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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從小就是弟弟的保姆,而他就像個惡魔一樣陰魂不散。

出生時,他帶走了一直打罵我的母親,

三歲時,他懲罰了欺負我的村長,

八歲時,他將死對頭推下了河。

即便這把刀也指向著我,但也是我的一把好刀,

讓我獲得新生。

……

雪夜中,弟弟出生了。

我穿著單衣站在雪地裏,上午剛被母親打過的傷口隱隱作痛,僅僅是地上留了一粒瓜子她便將我打個半死,但也因此弟弟早產。

還記得他們將腹痛的母親抬出屋外,地上是一大片血跡。母親的眼中寫滿驚恐,而我心中隻有劫後餘生的狂喜。

她們說,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而我好希望好希望這個“鬼門關”能將真正的惡鬼帶走。

奶奶穿著帶棉的厚衣服斜眼看著我,抬手掐了一把我的臉,「快說,歡迎弟弟。」

她布滿皺紋的臉上驚喜與慌亂夾雜著,與我出生時的憤怒截然相反。

「歡迎弟弟......」我看著屋內的混亂,喃喃道。

我心中清楚,等弟弟出生我的日子一定會比現在更難過,所以我一直低著頭,努力不去考慮艱難的未來。

屋子裏穩婆探出頭,「保大保小。」

奶奶毫不猶豫,「當然是保小。」我低下頭,盯著腳尖不動。

到了後半夜,弟弟的哭聲傳來,奶奶終於舒了一口氣。

「你娘也是活該,誰讓她身子這麼弱,還得是我大孫子好樣的,一來就帶走了這麼個壞東西。」她瞥了我一眼,語氣裏帶著濃濃的不屑。

她抱著熟睡的弟弟,走進屋子,窗戶外的我看著屋子裏父親笑的高興極了,弟弟的哭聲越大他們笑的便越開心。

而門外,幾個人吧母親的屍體用草席子裹好抬進了雪夜,他們連頭也沒抬一下。

我知道的,我和母親都一樣。

她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我頭上,最後也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也算是罪有因得了吧。

但我還是跪在地上衝著遠去的抬屍人磕了三個頭,僅為生育之恩。

站起來,我回頭勾起唇,走進了柴房,那是我一直住著的地方,她們說賠錢貨無用,不必浪費錢養。

女兒存在的意義僅是為了出嫁時一筆可觀的彩禮錢,我知道的。

我比弟弟大三歲,奶奶說正好可以照顧弟弟。

所以弟弟的任何事都要我來操心,但也因此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打罵。

奶奶舉著三根指頭寬的木棍狠狠敲在我的背上,「你個不要臉的,是不是想要害死你弟弟,啊?來,我打不死你......」

新傷壓舊傷,若遇上嚴冬就讓我穿著單衣在雪地裏跪著,一跪就是幾個小時。

一年下來我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膚,腰上背上布滿了傷痕,雙手因為長時間在水裏一到冬天滿是凍瘡。

可我不能抱怨,一旦開口又是一頓毒打。

其他小朋友穿的花裙子我一件沒有,隻有奶奶剩下來的舊衣服讓我穿了又穿,洗了又洗,已經看不出曾經是什麼花紋了。

而弟弟的衣櫃是城市裏最新款的衣服與球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每天天不亮,我爬起床給弟弟熱好奶然後去上學,中午回來給大人們做飯洗衣。

