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成親之後,我被他廢去雙腳,家族也因他而落得滿門抄斬。
他抱著婢女的牌位淚流滿麵,說終於為她報了仇。
天空飄來無數彈幕。
「嗚嗚嗚把女主虐成這樣,咱們男主不久要追妻火葬場了。」
所以重來一回,我拒絕了他,轉頭跪在皇帝麵前:「還請陛下賜臣女三百兒郎!」
……
當年我父兄在邊境被敵軍包圍,我冒死逃往京城送信求援,快馬加鞭不敢有半刻停頓,途中血馬突驚,高揚的馬蹄卻誤傷了不知從何處跑出的婢女。
我不知她為何出現在山林小道,事態緊急,我不敢停留,隻得將她留在附近遊醫館中救治。
父兄因我帶著援軍來得及時順利殲敵,回京受封。
謝君安就是在此時求娶我。
他是我年少所愛,在陛下詢問的目光中,我紅著臉應下他的求娶。
可婚後沒有我所想的蜜裏調油,濃情蜜意,新婚夜謝君安就給我灌下一杯毒酒,腹如腸絞,我質問他為何。
他冷眼看著,「花爭年,這是你欠紅袖的。」
此時我才得知,紅袖就是那天的婢女,我父兄得勝時,她也因救治無力死在遊醫館,死在謝君安最愛她時。
此時眼前飄來無數字幕。
「男主要虐女主了,嗚嗚,可憐我們爭年寶寶。」
「男主輕點虐,不然以後追妻火葬場都追不回來!」
「爭年寶寶不疼,以後男主跪著喊你回頭!」
從那些字幕中,我窺得些許先機。
那紅袖死得何其無辜。
所以我後來被廢去雙腿,受盡侯府眾人冷眼,被謝君安的毒藥折磨得體無完膚時仍不忘替紅袖抄經書,我想為自己贖罪。
三年。
他終於對我有所緩色,會如幼時那樣輕輕喚我:「爭年。」
肩上重擔如風雪消融,我的罪,到底贖完了罷。
直到謝君安對我父兄下手。
2
父兄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流放,流放中途又被所謂的流民刺殺。
六神無主之際,偶然聽到他與下人談話,才知此事是他的手筆。
我氣急攻心,暈倒時那些字幕又熱鬧起來。
「狗男主不要虐我們寶寶!」
「男主也是有苦衷的,當年正年的爹和哥哥看不上男主,還拒絕了男主父親的訂婚請求,他們也是活該。」
「嗚嗚我的女主被虐得好慘,可是寶寶你不要擔心,我們男主也是愛你的!」
「謝君安也心疼,這消息他都瞞著女主呢,大家不要罵男主啊!」
句句維護。
我如今隻覺得是一群瘋子。
當年能見到字幕,我以為是上天派來助我贖罪,可時間一長,我才知他們是來欣賞我的苦難。
他們熟知我的人生。
謝君安會對我虐身虐心,會在我即將死亡時幡然醒悟,會對我低下高貴的頭顱,追著求我原諒。
施暴者的愧疚和悔悟,才是他們的最愛。
我的痛苦不值一提。
可他們不知,我絕非輕易原諒的人。
戰場上一時半刻的心軟,都是為未來埋下一個隱患。
字幕說謝君安愛我,常常潛入我房中看我的傷口,心疼又痛恨。
我半信半疑。
之後故意惹怒謝君安的追求者和安郡主,郡主無腦愛慕他,憎惡他身邊的一切異性,我被其一頓毒打。
他如字幕所說那般深夜時分偷偷進入我的房間,如往常那樣偷看我的傷口。
我頭埋在被窩裏,心幾乎跳出心口。
欣喜得嘴角都在顫抖。
字幕說他看到我的斷腿與憔悴容顏時,心臟隱隱抽痛,眸眶酸澀。
他語氣顫抖,「你不該惹怒她。」
那郡主形似他的心上人,平時他總是縱著那郡主對我欺辱。
話音剛落,他忽然軟倒在地。
閉眼間我手握短匕朝他撲去。
3
我沒想到,殺掉謝君安後我又回到被敵軍圍困那一刻。
