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角膜因為救老公而損傷,幾近失明。
青梅知道後,選擇自殺後給我捐獻眼角膜。
她留下一封遺書:
“這輩子不能和你在一起,就讓晚棠代替我,陪你看這個世界。”
所有人都說是我害死了小青梅。
老公更是像瘋了一樣,把我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不給吃喝。
聲音比地下室的鐵門更加冰涼:“你怎麼配用她的眼睛看我!如果沒有你,她根本不會死!”
“既然她沒辦法再看到明日的太陽,那你也永遠待在黑暗裏吧!”
後來,小青梅回來了。
他瘋了一樣來找我,卻不知道。
我早就死在那個陰冷的地下室了。
1.
不知道被關了多久,周圍安靜的隻能聽見自己無力的心跳和喘息聲。
門外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努力轉頭望去。
宋知硯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現在所體會的痛苦,根本比不上清函自殺時的絕望的十分之一!”
我拖著麻木的雙腿,爬到門邊,張開幹涸撕裂的雙唇。
有氣無力的吐出兩個字:“求你......”
放我出去。
我要瘋了。
地下室小的不超過三平米,連身體都不能完全伸展開。
隻能小範圍的變換姿勢,以減輕手腳的酸痛和麻木。
長時間的五感盡失,讓我幾乎感覺不到我還是個活著的人。
期初,是饑餓脫力。
然後,便是惡心反胃,反複嘔吐。
可空空的胃裏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吐的出來,隻有酸苦的胃液和膽汁。
後來,連拉撒也在這小小的黑屋裏。
最嚴重的時候,甚至產生癲狂和幻覺。
在一片黑暗中,聽到傳來的腳步聲,我像是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衝著門外的宋知硯求饒:“我快......死......”
回應我的,是淡淡的嗤笑:“死了最好,我隻恨你為什麼不早點死。”
“還去禍害別人!”
黑暗悄無聲息的把我徹底吞噬。
我艱難的想開口,卻無法再操控這具身體。
沉默激怒了宋知硯:“看來這幾天的禁閉並沒有讓你反省到自己的錯,你給我繼續呆在裏麵贖罪!”
“別以為用死能威脅我,人不吃不喝最少七天才會死!現在才第四天!”
原來我已經在地下室關了四天了。
可是,宋知硯,你不知道,在五感皆失,黑暗密閉的環境下,人甚至很難活過三天。
身體忽然輕了起來。
昏暗的燈光下,我忽然看到了宋知硯憤怒的臉。
我被放出來了麼?
我抬起手,卻觸摸不到任何東西。
低頭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體。
原來,我死了。
宋知硯,如果你發現,沈清函根本不是我害死的。
會後悔這樣對我嗎?
2.
我和宋知硯是在爬雪山的時候認識的。
我們在同一個旅行團,二十年來沒看上過任何一個男人的我,卻唯獨對他一見鐘情。
都喜歡戶外攀岩冒險,又同是年輕人,旅行團的成員很快打成一片。
一次出行遇見暴風雪,我們兩個不幸和大部隊走散,被困在白茫茫的雪山中。
他的護目鏡壞了,眼睛被寒風吹的流淚不止。
在他瀕近奔潰的時候,是我摘下護目鏡給他,又把他從雪山帶了出來。
也是在那時,我患了雪盲症,眼角膜也受傷嚴重。
時常流淚疼痛,後來連看東西也模糊不清。
宋母知道之後,強行逼他娶了我。
不光是因為宋家父母認可我的知書達理。
更是因為和我們兩家門當戶對,兩家聯姻,對他們的生意非常有幫助。
我當時還傻傻地以為他是真的愛我,才會願意向我求婚。
直到婚禮現場,沈清函出現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宋知硯心裏裝著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
新婚夜,他一夜未歸。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向我道歉:“對不起,清函心臟不好,昨天看我們結婚受了刺激,犯病了,我不能不管她。”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可我不能任性離婚,這場婚姻,除了愛情,還有商業聯姻。
我不能把連個家族的企業,都毀了。
這些年,我吵過,鬧過,最終都淹沒在他的冷暴力和沈清函的電話裏。
直到前段時間,我的眼睛幾乎完全看不清東西了。
醫生說,必須馬上做角膜移植手術,他會幫我留意最近有沒有人願意主動捐獻。
在醫院的病床上,宋知硯突然一巴掌扇到我的臉上,大聲質問:“趙晚棠,是不是你逼迫清函給你捐獻眼角膜?”