弟弟學著奶奶的樣子,我從未在他最終聽過一句姐姐,隻有命令與咒罵,他還會平白無故的向奶奶告我的狀,用一句子虛烏有的話隻為看奶奶如何毒打我。

「喂,我要吃飯。死東西,不理我?看我不告訴奶奶打死你......女人真沒用,還不是一輩子被踩在腳下。」他翹著腿趾高氣揚的看著我,他知道我不敢反抗。

而我則發現他對血,棍棒等東西有著超乎尋常熱愛,告訴奶奶之後她罵了我一頓,「男孩子喜歡這些是正常的,哪像你......」

她斜睨著煙上上下下把我打亮了一番,「就是個敗家子,你媽把你生下來就是個錯誤。」

在學校老師見了我破破爛爛的一身,憐憫一般,總要想方設法的獎勵我一些東西。

一塊糖,一根筆,那是我唯一生存下去的動力。

學校的老師大多都是來支教的城裏大學生,他們對此無能為力,隻能多給我講些大城市裏的事情。

去大城市,那裏獨立自主,女人也地位平等,這是我的夢想,但我知道這是癡心妄想。

我隻能一輩子被困在這裏,給弟弟當保姆。

人人都誇弟弟聰明,耳朵很大,說話走路都比別的孩子早些,身高更是高了一頭不止,奶奶說是他家的基因好,笑的嘴歪眼斜,總要從家裏拿出點瓜子零食塞給誇獎的人。

村長時不時會來我家做客,摸摸弟弟的頭說男孩子看著就聰明,以後一定能娶個好媳婦,但弟弟都會躲開,悄悄跑過來拽著我胡鬧。

放學回來我總會經過村長家,他家的瓦房比別家都要高大氣派,院子裏果樹和雞都有許多。

但我不喜歡村長,因為他一見到我就會眯起雙眼,手在我身上亂摸,摸完之後警告我不許告訴任何人。

但其實這件事早已人盡皆知,不是隻有我遭遇過這些。隻不過大家都礙於麵子,又是女孩子穿出去怕名譽不好,影響了彩禮,就都沒有聲張。

他的眼神和嘴巴都很惡心,散發出一股惡臭,讓我想起書上的鱷魚。但父親要靠他賺錢,所以奶奶告訴我必須忍著。

弟弟也不喜歡他,因為村長家裏的孩子搶了他的風頭。

「我討厭他,憑什麼每次都是他來做決定,其他人都得聽他的。」弟弟每次回家都嘟嘟噥噥的抱怨,「能不能讓他去死啊......」

隻有我知道這句話並非是孩童的戲言,我笑笑強忍著害怕,「乖小寶,姐姐教你砍柴怎麼樣。」

隨著年齡增長,他越來越喜歡舞刀弄槍的東西,上次他掐死了領居家的小貓,奶奶為此賠了好大一筆錢,父親又揍了我一頓怪我沒看好弟弟。

果不其然,他眼睛發亮,忍不住發出歡呼,甚至想上手試試。

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便好......看著弟弟抬起斧頭一下一下的劈柴,我懸著的心放在了肚子裏。弟弟白白胖胖力氣極大,看著甚至比又瘦又黑的我年長。大人們管這叫福相。

他劈了幾下後我趕快把斧頭搶了過來,他意猶未盡的咂咂嘴,眼睛轉了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寶你要在學校跟別人打好交道哦。」我開口,「聽老師的話,也要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處。」

他不吭聲,我把柴火放進火堆裏後,發覺他還在我身後站著,有些奇怪「小寶,你怎麼了?」

聽見我的話,弟弟回過神搖搖頭,笑著跑了出去。

一整個下午我都沒再見過他,直到傍晚他才混身是血的回來。

奶奶嚇了一跳,將他翻來覆去的檢查一遍發現沒有任何傷口後才放下心。

「乖寶寶,你去哪裏了?把奶奶和爸爸都急壞了。」

弟弟一張帶血的臉笑嘻嘻的說,「村長家,他家雞多,我就挑了幾隻殺了,誰讓他家那個搶我風頭,活該。」

奶奶愣了幾秒,還是父親最先反應過來,他急急忙忙衝出去,連上衣也沒穿。

我看著一臉無辜的弟弟,主動帶他去洗澡,奶奶急的不知說什麼好,象征性在弟弟屁股上拍了拍。

聽說村長臉都氣綠,一院子的雞沒剩下幾隻全讓弟弟拿著斧頭砍了。父親的發財路就這樣被弟弟斷掉,隻好另謀生路。

不過村子裏再也沒人敢跟我說話,誰都不知道高大的弟弟下一個擰斷的是否是人的脖子。

隻有我很開心,因為再也不會看見村長那張猥瑣的大臉了。

即使我的成績很好,但奶奶依舊讓我輟學在家。

老師摸著我的頭讓我一定要走出鄉村去城市看看,弟弟斜眼看著我和老師談話,撇撇嘴轉身跑回了家。

老師看著弟弟的背影歎了一口氣「你也是命不好,明明你比你弟弟學習好那麼多,卻要輟學。」

「誰讓我不是男孩子。」我苦笑。

誰讓我出生到了這個地方,這是我沒有說出來的話,但老師也明白我的言下之意。

見我不出聲,老師自知失言,隻好摸摸我的頭說「你今年才2,還有機會,還有機會的。」

真的嗎......我苦笑著點點頭,和老師道別後就回了家。

一進家門,我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半張臉火辣辣的疼,不過倒也習慣了。

「你個下賤東西,不去做飯去找人騎了?」父親將我一腳踹到地上,我看見弟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邪笑。

