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高燒不退,我開著車火急火燎送女兒去醫院。
卻不小心出了車禍。
我懇求她:“我有急事,咱們私了吧,我轉給你十萬。”
對方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卻頤指氣使指著我鼻子大罵:“有錢了不起啊?我老公有的是錢,我現在就叫他過來,你等著!”
我急的差點哭出來,隻好也給老公打電話。
卻收到老公的短信:【知鳶,我在跟客戶談生意,不方便接電話,我忙完就馬上回家。】
等那年輕女孩的“老公”匆匆趕來,心疼地抱著她左看右看時。
我卻看呆了眼。
這不正是方才掛斷我電話,短信說在忙的老公嗎?
1.
“媽媽,我好痛。”女兒的聲音有氣無力。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和玻璃破碎聲,把女兒從昏昏沉沉中驚醒。
出車禍了。
我的胸口也被安全氣囊重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但現在我無暇顧及自己,我掙紮著,解開安全帶,去後座看女兒的情況。
“不痛不痛,寶寶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醫院了。”
我一邊輕聲安慰,一邊檢查女兒的身體。
還好坐在兒童安全座椅,目前看來沒太大問題。
我心下一陣後怕,卻也對撞上來的車有極大的怒氣。
車禍是對方惡意超車導致的。
就在這時,忽然一股極大的力氣把我從車裏拽了出來。
一抬頭,我迎上了一道凶狠的目光。
是超我車的那個年輕女孩。
她頭上破了皮,隱隱滲出血跡。
“沒長眼啊,開車不看路?撞到人不知道過來關心一下嗎,看都不看一眼,就在那裝死是吧!”
看她蠻橫,海城富豪遍地,我以為是哪家嬌養的大小姐。
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我無意與她理論,一邊拿手機一邊說:“不好意思,姑娘,我這邊有急事,你看咱能不能私了,多少錢我給你,五萬夠嗎?”
那女孩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翻了個白眼:“有點臭錢了不起?這可是我老公送我的新車!”
我看了一眼對方隻是擦掉點漆的紅色保時捷:“那先給你轉十萬吧,你加我好友,電話我也留給你,後續有什麼情況你再聯係我。”
也許是見我好商量,那女孩不依不饒。
“你是不是看我一個小女孩好欺負?我頭都磕破了,車也撞壞了,你十萬塊就想打發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呢!”
“你等著,我馬上就叫我老公來,對!還要報警,你別想跑!”
她從挎著的小羊皮包裏掏出來手機,一張嘴就是嗲嗲的茶味:“老公~人家出車禍了......對,那個女人她故意撞我。”
“你快點來,人家頭都流血了,而且還頭暈眼花的......”
“再不來就見不到姣姣了,等你哦~”
等掛了電話,馬上又恢複了趾高氣昂的姿態:“死女人,你給我等著,看我老公來了怎麼收拾你!”
原本以為是哪家的大小姐,可這語氣做派分明像是綠茶小三。
這樣的女人更棘手。
我知道眼前這件事估計是不能善了了。
我心裏著急,趁著剛才她打電話的功夫,先打了120,把女兒送去醫院要緊。
又給老公打了幾通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那女孩見狀又誇張的捂著嘴,嗤笑起來。
“喲,你也叫人呢?不過好像沒人搭理你啊,也是,就你那人老珠黃的醜樣子,能找到什麼好男人,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我老公這麼體貼。”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疼痛和怒火。
我知道現在不能跟她吵架,惹怒她隻會耽誤女兒的病情。
我又氣又急,向她懇求,一張嘴竟帶著哭腔:
“小姑娘,我是真有急事,我女兒生病了,我現在急著送她去醫院,人命關天,有什麼事我們待會再說好嗎?”
“行啊。”
聽到她這句話,我心裏瞬間燃起希望,正要道謝,卻又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除非你給我跪下認錯。”
2.
我的火氣蹭的就上來了,若是放在以前,我定要當場給她幾巴掌。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宋觀南發來的消息。
【知鳶,我在跟客戶談生意,不方便接電話,我忙完就馬上回家。】
從沒有哪一刻,我的內心這麼無助和脆弱。
和宋觀南相識結婚十數年,曾經他對我幾乎是有求必應。
我的電話從來不會響吵過五秒,他就會馬上接聽。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是從我生了燦燦,肚子上留下了難看的妊娠紋後?
還是爸爸把公司的一半生意交給他打理,讓他當了總經理後?
痛苦從身體深處蔓延開來,仿佛有無數的小蟲子在啃噬我的心臟。
忽然,傳來一道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寶寶?你沒事吧,怎麼頭都破皮了,還流血了。”
“嗚嗚,老公,我的頭好痛,姣姣是不是快死了?”
