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顧少禹,我甘願失去雙腿,成了動彈不得的殘廢。
卻聽見他跟他的爹娘抱怨:
“她癱了五年,我們家養了她五年,仁至義盡,我根本不欠她什麼了!”
“她那雙腿早已腐肉生蛆,多看一眼都覺得臟了眼睛!”
“我現在可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她一個殘廢還妄想讓我迎娶她過門?她也配!我真寧願她不來救我!”
我滿臉淚痕失望透頂,係統提醒我。
“換腿合約已到期,宿主是否繼續續約。”
“不!我要拿回那雙腿。”
“好的,正在為您解約。”
今天是顧少禹凱旋入京的日子。
我一大早起來收拾自己,滿心歡喜的在院子裏等他,依約,這次顧少禹凱旋,我們也該正式成婚了。
傳話的下人明明說他已經回府了,可我等了兩個時辰,還是不見他的蹤影。
我滿心擔憂,艱難地推著輪椅出了院子。
手都磨出血泡,我才終於在前院尋到顧少禹,欣喜的正準備叫住他時,卻見他正在跟他的爹娘說話。
“少禹,你難道真打算娶林君怡那個殘廢?”
說話的人是顧少禹的父親。
顧少禹還沒回答,顧母又搶先開口:“不行,以婉婉的身份肯定是不可能做妾的。”
婉婉是誰?
我正疑惑,就聽顧少禹的聲音響起:“娘,我也不可能讓婉婉做妾。”
顧母欣慰的連連點頭:“那就好,我還擔心你舍不得林君怡那個殘廢呢,這些年,你立了無數戰功,封侯拜相,林君怡早就配不上你了!”
聽到這裏,我神色還算平靜,因為我知道顧父顧母一直十分嫌棄我,怕我這殘缺的身子不能為少禹傳宗接代。
不過我並不擔心少禹對我的感情,我們曾一起並肩沙場,出生入死,早已認定了彼此。
然而,我很快就被打臉了。
“她癱了五年,我們家養了她五年,就算有恩情,我也不欠她什麼了。”
顧少禹如釋重負的話,像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紮進心裏。
我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顧少禹。
“少禹,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要是真娶了那個殘廢,我們顧家的臉都要丟盡了!而且就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擺明就是累贅,怕是以後連生孩子都難!”
“爹,她就算能生,我也不敢碰她,稍微離她近一點,就能聞到她身上的臭味!點了香都蓋不住,我早就受夠了!”
顧母也嘲諷的笑著接話:“兒子,真是委屈你了,要不是當初她帶著林家全部的財產進府,我早把她趕出去了!”
顧少禹臉上不屑的笑容刺眼至極。
“娘,別提她了,想起她我心裏就泛惡心!我寧願她不來救我!”
“我不過是受了點無關緊要的皮外傷,就算她不來救我,我也能安全回營地,多此一舉!”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弄傷自己的腿,好拿所謂的救命之恩逼我娶她。”
顧少禹的話,簡直錯的離譜!
五年前,在一場大戰中,顧少禹帶的一隊人馬中了埋伏,全軍覆沒。
顧少禹也失蹤了,生死不明。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隻有我不肯放棄,不顧危險的去找他。
最後我在一處懸崖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顧少禹。
可還是晚了。
從懸崖上摔下來,顧少禹的那雙腿受傷最為嚴重,當時正值盛夏,又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他雙腿上的傷口早已腐爛生蛆。
看情形就算刮骨割肉治好了,他這雙腿也廢了。
他可是有著淩雲壯誌,想要騎馬征戰四方,名留青史的大將軍!