我已換好不起眼的深色粗衣,父兄金甲染血,領著將士們商討著破局之法。
此時我才十六歲。
婢女棠花擦著劍,故作鎮定地提醒我:「小姐,快馬已備好,奴婢會為你善後!」
父兄的心腹會為我殺出一條路。
敵軍來得突然,大家被打得措手不及,如今隻能被圍在小小的城池,連飛鳥都進不來。
他們商量一夜,決定為我殺出血路去京城搬救兵。
離開時,他們圍著我深深看了一眼。
父親又喜又憂,「我們給爭年選了一匹最快最厲害的馬,你定能出去,定會活下來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你記住,爹愛吃肘子配兩口高粱酒,其餘的,入不了爹的眼。」
他給我選了軍中最快的馬。
我知道,我一定能救他們的命。
隻是我們都不知道,我們沒死在敵人手上,最後會死在謝君安的算計之中。
去京城時,那個婢女會突然竄出。
從那之後,我的人生開始了虐文劇情。
我別無選擇。
4
身後的廝殺聲越來越遠。
我不眠不休,連喝水的時間都不敢空餘,日夜兼程趕往京城。
東風入腹,早已半飽。
越靠近京城,路邊驛站關卡都多了起來,他們不敢攔我,迅速放行。
很快來到那開滿紅色山茶的山坡古道。
貴族喜好風雅,這野山茶開得濃烈,若放在窗下,熏茶飲露,又是別樣情趣,前世院子中總有那麼一棵開得絢麗。
快馬駛過,驚得塵土飛揚。
綠衣婢女忽地就從旁邊茶花從中跑出,馬兒受驚,高高揚起馬蹄,她驚慌之餘卻張開雙手。
可馬蹄並沒有落下。
我用盡全力讓馬兒側翻,在快要落地時攥緊韁繩,心已經跳到嘴邊。
索性婢女無事,我也無事。
婢女睜著不可思議的眸呆呆看著我。
一切隨著她鬢邊落如泥地裏的山茶,塵埃落定。
「你怎麼......」
我沒有理她,轉頭時對上匆匆策馬而來的謝家侯爺驚慌地朝婢女奔去。
我夾緊馬腹朝京城飛奔。
身後他失而複得的哭泣越發模糊。
直到奔至禦書房,昏沉的腦袋重重磕在帝王靴邊,我如釋重負般:「還請陛下出兵援救邊關!」
帝王大手一揮,派兵前往。
亦如前世那般的奇跡再次降臨。
5
父兄脫困,率軍將覆滅莽族。
行至莽族宮殿時,我提醒兄長:「聽說樓蘭王第三子藏到行宮,我怕他跑了,兄長將他交給妹妹罷!」
兄長不疑有他,與父兄前往樓蘭王營帳。
我與棠花前往三王子宮,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貴族。
當年他們踐踏邊境,老弱婦孺都未放過。
將邊境子民的頭骨壘成牆,將屍體用泥土灌在腳下的土地中,罪行罄竹難書。
三王子藏到地宮,我找到他時,他慌亂地將兩個柔弱愛姬推到我眼前。
如此也難抵我殺心。
一番纏鬥終落下風,他不甘心,憤怒又不解:「可惡的大順,為何不放過我,偏要趕盡殺絕?」
我並未多言,手起刀落取下他的頭顱,輕吐出一口濁氣。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棠花驚得說不出話,「小姐,你從不......」
從不殺人的。
我笑,「我爹是將軍,我兄長也是將軍,我如何能不殺敵?」
我在邊關的時間多過京城,見證過無數殺戮。
可自從與謝君安在一起後,每次我提起刀時,腦海中就出現莫名的字眼提示,說我不能殺人。
我應當是完美無瑕的女主,威風有名卻不血腥。
去他的完美無瑕。
我偏要提刀刺穿敵喉,活得熱熱烈烈。
