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未婚夫被他孿生兄長賀鐸害死了。

除了我沒人知道真相。

弟死兄娶，我嫁給了賀鐸。

新婚夜，賀鐸醉醺醺說傾慕我已久。

可他害我攻略失敗，即將受病痛折磨而死。

係統說除去救我性命，還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笑了笑。

“那就讓賀鐸為了救我，去攻略他的表妹吧。”

我的病越來越嚴重，大夫說我很難有孕。

賀鐸親自熬藥來喂我，末了坐在床邊安慰:

“母親那邊你不必搭理，我不會為了子嗣納表妹為妾。”

他已經和表妹睡過，不可能不納她。

說這話，大概是不願我病的更嚴重，影響他們辦喜事罷了。

咳了兩聲，我虛弱一笑。

“我信你不會負我。”

他端著藥碗的手一僵，狼狽的轉移視線，語氣緊繃:

“既然信我，便早些改口喚我夫君，莫要再叫那個名字。”

我柔柔的望著他:“為什麼？你從前不是很喜歡我叫你名字嗎？賀辰。”

“啪”的一聲，賀鐸摔了藥碗，神色晦暗:

“唐淼，看清楚，我不是他！”

我沒有接話，隻是盯著他跟賀辰一模一樣的那張臉，慢慢紅了眼眶。

2

賀鐸囑咐我好好休息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收起眼底的情緒，讓小桃把地上的藥渣收拾了。

小桃邊清理邊埋怨。

“夫人為何又故意氣走公子！他忙於公務，怕是又好幾天不來看您，豈不是給那表姑娘機會？”

我心中漠然。

賀鐸不來才好，我便能鬆快幾日，不必繼續對他演情深意切。

因我的夫君，本該是賀鐸的孿生弟弟賀辰。

若非賀鐸為一己私心殺了賀辰，害我攻略失敗，我就不會繼續受病痛折磨，絕望等死。

明明隻差嫁給賀辰，我就能獲得係統的獎勵，擁有健康的身體。

現在一切都化為泡影。

係統說除了救我性命之外，還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我毫不猶豫:

“讓賀鐸為了救我，去攻略他那個表妹吧。”

“至於失敗懲罰，便是讓他也嘗嘗被病痛纏身的滋味。”

賀鐸一腔情深，卻毀了我所有希望。

我無法逆天改命，幹脆將他拖下水，和我一起受折磨。

最好，他也恨死我。

小桃氣鼓鼓的看了我一眼，跑出門追人。

不到一盞茶便黑著臉回來。

“夫人！那個表姑娘又去堵公子了！公子這回竟沒拒絕！”

我諷刺的勾了勾唇。

今日賀鐸的任務是陪表妹一個時辰，且要讓表妹主動吻他。

賀鐸有潔癖，且極為討厭表妹，想必此時如坐針氈吧。

“小桃，扶我起來，去找他。”

3

賀鐸的表妹，名喚林裳。

父母雙亡之後，她一個孤女無路可走，這才投奔到賀府。

婆母告訴我，林裳幼時被保護的很好，天真爛漫不受拘束，叫我多擔待些。

我看著黏在賀鐸身上悲傷哭泣的少女，心頭冷笑。

這可跟那個給我灌絕子藥，說我不配嫁給賀鐸，逼我和離，還搶走我那枚暖玉的林裳完全不一樣。

他們沒發現我，旁若無人的糾纏親吻。

任務完成，賀鐸皺著眉讓林裳鬆開。

林裳哭哭啼啼不放手。

“表哥果然還在怪我對不對？要不是那天晚上，賀大哥如今也不會為難至此，不如我去求唐姐姐......”

“不行！”

賀鐸像是被捏住命脈，臉色瞬間陰沉，用力推開她。

“我知你心裏打著什麼鬼主意，林裳，我最後提醒你，離阿淼遠點！”

林裳那張嬌弱的小臉上梨花帶雨:

“表哥就這麼愛她？可人人皆知，她心裏隻有你弟弟賀辰！”

“......那又如何！她現在是我的妻子，遲早她會徹底接受我......”

