回踱步,見到我的瞬間幾乎要掉下眼淚。
“曉曉姐!你總算來了!”
她往我身後看,似乎在找另一個身影。
“不用找了,他沒來。”
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葉母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醫生來來回回進出,各種儀器的管子插滿了她的身體。
“醫生有沒有說是什麼情況?”
我朝小於問道。
上一世因為我去找葉廷耽誤了時間,再到醫院時葉母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根本來不及問具體的病情。
葉母的身體一直不好,年輕時白手起家到葉氏建立。
她幾乎全年無休的工作強度讓公司內所有員工都暗暗佩服。
但這樣的強度也讓葉母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病根,特別是年紀大了之後,需要時時刻刻注意吃藥控製。
“醫生說可能是心臟病,又引發了並發症,具體也還在排查。”
小於心有餘悸地說道,想了一會又說:“可我今天是看著董事長吃了藥的,怎麼會...”
“家屬!家屬在嗎!”
病房內騷動起來,我趕忙舉手:“在這!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麵色複雜地走出門口,下一刻葉母被推出病房直奔手術室。
“病人現在突發內出血,必須馬上手術,但是我必須提前告知你,術前準備不充分,風險非常大。”
“家屬要考慮清楚,最壞的情況,病人會有生命危險。”
他邊說邊遞給我一張手術同意書。
我握著筆,一顆心沉入了穀底,忽然想起一個名字。
“許飛,許大夫在嗎!”
許飛,葉廷的發小,海外留學回來的主刀醫生,葉母的病情藥物都是他在控製的。
隻要他來主刀,葉母一定會沒事的,就像上一世那樣。
“你認識許大夫?他今天沒排班啊。”
護士從手術室裏衝出來,對醫生喊道:“家屬!還沒好嗎!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一咬牙,朝協議簽了字。
“醫生,我讓許大夫回來,拜托,在這之前,一定穩住我媽媽的命!”
4.
通知許大夫的事,我交給了小於。
因為葉廷不在,還有一個人必須要在場。
“喂?爸!”
葉父懶洋洋地接通電話,那邊的環境嘈雜不已,時不時還有女人的嬉笑聲。
上一世,直到葉母手術結束,他才帶著滿身酒氣來到醫院。
“曉曉啊,怎麼了?”
鬧哄哄的吵鬧夾雜著音樂,葉父聽不清我說話,連說了三次怎麼了。
我心裏莫名有些煩躁,這倆真不愧是父子。
享受著妻子老婆的成果,對家庭不管不顧,在外花天酒地,將所有的壞脾氣留給最親近的人。
我將聲音提高,對著話筒喊道:“媽現在在醫院!很危險!可能需要輸血!您快來!”
“什麼?!”
葉父吼了一聲,音樂和嬉鬧瞬間停止。
他顫抖著聲音:“哪個醫院?和小廷說了嗎?”
“省醫院,具體的等您來了再說,務必要快!”
葉父連忙說自己馬上就到,我鬆了口氣,卻正好瞥見小於難看的臉色。
“許大夫,我真的沒有和您開玩笑,拜托了,請您回醫院一趟吧。”
我朝她伸手,讓她把電話給我。
許飛嗤笑一聲:“別演了,葉廷都跟我說了,陳曉用阿姨的病威脅他回家。”
“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你找其他人謔謔吧。”
“許飛,是我,我是陳曉。”
他的笑聲更甚,打趣道:“你們夫妻兩的事我管不著,但是...”
他語氣一轉,帶著慍怒和責怪:“你不該用阿姨的生命開玩笑,也不該在我休息的時候打擾。”
我攔住路過的護士,讓她告訴許飛我在哪,現在情況有多緊急。
“陳曉!我不是葉廷,沒義務陪你玩爭風吃醋的遊戲!”
不管我怎麼說,他就是咬定了我在騙人。
在一聲怒罵後掛斷了電話。
我聽著嘟嘟的忙線音,大腦一片空白。
我反手向醫院反映了這個問題,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我和小於坐在長廊座椅上,默默祈禱現在這個醫生手術成功救下葉母。
“家屬!家屬呢!”
手術室外,護士四處張望著,朝我喊道:“病人需要輸血,醫院的血庫不足,有直係親屬在嗎?”
5.
小於趕忙上前,擼起袖子說道:“抽我的可以嗎?”
護士抬眼看了小於問道:“你是什麼血型?”
不等小於回答,她便搖搖頭補充:
“病人是Rh陰性血,太稀少了,直係親屬有同類血型的概率更大。”
葉父就是陰性!
我差點脫口而出。
現在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這樣想著,他來了電話。
“曉曉啊,你怎麼能拿你媽媽的生命開玩笑!要不是我打電話給小廷確認,差點被你嚇死!”
“你們夫妻兩個鬧矛盾,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這樣吧。”
“我會替你教訓那個兔崽子兩句的,你消停消停,趕緊休息吧。就這樣,我還有事。”
電話開著免提,語畢小於已經癱坐在地上。
“完了...”
我低頭苦澀一笑,將小於扶起後對她說道:“別放棄,現在裏麵的醫生也還在努力。”
接著我走向護士:“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血型,可以測測嗎?”
她點點頭,安排人帶我抽血化驗。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陰性!
我露出胳膊,對抽血的醫護人員說道:“拜托了,我媽媽的命就在你們手裏了。”
當我蒼白著臉走出抽血室,正好碰上一臉焦急的許飛。
他帶著怒氣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小心碰到針口,疼得我嘶了一聲。
他連忙鬆手,臉上不自然的表情難掩心虛:
“你沒騙人?阿姨真的在醫院?”
應該是我的投訴起了作用,醫院聯係了他,他才連忙趕到。
“我一直都和你說了,我沒有騙人。”
許飛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現在為時已晚。
我和小於的催促他趕緊去主刀,他支支吾吾地說:“我掛了你電話之後,喝酒了。”
他舉起雙手,此刻微微發顫的指尖想和死神手裏搶人無異於蚍蜉撼樹。
“血不夠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身後的護士再次發出警告,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我擼起袖管,腳步虛浮,差點摔倒在走廊。
我半直起身子,在小於的攙扶下來到抽血室。
“繼續抽我的,求你們救救我媽。”
6.
護士眼中閃過不忍,隨後說的話徹底讓我絕望:“你今天已經抽了400cc了,以你的體重已經超了,再抽下去,你也會有危險!”
“病人的其他親屬呢!一個都沒來嗎!”
許飛訕訕低頭,瘋狂聯係葉廷。
“喂?許哥?”
接電話的是趙青青。
“你找葉哥啊?他在過安檢呢,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就好了,我轉告他。”
許飛趕緊讓葉廷來醫院給葉母輸血,晚了就來不及了。
可趙青青卻滿不在乎地打斷了許飛,提高了音量:“今天葉哥來公司接我的時候,葉董事長還好好的呢。”
“許哥,是不是曉姐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一起編謊騙人呀?”
“你讓她放心,我和葉哥沒什麼關係,就是我心情不好,他陪我一起出國玩幾天,很快就回來了。”
葉廷遠遠催促著讓她掛掉電話,話筒清晰地傳來葉廷由遠及近的抱怨:“讓她滾一邊去,煩不煩啊。”
電話被掛斷了。
自己的媽媽在醫院病危生死未卜,他陪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準備出國散心。
“醫生出來了!”
小於看著手術室的燈滅,連忙迎上前去。
希冀的目光在醫生茫然搖搖頭後迅速黯淡下去。
醫生灰敗的麵色讓我呼吸一滯,他摘下口罩:“去見病人最後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