上輩子三王子與謝君安勾結,辦成流民殺了我的父兄,被謝君安捉住後,三王子又說我父兄早就與他勾結,抹黑父兄的生前身後名。
他死得並不無辜。
6
回京城時,我還穿著離京時的舊衣。
百姓熱烈歡迎,無數鮮花繡絹拋到我懷中,接了滿懷。
慶功宴上,聖上大為開懷,歌舞升平好不熱鬧。
他一一給父兄封賞,和上輩子一樣,父親已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聖上不忍他離京,便將其留在京城養老,兄長也是封為一品大將軍。
輪到我時,聖上詢問了我的年紀。
他放下酒樽,「花家女郎不輸京城郎君,早聽聞你是軍中第一紅纓娘子,也不知誰配得上這樣好的女郎。」
言下之意,仍如上輩子那樣要給我賜婚。
各家兒郎或好奇張望,或低頭躲避。
唯有一人眼神灼灼,迫不及待就要離席起身求個什麼。
我先他一步跪地,「陛下,不如賜臣女三百兒郎?」
眾人嘩然。
三百兒郎,我是瘋了不成?
「臣女此生更想效遺先祖風骨,強兵壯馬,保家衛國,為陛下效力!」
「實在荒唐!」
出聲的是謝君安,眾人朝他看去。
他目光沉沉,「你已到了歲數,卻將青春蹉跎馬背上,不能綿延子嗣,為女不孝,為子不賢,行事有違悖論,實在荒唐!」
我心下波瀾不驚。
他一直看不起我武將出身。
「男子上陣殺敵,是為忠君愛國,為何他們可,在下卻不可?」
「謝郎君隻覺女子價值在於生育,忘卻在下殺敵之功,自聖上登基以來,創就開明盛世,不拘女子於後院,不束男子於朝堂,謝家世代公卿,卻養出謝郎君這樣古板蠢壞的男子,在下隻替謝家先祖心寒!」
字字厭惡,分外無情。
底下不知誰說了一句,聖上眉開眼笑,親賜我三百兒郎用以訓兵。
餘光中,謝君安被一綠衣婢女拉下。
突然間,久違的字幕再次浮現。
「男女主要開虐了嗎?」
不可能了。
這一世,我親自斬斷與謝君安的牽絆。
7
慶功宴之後,父親將我叫到祠堂,詢問我當日是否為臨時起意。
我仍舊堅定,「陛下已經將三百兒郎召好。」
「父有回天之力。」
「女兒心意已決,不論是莽族,亦或千裏之外的大月,女兒都要拿下。」
我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
花家是跟著聖祖打江山的,開疆括土一路拚殺,年少時我聽父親提起此時,一點點大順地界一再擴大,卻再前兩位皇帝登基時戛然而止。
他們勤儉改政,養兵蓄銳,充盈國庫,為的就是為下一位君主能盡最大的能力統一疆土。
可朝中老臣一再反對,盛世安樂,無需再戰。
陛下需要一員良將。
而我,需要建功立業的機會。
父親見勸不動我,抬手讓我出門。
許久不回京城,棠花迫不及待想要帶我出門逛逛,看看京城風貌。
一條街都是吃喝玩樂,都是我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火鍋麻辣燙冰淇淋棉花糖,令人眼花繚亂。
據說都是出自一位神秘女子。
我知這女子就是謝君安身邊的紅袖,亦是前世死在馬蹄下的那個可憐女子。
謝君安總說我比不上她,紅袖有數不盡的奇思妙想,千金妙計。
那樣好的一個人,卻被我這毒婦所殺。
我聽完紅袖生平,不置可否。
上天何苦如此作弄我們,叫我毀了那樣美好的女子,毀了她的精彩人生。
字幕再次浮現。
「男女主要見麵了啊啊啊,好激動。」
果然,「叫了隻鴨」茶樓上,我與謝君安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