我不敢想象,他要是清醒過來看到自己沒了雙腿,再也不能上戰場會有多傷心難過。
他一路靠搏命才終於有了點軍功,他太需要這雙腿了。
我心悅他,所以毫不猶豫的喚醒了係統:“係統,把我跟顧少禹的腿互換吧。”
“宿主,請慎重考慮,互換後,你的腿就廢了。”
“換吧,他以後是要成為大將軍的人,沒了腿他的人生就完了。”
一直以來,顧少禹都以為我這雙腿是在找他的時候,不小心摔下懸崖摔斷的。
其實,我是心甘情願換給他的。
我心疼難耐,往後踉蹌一步。
顧少禹的聲音再度響起:“五年了,我終於可以甩掉這個累贅了,等跟那殘廢退婚後我定要十裏紅妝,風風光光的把婉婉迎娶進門。”
“好,那娘現在就去跟那殘廢把退婚的事情說清楚,讓她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府。”
顧少禹拒絕了顧母的提議:“不用了,還是我親自去跟她說,免的她心存幻想不肯退婚,耽誤我跟婉婉的婚事......”
後麵他們還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清了,隻覺得腦子裏一陣嗡鳴聲,胸悶到氣都喘不上來。
渾渾噩噩著,連怎麼回到院子裏的都不知道。
看著桌上滿滿一桌子全是顧少禹愛吃的菜,我忍不住自嘲的笑出了聲。
因為擔心顧少禹在外征戰吃不好,所以得知他今天歸家,我一大早便盯著廚房做了他愛吃的菜。
那碗梨湯,是我小心看著火候熬製的。
我為他全心奔赴,可換來的是什麼呢?
一陣腳步聲響起,是顧少禹來了。
轉頭,我便對上了顧少禹不耐煩的目光。
不等他開口,我搶先道:“少禹,這些菜是我特意吩咐廚房做的,都是你愛吃的,有什麼事吃了飯在說吧。”
多年感情,有始有終,我隻想跟他好好的吃完最後這一頓飯。
可顧少禹卻看也沒看那滿桌豐盛的菜肴,眉目間透著顯而易見的嫌棄:“我沒胃口。”
接著拿出退婚書摔在我麵前:“林君怡,我要跟你退婚!”
我深吸一口氣,“是因為那個婉婉嗎?”
顧少禹驀地抬頭,帶著警告的目光冷冷盯著我:“與婉婉無關!”
“是我自己恨絕了你!林君怡,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哪裏有半點用處,”他厭惡地看了我一眼,“除了惡心人!”
“你若還有自知之明,就馬上簽了這退婚書。”
我的心一寸一寸涼透。
到底什麼都沒說,在退婚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顧少禹滿意的看著簽好字的退婚書,沒在多看我一眼,邊往外走邊吩咐下人:“來人,快備馬,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婉婉,對了,趕緊把那死殘廢趕出府,還有她住過的那個院子也趕緊拆了,留著礙眼!”
我看著緊閉著的顧府大門,刺痛的心歸於平靜。
顧少禹既然不給我留一絲情麵,那我也不必為他付出一雙腿了。
我喚醒係統:“係統,我要終止續約,拿回那雙腿!”
“抱歉宿主,您現在的積分不夠,需要做隨機任務賺取積分才能終止續約。”
“隨機任務開啟,請您立即前往城東大營的演武場。”
我沒有耽擱,立即出發。
然而,等真到了城東大營外時,我卻退縮了,根本提不起勇氣進去。
在係統的多番催促下,我才終於推動著輪椅朝大營門口滑去。
剛到門口,守營的士兵就臉色古怪的攔住了我:“這裏是軍營!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我拿出了自己的令牌。
五年了,我差點都忘記自己曾經也是馳騁沙場的女將軍了。
順利進入大營,我尋著記憶到了演武場。
此刻,將士們正在操練,演武場人聲鼎沸。
我下意識朝旁邊的馬廄看去。
隻一眼便認出了曾經陪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戰馬。
忍不住挪動著輪椅往馬廄那邊滑去。
下一秒,一個士兵卻撞在了我的輪椅上。
“嘿,怎麼冒出來一個瘸子?這可是軍營的演武場!守營的人怎麼把這種廢物東西放進來了?”
“死殘廢,還敢撞老子,死一邊去,別擋路!”