賀鐸每次利用林裳完成任務後，都會清醒抽離，暗中懺悔，再加倍對我好。

如此給一個甜棗再打一棒子，讓林裳很不甘心。

“表哥別自欺欺人了！她都不願叫你夫君！”

我適時走出去，輕輕喚了聲賀鐸。

“夫君。”

他一愣，快步到我身邊，語氣克製又溫柔:

“你怎麼出來了......小桃，怎麼不給夫人加件衣服？”

說著就把外衣解了，仔細裹在我身上。

我借機依偎在他懷中，垂眸回應:“無妨，倒是夫君，生我氣了嗎？”

賀鐸顯然不習慣我這麼叫他，身體一僵後，才緩緩抱緊我。

“沒有，方才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

林裳死死揪著帕子，泫然欲泣，卻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任由賀鐸小心扶著回院子。

到門口卻被婆母攔下。

“你們夫妻，這是聯手來欺負林裳？”

4

當初，婆母堅定認為是我克死了賀辰，要我嫁過來給賀辰守活寡。

在賀鐸說要娶我之後，更是對我極為不喜，說我是禍亂家宅的狐狸精。

嫁進來這一年，她明裏暗裏給賀鐸塞了許多女人，想讓他“迷途知返”，不要在我這個病秧子身上浪費時間。

隻有林裳一人，順利睡上賀鐸的床。

婆母對她又憐又愛，恨不得我立刻死了，給林裳騰位置。

“唐淼，你身為正室該心懷大度才對，怎麼能霸占著丈夫不讓納妾？何況以裳兒的身份，做平妻都委屈。”

我裝作心痛難忍的模樣，白著臉倒在賀鐸懷中，一言不發。

賀鐸抱起我，聲音格外冷:

“母親不要再提此事了，我好不容易才娶到阿淼，絕不負她。”

婆母大怒:“那你就要辜負林裳了嗎？說好要娶她你怎麼又變卦！她有了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

我眯起眼。

係統可沒說林裳懷了賀鐸的孩子。

賀鐸步子頓了頓，卻沒停留，抱著我匆匆回去。

“阿淼。”

我坐在床上，看賀鐸半跪在我麵前，忐忑不安的解釋:

“你聽我說，我沒碰過她，從來沒有，孩子肯定不是我的......還有，我沒有真心想娶她，我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說不出口，憋悶的快哭出來了。

我捂住他的嘴。

“好了，我相信你。”

賀鐸把臉埋在我膝上，一直在說對不起，眼淚濕了我的衣裙。

我們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繼續做“恩愛”夫妻。

夜晚，我閉著眼與他耳鬢廝磨時，半是故意，半是真心的叫起賀辰的名字。

若是賀辰還活著該有多好。

那個笑起來燦若烈陽的少年郎君，明明比賀鐸還要愛我，也比賀鐸還要好上許多。

都怪賀鐸。

都怪他。

越恨，我越要叫他賀辰。

往往在這個時候，賀鐸不會停下，而是會更加激烈的手段表達他的不滿和委屈。

“阿淼，我是賀鐸，你看看我，看清楚些......為什麼你的心裏隻有他，憑什麼我就不行？”

也不知到底誰更折磨。

5

即便賀鐸再不情願，還是要為了任務，納林裳為妾。

他以為隻要完成攻略獲得獎勵，我的病就會好起來。

於是就在納了林裳的當天晚上，迫不及待過來看我的情況。

結果被我一直吐血的模樣給嚇了正著。

府裏辦喜事的紅綢全被撤下。

大夫一個接一個的來，又紛紛搖頭離去。

隻留下一句，“無藥可醫。”