“別說傻話,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是誰撞的你?敢欺負我的女人,找死。”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女孩子,此刻正虛弱的倒在宋觀南懷裏。
他一門心思都撲在那女孩身上,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的腦袋轟的炸開,一顆心被狠狠地揪緊,痛的渾身都麻木起來。
此刻宋觀南臉上的焦急心疼,讓我想起十年前,剛認識他那會。
當時的他,是學校的貧困生,還申請了學校的補助和助學金。
課餘時間,在酒店給別人端盤子,卻不知怎麼惹了那群地痞。
趁他布菜的功夫,掄起酒瓶就往他頭上砸。
我正好路過,推了他一把,那酒瓶就結結實實落到了我胳膊上。
看見從我胳膊一滴一滴掉落的鮮血,他手足無措,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我看著好笑,齜牙咧嘴的安慰他:“不疼。”
記憶走馬觀花似的,連帶著胳膊上的傷疤,也開始隱隱作痛。
我嘶啞著嗓音,輕輕開口,叫他的名字:“宋觀南,你說誰找死?”
聽見我的聲音,宋觀南的脊背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
他緩緩轉過頭來,有些驚慌失措:“知鳶?你怎麼在這。”
看到我破碎的車頭,他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跟白姣姣撞車的,是你?”
3.
白姣姣見狀,柔柔的開口:“觀南,你們認識?”
他急忙鬆開懷裏的白姣姣,雙手不知道放哪,想過來拉我,白姣姣又捂著額頭,往他身上倒。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我笑了:“白姣姣是吧?這是我的合法丈夫,宋觀南。”
“他也是你老公?”
白姣姣恍然大悟:“哦,你就是我老公嘴裏那個老女人啊?”
“我老公早就不喜歡你了,說你又老又沒情趣。”
她抱著宋觀南的胳膊,嬌嗔道:“觀南最喜歡我這樣的,年輕活潑,風情萬種。”
宋觀南咬牙切齒,低聲斥責道:“小祖宗,你少說幾句!”
然後過來握住我的手:“老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回去給你解釋。”
我太陽穴突突的跳,心裏窩火,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宋觀南!你女兒躺在車裏高燒不退,你還在這裏跟一個小三打情罵俏是嗎?”
此刻女兒已經燒的開始說起來胡話,眼睛勉強睜開了一條縫。
見宋觀南過來,若不可聞的叫了聲:“爸爸。”
我安慰了女兒幾句,冷聲跟宋觀南說:
“這些賬以後再算,當務之急是先把女兒送到醫院,我的車現在不能開了,白姣姣又不同意私了,你趕緊開車送女兒去醫院!”
宋觀南連忙答應,正要把女兒抱下車時,白姣姣在一旁柔弱的開口:“觀南,我頭好暈。”
宋觀南手上一滯,壓抑著內心的情緒,一言不發。
隻是沉默著把去抱女兒。
正在這時,白姣姣忽然倒在了地上。
宋觀南再也忍不住,急忙放下女兒,跑到白姣姣身邊,把她抱在懷裏。
我冷笑著看著他這樣急的六神無主的樣子,沒想到他竟能為別的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正在這時,120趕到了。
“是誰叫的救護車?”
我胸口撕裂的疼,胳膊也使不上力氣,趕忙上去跟護士說:“是我叫的,我女兒她......”
話還沒說完,宋觀南就抱著白姣姣往擔架上放。
“知鳶,姣姣她有心臟病,可能是發病了,人命關天,她頭還在流血,讓她先去醫院吧。”
我氣得雙眼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雙眼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宋觀南,你到底是不是人!女兒高燒到昏迷,你居然先救這個小三?”
宋觀南麵帶慍怒,斥責道:“姣姣她頭都在流血,燦燦隻是發燒而已,小孩子發燒不是很正常嗎。”
“她十天半個月就要生病一次的,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再叫一輛。”
見我們爭執不休,護士也有些不耐起來:“你們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叫的車,病人需要安靜,休息!”
她給擔架上的白姣姣插上醫療設備。
我呼吸一滯,急的拽她袖子:“是我女兒,我女兒發高燒......”
我轉過去看宋觀南:“求求你,先救女兒。”
“實在不行,讓女兒也上車,我們坐一輛。”
護士有些為難:“擔架隻有一輛,可能要你先抱著孩子,撐得住嗎?”
我含淚點點頭,然後轉身去抱女兒上救護車。
身後是宋觀南的驚慌的叫聲:“護士!你快看姣姣,她好像很難受。”
我顧不上他,一心隻想著先把女兒抱過來,燦燦身體潮紅,皮膚滾燙到幾乎要灼傷我。
可是我的胸口痛的使不上力氣,呼吸也困難,越急越疼,越疼越急。
渾身像浸在冰水裏,手忍不住的發抖。
我的眼淚掉下來:“燦燦,你再堅持一會,媽媽一定會救你的。”
女兒已經開始高燒驚厥,緊閉的雙眼不時的顫抖著,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我想要過去叫護士幫我一起抱女兒,一抬頭,卻看見救護車已經不見了,耳邊是漸漸遠去的鳴笛聲。
我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4.