他按下手機,那邊傳來的,是沈清函臨死前的留言。
一貫的溫柔哀怨。
“知硯,在你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這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責當中,我知道你愛我,可我不願破壞你和晚棠姐的婚姻,做一個人人唾罵的小三。”
“可我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跟別人在一起。”
“我知道晚棠姐眼睛不好,我已經簽了同意書,死後自願把角膜捐獻給她。”
“這輩子不能和你在一起,就讓晚棠代替我,陪你看這個世界吧。”
“我已經請了人幫我收屍。別找我,我想安靜的離開。”
聽完我愣住了。
他看到我手上紮著的針管,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剛做完手術。
想要開口辯解,宋知硯卻根本不給我機會。
他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我的話嗚嗚咽咽的堵在喉嚨裏,然後暈了過去。
醒來後,我已經被關在了別墅的地下室裏。
耳邊傳來的,是鐵門落鎖的聲音,以及他的那句:
“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不配用清函的眼睛。”
“你就好好待在黑暗中,懺悔吧!”
3.
我終於再次看清了這個世界。
靈魂飄飄蕩蕩,跟在宋知硯的身邊。
他在老房子裏喝的爛醉,那是和沈清函一起長大的大院。
無數的照片封在老舊的抽屜中。
他拿出來,一張一張的翻看。
我在一旁,被迫見證了他們的童年。
“清函,這是你三歲的時候,追著我要糖吃,那時候我還不懂讓著妹妹,把你氣哭了。”
“七歲的時候,你第一天上小學,阿姨讓我牽著你,那時候我已經上二年級了。”
“初中你被同學欺負,還是我幫你出頭的呢。結果回到家裏,我們兩個都被父母大罵了一頓。”
“......”
宋知硯又哭又笑,從幼年細數到高中。
相冊到畢業那天戛然而止。
他一畢業,就被宋家父母送出國了。
為了斷了他和沈清函的聯係。
因為兩家家境相差太多,多年來,宋氏集團早就發展成上市公司,而沈家隻是普通的工薪階層。
後來兩人橫跨大洋,隻能通過手機聯係。
宋知硯的手機壁紙上,沈清函笑的燦爛而清純。
“清函,你怎麼這麼傻,我愛的隻有你一個,趙晚棠怎麼能代替你呢?”
“留下我獨自在這個世界上,讓我怎麼辦。”
“是不是趙家用權勢威脅你,才讓你迫不得已簽了捐獻書?”
“你放心,我已經懲罰她了!欠你的,我一定會讓她還回來!”
他翻看著這些年,他和沈清函的聊天記錄。
沈清函是置頂。
而我被設了免打擾。
我不是死了嗎?為什麼看到這些,心還是會痛呢。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給助理打電話:“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給我找到清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邊助理答應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那趙總......”
宋知硯冷笑了一聲:“怎麼,你是趙晚棠的助理還是我的助理?還敢給她說話了是吧!”
“總是關在地下室,我怕出什麼意外。”助理有些膽小。
“再敢讓我聽見你提她一句,馬上把你開除!”
宋知硯聲音陡然提高,嚇得助理一個哆嗦,馬上應聲:“是,是,沈小姐的事情,我馬上去辦。”
電話切斷。
不到兩分鐘,手機又重新響起。
宋知硯火氣蹭的竄起來,接起電話大吼:“有完沒完!能幹幹,不能幹趁早滾蛋!”
那邊沉默了一瞬。
“宋先生,你是趙小姐的丈夫嗎?”
聽見是陌生的聲音,宋知硯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緩下聲音,但因為聽到了我的名字的原因,還是十分不耐煩:“怎麼了?趙晚棠那個女人又在搞什麼名堂?”
電話那頭傳來嘩啦啦翻紙的聲音,然後是一個女聲:
“宋先生你好,我是A城私人醫院的婦產科醫生。”
“趙小姐五日前在我們醫院做了體檢,胎兒情況不太樂觀。”
“我當時囑咐她,每隔三日要來醫院進行一次保胎。但是四天前,她第一次保胎後,就沒有再來過醫院了。”
“我聯係不上她,緊急聯係人那欄,填的是你的電話。”
“你們家屬一定要重視這件事情,如果不按時保胎,是極有可能小產的......”
“啪。”
手機從宋知硯的手中掉落,砸在地上。
碎裂的屏幕,還閃爍著那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宋先生,宋先生?”