賀鐸把他們全部趕走，臉色難看的比我還像個將死之人。

“一群庸醫，不必聽他們胡言亂語，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辦法，阿淼別怕。”

我不怕，怕的是他。

這世上能救我的隻有係統。

賀鐸向係統求助，係統讓他繼續攻略林裳。

他崩潰的質問:“沒有其他辦法嗎？一定要我接觸那個女人嗎？我不想背叛阿淼！”

係統冷漠的告訴他沒有。

我沒有精力再關注賀鐸跟係統之間的交鋒，隻日複一日的在病痛中，等待死亡。

小桃每天在我耳邊念叨。

“今日林姨娘動了胎氣，公子守在她身邊整整三個時辰，夫人您要快快好起來，別讓她得寸進尺......”

“林姨娘好些了，夫人，您要堅持住，哪怕公子不來，他的心也必定在您這裏，聽說他從未留宿林姨娘房中。”

“六個月了，林姨娘的肚子跟個球似的，大堆補藥進了她的院子......夫人，您將就些，這些人參用完後，奴婢去找公子給您求藥。”

小桃出去了，很久都沒回來。

伺候我喝藥的人換了張臉，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婢女。

我有了些氣力，問她小桃在哪兒。

“夫人......小桃姐姐她、她去偷林姨娘的藥材，被趕出府發賣了。”

小婢女跪在地上嗚嗚直哭。

我頭痛欲裂:“......帶我去林裳的院子。”

6

賀鐸正陪林裳挑選首飾。

她懷著身孕無法出門，婆母就叫了一整條街的掌櫃來家中，畫了圖樣供她挑選。

而我嫁進來後，從未做過一支新珠釵。

那些掌櫃一口一個“夫人”，哄得林裳喜笑顏開。

見到我來，林裳瞬間斂起笑容，戰戰兢兢的抱著肚子起身:“姐姐。”

我沒搭理她，定定看著賀鐸。

好些時日不見，他憔悴許多，眼底青黑，鬢邊竟生出幾縷白發，瞧見我後，視線沒再挪開過。

看起來被那攻略任務折磨的不輕。

一想到我在承受痛苦時，賀鐸也不好過，心中就有種扭曲的痛快。

“賀鐸，小桃被發賣，是你的意思嗎？”

他貪婪的看著我，連忙回答:“我不知此事......小桃不在，如今伺候你的人是誰？”

說著，賀鐸便想要來我身邊，被林裳輕輕一拉，不得不頓住腳步。

林裳躲在他身後幸災樂禍:“姐姐，小桃是自作自受罷了，姐姐可別為了一個賤婢責怪夫君。”

我喘勻了氣，一步步走到他們麵前。

林裳白著臉不斷後退。

當初她給我灌完絕子藥後，被我逼著生吃了好幾天各種各樣的蟲子，還跟一堆老鼠睡了許久。

所以她怕極了我。

我從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也不允許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眼看林裳即將摔倒，我跟賀鐸同時出手，穩穩架住她的胳膊。

“妹妹該小心點。”

我朝她笑了笑，伸手輕拍她鼓起的肚皮，嚇得她一抖。

“若是這孩子摔沒了，可就不能證明它是夫君的種了，你說對不對，嗯？”

林裳的情夫，這孩子真正的父親在我手上。

她驚恐的瞪大眼睛。

到底是個孕婦，我沒多為難她，轉而歪倒在賀鐸身上，央他送我回去。

賀鐸瞬間有了精氣神。

他向來不會拒絕我，林裳知道，所以隻敢打翻一旁堆積的珠寶珍玉。

我頓住腳步:“看來這些樣式妹妹不喜歡，撤下去，上點更好的來。”