我局促的說著道歉的話,狼狽的正準備離開,可推動輪椅時卻被一雙大掌死死按住。
是顧少禹。
他語氣厭煩道:“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退婚書也簽字了,我們再無任何關係,你到這裏來也沒用!”
“我隻是出來隨便轉轉,怎麼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原來是林將軍啊!”
說起林將軍這三個字時,來人語氣裏滿是陰陽怪氣的嘲諷。
“不是我說你,腿都斷了,老老實實的待在閨中不好嗎?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到處瞎跑什麼!”
說話的人叫明子晉,是顧少禹的左膀右臂,跟隨顧少禹多年,自然也知道顧少禹與我的關係。
“演武場而已,以前我也經常來這裏操練,現在難道過來看看也不行了?”
明子晉卻依舊咄咄逼人:“你也知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今時不同往日!”
“以前你是能上陣殺敵的將軍自然可以來,可現在你連站都站不起來,就是個無用的廢物!來這裏隻會給人添麻煩,你看看大家誰想理會你?”
旁邊另一個將士聳了聳鼻子:“哪裏來的氣味?怎麼這麼臭?”
明子晉到處聞了聞,最後走到我身邊,立刻一臉嫌棄的捏住了鼻子:“呸,你身上怎麼這麼臭啊?這麼多將士們的汗水味都掩蓋不住你身上的騷味!”
好似聽見顧少禹的輕笑聲。
我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顧少禹,你就任由他們這樣羞辱我嗎?”
顧少禹麵不改色的冷聲回答:“他們說的不過是實話而已!林君怡,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趕緊離開!”
係統提醒我,必須要在這裏待上一個時辰才算完成任務。
我淡笑一聲,堅定的回答:“我現在的官職還是將軍,自然可以待在這裏!放心,我不會影響你們操練。”
林家滿門忠烈,我也曾立下戰功,所以即便五年前我斷了腿,沒法再上戰場,當今聖上仍舊保留了我將軍的誥封。
明子晉見狀走到顧少禹身邊,小聲開口:“將軍,清婉郡主怕是快到了。”
顧少禹臉色一沉,皺眉道:“林君怡!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顧少禹怒極反笑,寒聲開口:“好!要跟我作對是吧!”
說完,他冷冷的衝明子晉使了個眼色。
明子晉會意,目光緊盯著我,衝我露出一抹無賴的笑容。
意識到危險,我緊緊握住了輪椅:“你們想要做什麼!”
“我記得林將軍以前最善騎術,既然林將軍都來演武場了,不如讓我們開開眼界,也見識下林將軍的騎術?”
緊接著,便有士兵把全軍營最難馴服的一匹烈馬牽了過來。
我被他們抬上了馬背。
還沒坐穩,身下的馬兒就躁動著揚蹄長嘶一聲,想把我甩下來。
巨大的甩力驚的我心跳如擂鼓一般,眼見著我半邊身子都快甩下馬背了。
幸好我反應極快的死死抱住了馬兒的脖子,這才又驚險的重新在馬背上坐穩。
後背的冷汗打濕了我半邊衣衫。
可明子晉見我沒狼狽的摔下來,氣憤的直接搶過士兵手裏的鞭子,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背上。
馬兒痛的一聲長嘶,揚起蹄子在演武場上瘋跑了起來。
一邊跑一邊想要將我甩下來。
而顧少禹則是不為所動的在一旁看著我出醜。
我看著寬闊的演武場,身下的馬兒在奮力奔騰著,肆意的風吹起我的發梢,激起了腦海裏久違的記憶。
心裏的恐懼瞬間消散,反而隱隱有些激動起來。
因為曾經的我,就是這樣騎著馬兒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
馬兒跑的越快,我越覺得心中暢快無比,甚至興奮的大笑起來。
此刻我還真該感謝他們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
顧少禹大概沒想到我竟能真的馴服那匹烈馬,看我笑的這麼開心,臉色頓時難堪起來。
下一秒,明子晉突然拿起旁邊兵器架上的弓箭,憤恨的目光死死盯著我。
拉弓、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