「爸!那個人還讓她去城裏呢!」弟弟手舞足蹈的在父親背後叫,男人的眉頭一皺,我又被踹了一腳,嘴中一股鐵鏽味。

「翅膀硬了?我告訴你你一輩子都別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他朝地下碎了一口,轉身看著眉飛色舞的弟弟。

「小寶想去城裏看看麼?」一轉身,他仿佛換了個人。

我擦掉眼角的淚,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父親翻臉比翻書還快,雖然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但還是會有一絲不甘。

憑什麼我明明比弟弟強卻還要給他當牛做馬。

憑什麼我明明是一個獨立的人卻要成為弟弟附庸。

但是沒有憑什麼,就像老師說的一樣,是我命不好,在這裏出生。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柴房,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一片。

在漆黑中,看夢到了一座城市,那是我最後的希望與寄托。

深夜,我被奶奶拍醒。「別你媽睡了,狗娘養的,屁股這麼大。收拾收拾,我們去城裏。」奶奶的話讓我一驚。

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大,早有搬家到城裏的想法,但晚上弟弟的話徹底讓他起了搬去城裏的想法,我心中一陣狂喜,別過臉去,露出一絲微笑。

他們租了一輛卡車,收拾了一下就跑了。我很好奇為什麼這麼急,後來才知道是因為下午弟弟又在外麵惹了禍,把村長的兒子手指掰斷,不得已才連夜離開。

我蜷縮在角落,一言不發,弟弟睡在一旁,嘴巴裏嘟嘟噥噥的不知說些什麼。

城裏的新生活,我很期待,即使是與這群惡棍一起,但還是浮現出了一絲希望。

父親買下了郊區的一套小小的房子,安排弟弟到旁邊的小學上學。

依舊是我來接送,七歲的他比其他孩子都高一頭,站在隊伍裏顯得呆呆傻傻,口中罵罵咧咧。

「你就不能呆在家裏嗎?丟人現眼。」他瞪著我,因為我穿的破破爛爛,站在人群裏有許多人側目看我。

沒辦法,誰讓他們不給我買衣服。

聽見弟弟的話,有不少人指指點點,弟弟走在前麵,我跟了上去,低著頭,仿佛為自己的衣著而羞恥。

一進門他就大聲嚷嚷「傻逼吧你們都是,別讓她跟著我了,丟人。」

奶奶愣了下,看著身上破破爛爛的我,從衣櫃裏翻出一套摸起來紮手的衣服讓我套上。

「謝謝奶奶。」我強忍難受,還是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別出去丟人現眼。」她低聲告誡,又瞪了我一眼,「還不快去做飯。」

我跑進廚房,把門拉上,我相信很快我就會迎來我的新生活。

弟弟在學校有個死對頭,學習相當好,還是個班長,並且因為打籃球所以個子和弟弟一般高。

「我最瞧不上這種愛死學習的人了。」倒數第一的弟弟撅嘴對奶奶說,奶奶摸了摸弟弟的頭,寵溺的笑了笑,「是啊是啊,我們家小寶以後一定有大出息。」

他點頭,然後跑上樓梯咚咚砸響我閣樓的門,灰塵一個勁往下掉,迷的我睜不開眼。

我歎口氣,打開門,門口是弟弟囂張跋扈的臉,

「姐姐給你講故事好不好?」我趕緊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繪本,帶著他坐到了椅子上。

繪本裏講述的是一個有關海洋的故事,大概就是一個人潛水被鯊魚吃掉,故事不算血腥,最後仍然是教人們要勇敢。

「小寶要遠離深水哦。」我哄小孩一般開口,「在水裏的感覺很難受的,甚至會死。」

是啊,很難受的。

一次一次被父親按到盆子裏喘不上氣很難受。

弟弟盯著書上呼救的人痛苦的臉龐,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好像要下雨一般。

眼前的他和幾年前盯著我砍柴的弟弟重合,我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渾身是血的孩子,以及父親的毒打。

「小寶?」我被嚇了一跳,試探著叫了幾聲。

他惡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兩天過去,就在我快要忘記這件事的時候,學校的老師忽然給父親打了一通電話,班長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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