但是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這時候再重新叫一輛救護車,一來一回太慢了。
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給師傅加了一百塊錢,讓她幫我把女兒抱到車上,盡快送我去醫院。
師傅十分熱心腸,一邊開車一邊安慰:“小孩子身體都皮實著呢,別擔心。”
“我家那小子也是,天天上躥下跳的,今天磕傷了,明天扭腳了。”
“最嚴重的一次,也是發高燒42度,把我跟她媽急壞了,送到醫院兩天就治好了,這不,現在壯實著呢。”
我鼻子一酸,沒想到今天收到的第一個善意,是來自陌生人。
朝夕相處十數年的丈夫,甚至都沒過問過我和孩子一句。
到了醫院,他又幫我把孩子抱到大廳,大聲幫我叫:“醫生——護士——”
臨走我又給他加了五百,感謝他的仗義相助。
女兒被送到搶救室了,我心裏稍微鬆了口氣,胸口的痛意鋪天蓋地的湧上來,流了一頭的冷汗。
醫生見狀扶住我,看了看我臉色:“這位女士,你是不是也受傷了。”
他給我做了渾身檢查,拿著片子麵色沉重:“胸口多處骨折,你這個情況,得立刻住院。”
我搖了搖頭:“我女兒高燒還在搶救,我現在不能住院,起碼在女兒脫離危險之前,我得先守著。”
見說服不了我,醫生歎了口氣:“那我先給你做一下緊急處理,後續如果有任何不適,馬上叫院內的護士或者醫生。”
吃了止痛藥,胸口撕裂的疼痛稍微能忍受了一點。
我坐在搶救室門口焦急的等待,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宋觀南,你給我站住。”
“知鳶?”他頓了頓,“你得等會,姣姣說她餓了,我現在要先去給她買點粥喝。”
我氣極了,一口氣沒喘上來,咳了幾聲,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你到現在問過女兒一句嗎?我和燦燦,你關心過嗎?”
宋觀南有些不耐:“小孩子經常發燒,吃點藥就好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現在也到醫院了,有醫生在,能治好,何況還有你照顧她呢。”
“至於你。”他瞟了我一眼,“從頭到腳也沒看到什麼傷口,能有什麼事。”
他呼吸沉重,似是忍了又忍:“可是姣姣不一樣,她是孤兒,她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關心。現在還受了這麼大的驚嚇,頭也傷了,如果我不管她,她一個小女生,能怎麼辦?”
“她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我們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把她當妹妹。”
他指責我,似乎真的是一個負責任的好哥哥:“知鳶,現在不是鬧的時候,她那樣稱呼我,也是小女孩的玩笑話,做不得真的。”
“再說,我比她大十歲,她還在上大學呢,我們之間能有什麼事兒?”
5.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腦中的弦將將崩斷,心裏的疼痛比身體的疼痛更甚。
我跌倒在座椅上,緊緊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喬燦,喬燦的家長在嗎?”
急救室的燈滅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醫生,焦急的喊。
我趕忙站了起來:“我是喬燦的家長。”
他取下口罩,歎了口氣,安慰我:“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42℃高燒超過兩個小時,已經造成嚴重的腦神經損傷和腦細胞死亡,沒能搶救過來。”
我猛的抬頭看他,霎那間腦子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我撲到女兒的病床邊,握住她,不可置信的叫她:“燦燦,我是媽媽,你再睜眼看看我......”
護士也麵露不忍:“燦燦這種高燒的情況,即使是救過來了,也極大可能會出現癲癇、癡呆等情況,這幾乎是完全不可逆的。”
“也算少受點痛苦吧。”
她走了出去,給我帶上門,留給我們母女最後的時間。
燦燦的小手已經從剛才驚人的滾燙變的微微冰涼,我聲嘶力竭的叫她的名字,她卻再也不能回答我。
那雙明亮圓溜溜的大眼,也永遠的閉上了。
我心中充斥著瘋狂的仇恨和絕望,簡直要完全吞噬掉我的理智。
我找到白姣姣的病房,上去就給了她狠狠地一巴掌。
她得意的笑僵在嘴角,到嘴邊的“知鳶姐”也吞了下去。
我知道她想要跟我炫耀,可是我現在不想看到她任何虛偽的表演。
我拽下她手上紮著的針頭,粗暴的動作撕裂了她的血管,鮮血順著她的手指滴落下來,她驚呼一聲,對著門外淒慘的喊了一句:“觀南——”
我僵硬的回頭,正看到宋觀南手中滾燙的粥撒了一地。
他衝過來,狠狠地把我推倒在了地上,然後驚慌的捂住白姣姣的傷口,不讓血流出來。
“喬知鳶,你瘋了!”
白姣姣臉色蒼白如紙:“觀南,你不要怪知鳶姐,她可能誤會了什麼。”
我渾身發抖,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是啊,我瘋了。”
我爬起來,掐住白姣姣的脖子,指尖泛白,恨不得立刻把她掐死:
“女兒死的那一刻,我都瘋了,是你,是你搶了燦燦的救護車,是你害死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