聽不到回應,那邊反複的叫著。
宋知硯回過神來,眼中是冰冷的怒意:“趙晚棠,你真是長本事了,收買醫院的人一起騙我?”
“別以為用懷孕的理由就能逃脫懲罰,我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他掐斷電話,轉頭又給助理打了過去。
“我改變主意了,之前說讓你給趙晚棠一天送一次飯,從現在開始,都不用送了。”
“可是今天送過去的飯,趙總根本沒吃......”
“沒吃?”宋知硯冷笑,“那就讓她餓死!”
我冷眼看著宋知硯像小醜一樣,一邊對著沈清函深情,又一邊對我發著脾氣。
想起我未出世的孩子,我心中的恨像火一樣燃燒起來。
她才兩個月,還沒完全長出模樣。
甚至,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就這樣被她的親生父親,親手扼殺。
4.
我根本沒做過什麼眼角膜手術。
那天宋知硯到醫院質問的時候,我才做完體檢,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
就在我陷入巨大的驚喜時,醫生又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趙小姐,因為你身體虛弱,並且長期的情緒鬱結,導致孩子長的並不是很強壯。”
“每個三日,都要來醫院吊水保胎,最少堅持兩個月。”
“等胎兒稍微長大一點,營養也補充上來了,就安全了。”
她給我吊上水,吩咐我一定要平心靜氣,按時吃飯,不可大喜大悲。
就在我撫摸著肚子,開心的叫寶寶時,宋知硯闖了進來。
在聽到沈清函的遺書時,我十分震驚。
可盛怒之下的宋知硯,並沒有詢問過我,也沒有問過醫生。
更沒有仔細看過我無法聚焦且沒有任何手術痕跡的雙眼。
就這樣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揪入了地下室鎖起來。
對於沈清函的話,他總是無條件的相信。
就像過去的幾年一樣。
一開始,我以為沈清函真的是恬淡而不食人間煙火的白月光。
直到那日,在我家吃飯,她從菜裏夾出一隻蝦。
沒多久,便渾身紅癢,呼吸困難,叫了120。
宋知硯見狀對我怒罵:“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反複叮囑過你,清函對海鮮過敏,你還偷偷加在菜裏,是不是想害死她?”
那是他第一次打我巴掌。
可是那天我根本沒買蝦,誰會在西紅柿炒雞蛋裏放大蝦?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一抬眼,是沈清函得逞而輕蔑的笑。
似乎在說:你輸了,你永遠也比不過我。
她柔弱的倒在宋知硯的懷裏,一張嘴就是嬌滴滴:“知硯,不怪晚棠姐,也許她隻是一時忙忘記了。”
“做這麼大一桌子菜也不容易,我沒事的,隻是有些難受。”
她撫著胸口,似乎在容忍極大的痛苦:“對女孩子可要溫柔一點,我一直教你的,你全忘了?”
“咳咳......”
宋知硯心疼的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慌忙找手機去打120。
還不忘罵我。
“趙晚棠這樣的惡毒的女人也算女孩子?清函,你就是太善良,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像你一樣單純幹淨。”
他嫌惡的看了我一眼:“平時你吵吵鬧鬧,我都以為你是被家裏慣得大小姐脾氣,我不跟你計較。可我今天才算知道,你原來手段這麼下作,這麼惡心!”
我低頭,看著被劃破的手指,從層層紗布中滲出的血跡。
以往家裏有保姆,我幾乎從不做飯。
可是趙晚棠在宋知硯麵前無意提及,想吃我的燒的菜。
宋知硯就忙不迭的給我打電話,命令我晚上做好飯,等他們來吃。
又千叮嚀萬囑咐,沈清函的喜好以及過敏原。
我一邊應著,鼻頭卻微微酸澀。
結婚兩年,在一起四年,宋知硯從來不記得,我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
甚至不知道,我根本不會做飯。
所以我切到手了。
那傷口深可見骨,眼淚掉進去,生疼。
我不知道自己哭,是手疼,還是心裏疼。
我被他們丟在家裏,宋知硯跟著沈清函一起上了救護車。
那頓我用盡心血做的飯,甚至都還沒吃上一口。
我默默的一盤又一盤倒進垃圾桶裏。
連同對宋知硯的愛,也倒了進去。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一陣鈴聲又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宋知硯不耐煩的按下接聽鍵,卻在聽到那邊的話時,猛地僵住,轉而狂喜。
“什麼?是真的嗎?!”
“是真的,宋總,我們找到沈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