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樂宮內，陳設華美，卻是空無一人，猶如冷宮般清冷神秘。

李無缺從毛毯中爬出，一眼便看到了殿中的玉池溫湯。

“洗幹淨身子，莫要得罪貴人，大周唐王之後可不止你一個。”

魏公公陰沉的聲音適時響起。

終於有休息的機會，李無缺直接鑽進池水之中，溫熱的池水讓李無缺緊繃的神經一下放鬆下來。

但心裏的那根弦還沒有鬆懈，因為他知道魏公公並非危言聳聽。

大周唐王之後數不勝數，不缺他這麼一個流落在外的血脈，可這裏的事情讓李無缺忍不住猜測。

陰沉險惡的魏公公、以武證道的大周天子、未曾謀麵的貴人、還有自己那僥幸保住的寶貝......

這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麼驚人的陰謀詭計，李無缺也隻能管中窺豹。

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反抗。

隻得洗淨身子，站在金雕玉琢的銅鏡前打量起自己的模樣。

銅鏡裏映照出的是一個豐神俊朗、英姿勃發的年輕人，眉目間自有一股神氣。

體態頎長，身上肌肉線條交錯，棱角分明，難怪被選中。

當然，此時的李無缺最慶幸的就是沒被淨身，逃過這一劫，他已經有了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從容。

“洗淨了就用黑布纏住雙眼，上床等候貴人。”

魏公公的聲音驀然出現在李無缺耳邊，呢喃如耳語，把李無缺嚇得一哆嗦。

“這是傳音入密的功夫，不必驚訝，記住咱家的吩咐，否則咱家就讓你體會體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這陰沉嘶啞的聲音仿佛就出現在李無缺耳後，好不驚悚。

“回稟魏公公，小李子生性膽小，禁不起嚇，若是一會兒因此陽剛之氣不振，可怪不得小李子。”

李無缺壓下慍怒說著。

無論如何，他都不是那種會被人隨意威脅的軟弱之輩。

“嗬，膽識倒是不錯，但在這皇宮內院，太聰明了怕是命不夠長。”

魏公公低聲沉笑。

“小李子愚笨得緊，魏公公說的話，小李子聽不大懂。”

李無缺也笑了笑。

“好，希望你不會忘了今日自己所言。”

魏公公說著，聲音已經漸行漸遠。

李無缺躺在那張精致華美、雕著鸞鳳和鳴的床上，用黑布蒙住雙眼。

身下墊了不知什麼珍奇異獸的毛皮，順滑無比，身上蓋著的是一種輕盈柔軟的絲絨薄被。

幽幽燭光掩映著窗外灑進來的月色，將清冷的宮殿內交織出一片旖旎光景。

吱呀——

殿門被輕推而開，一股香氣傳來。

黑布不甚厚重，李無缺能夠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朝他走來。

有道是：

羅裳輕解去酥身，溫香軟玉赴良辰。纏綿悱惻雲露重，蝕骨銷魂忘本真。

是夜，霧遮殘月。

雙目皆盲的魏公公淩風立於樓沿鬥角之上，眼含異笑。

“大周唐王福祚綿長名不虛傳。”

“你這後人，能得天家臨幸，可謂古今第一人。”

魏公公陰陽難辨的聲音在夜風中十分微弱。

“九國奸黨，賊子亂臣，還有那門閥世家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天子無後，是為大缺，曆朝曆代這都是臣子攻訐聖上的利器。

但今夜之後，這一切便不同了，這是真龍血脈，文武百官便無可指摘。

......

一個時辰之後，那不知麵目的貴人離開了，獨留李無缺一個人在床上回味餘韻。

當然，他也有些累的下不來床。

“憊懶的東西，還不快沐浴，隨我離開同樂宮。”

魏公公陰沉的聲音突然再度出現，讓迷迷糊糊的李無缺一下驚醒。

“時刻謹記，這皇宮內院可是比深山老林更危險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吃幹抹淨，屍骨無存。”

然而這次的聲音並非出現在李無缺耳旁，魏公公本人已然站在了床邊，冷冷地看著李無缺。

冷淡月華之下，魏公公那一雙泛白瞳孔顯得十分可怖。

“小心了，貴人對你可是並不滿意。”

李無缺聽了這話一下從床上蹦起來。

“對我哪裏不滿意？”

“對你那裏不滿意。”

“你......我......算了，和你一個太監說什麼。”

魏公公罕見地冷笑一聲：“小李子，你是不是以為咱家不能把你的寶貝，收了回去？”

“我錯了魏公公！”

李無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認了錯，態度極其誠懇。

魏公公收斂了冷笑，用那張幾乎看不出表情的僵屍臉靠近了李無缺。

“不過你還不用灰心，明日傳授你一門功法，彌補一下你的短處。”

說完，魏公公直接轉身走出了殿內。

李無缺現在已經意識到，這同樂宮與自己的緣分，恐怕是深的很。

今天隻是開了個頭而已。

他心裏明白得很，皇宮內院正如魏公公所說，比深山老林還要危險。

一著不慎就會被卷入權力鬥爭的漩渦，碾成齏粉。

大周唐王之後這個身份對李無缺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

萬一因這一層身份招致天子猜忌，恐怕魏公公下一刻就會要了他的小命。

在這宮闈之中，想殺一個人很容易，想讓一個人消失得無聲無息，更是容易。

李無缺壓下心中無盡的疑惑，告訴自己，現在的他隻有越低調才能活的越長。

一旦冒頭，很可能會被直接殺死，毫無餘地。

而隻要自己足夠低調，並且沒有失去利用價值，那麼他就是安全的。

至少現在是。

至於以後，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說，李無缺對自己目前的處境也不算一無所知，至少他已經猜到魏公公帶自己來這裏“辦事”的原因——借種！

雖然魏公公告訴他不該問的別問，但聖上無後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天子無後，皇位定然不穩。

因此民間才會有八王亂黨的傳言。

“這假太監的身份可是萬萬不能被發現。”

“否則就不是被淨身的事兒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無論是聖上還是八位王爺，哪個都不會放過我！”

一陣思索，李無缺已經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