掌櫃們陪笑稱是。

與此同時，我派出的人找到了小桃。

她死了，渾身傷痕累累，被草席子裹了扔在亂葬崗。

我拖著病體將她安葬後，痛的再也支撐不住，昏迷不醒。

當晚，賀鐸冒著冷雨跑來看我，在我掌心留下一枚暖玉。

他聲音輕的像是害怕吵醒我。

“這枚情人玉還記得嗎？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禮物，我從林裳那兒拿回來了，你好好收著，別再弄丟了。”

傳說佩戴情人玉的愛侶，死後能在奈何橋上相會，下一世還能再續前緣。

賀鐸懷中也有一個，跟我的能合在一起。

所以當初才會被林裳搶走。

他說完就要離開，卻被小婢女哭哭啼啼的攔下，求他搬回來陪在我身邊。

我看到他猶豫半晌，最終紅著眼拒絕。

為了讓我活下去，他必須待在林裳身邊，討她歡心。

我理解，小婢女不理解。

“公子，夫人才是您的妻子啊！她病入膏肓藥石罔顧，您為何連陪著她都做不到呢？！”

賀鐸被這句質問刺痛，回去後硬生生灌了好幾壇冷酒，吐的昏天黑地。

一直在哭著說對不起我。

第二天卻還要清醒著，同林裳虛與委蛇。

看著他那張憔悴不堪，飽受煎熬的臉，我都要心軟了。

攻略任務雖是我拜托係統做的騙局，但的確能延緩我的死亡。

但也隻是延緩而已。

我醒了，賀鐸忙不迭來看我。

他如今這幅樣子，跟賀辰一點也不像。

這個名字就像火藥，瞬間點燃賀鐸這段時間壓抑下來的情緒。

“賀辰，賀辰，你隻知道賀辰，他死了！和你成親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扯出笑:“但每次叫你夫君時，我想的都是賀辰，如果是他，絕不會任由我的婢女，在我病重時被欺淩致死。”

他顫抖著雙唇，雙眼蒙上一層水霧。

“小桃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語言是多麼蒼白無力，即便說的再多，小桃都不會回來了。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癡癡道。

“若非你們長得一樣，我不會答應跟你成親，畢竟看著你的臉，我就不會忘了他。”

冰涼的淚水落在掌心。

我輕輕擦幹:

“別哭，賀辰笑起來很好看的，你這樣就更不像他了。”

7

賀鐸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後來小婢女說，他在院中站了一夜，一直看著我的房間，不知在想什麼。

夜深露重，賀鐸第二天就病倒了。

期間，伺候賀鐸的小廝幾次三番求我去看看他，說他病糊塗了，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我沒答應。

賀辰祭日快到了，我要準備掃墳祭祀用的東西。

為了避開婆母他們，我總是會提前出發。

當年賀辰為了救賀鐸，獨自引開匪兵，最後屍身在山林裏找到，被野獸吃的隻剩下半邊。

由於太過淒慘，他被就地火化，墓中埋葬的隻有一捧骨灰。

每次上香時，我都會想，賀辰臨死前痛不痛，有沒有想起過我。

應當是有的吧。

畢竟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他跟我約定好，回來會給我帶一支他親手做的珠花。

可他食言了。

我摸著墓碑上的名字，輕聲細語。

“你等等我，別走那麼快，再過不久，我就去找你了。”

身後靠過來一個人。

“......別去找他好不好？”

賀鐸渾身滾燙，顯然病還沒好，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抱住我。

他眼淚落在我肩上，低聲哭求。

“別去找他，唐淼，你想他的話可以看我......我不吃醋了，你想把我當成賀辰，或者誰都可以，隻要你留下來，好不好？”

真是可憐啊。

我失笑:

“說什麼呢？你是賀鐸，我分的很清楚。”

之前叫他賀辰，是為了讓他不痛快。

我絕不會真的讓他做賀辰的替身。

那樣不僅便宜了他，還侮辱了我的賀辰。

換做從前，賀鐸會很高興，因為我沒有混淆他們兄弟兩個。

可現在，他不僅笑不出來，反倒還嘔出一股血，暈死在賀辰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