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誌願被篡改的第三天，我產生了自殺的念頭。

原本想安詳地死去，樓下藥店卻不把安眠藥賣給我。

我歎了口氣，走進浴缸準備割腕。

剛劃開一小口。

手機響了。

看到我媽的來電時我心頭一顫。

暗暗想道，如果媽媽關心我，我就不死了。

電話接通，我媽指責的聲音傳來：

「薇薇啊，不就誌願被改了嗎，至於吼你妹妹嗎，她現在在醫院，你快過來給她道個歉。」

我掛掉電話，跳動的心徹底化成了一潭死水，握著小刀的手一用力......

門鈴響了。

1

原本想無視掉，但那個按門鈴的人卻如此堅持不懈。

真煩。

我隨手拿紙巾捂住流血的手腕。

紙巾立馬被鮮血浸透。

我打開門，沒好氣地說道：「廣告推銷還是查水表，大人不在家等會再來！」

見對麵沒說話，我抬頭，好像有點眼熟。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買走最後一瓶安眠藥的人！怎麼，你是要來分我幾顆嗎？」

「你踏馬知不知道自己在流血！」男人吼了我一聲，我懵了。

他一把把我抱起來，就往外麵跑。

「大哥，門還沒關......」

如果爸媽回來看到後，又該把我關小黑屋了。

血浸濕了紙巾，染紅了他的白T，我的思緒也越來越模糊......

「別睡！馬上到醫院了！」

我的腦袋清醒幾分，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我突然有點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

頭頂的聲音有些氣喘籲籲地問道：「你笑什麼，我掐到你笑點了？」

「沒有......隻是我很久沒被人這麼關心了。」

笑著笑著，我就哭了，眼淚斷了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我為自己感到悲哀，為我拚命討好家人而悲哀，為我被針對連氣也不敢生而悲哀，為我逝去的大學悲哀，為我的人生悲哀。

眼睛慢慢閉了起來，我聽到有人拚命叫我。

「喂，小丫頭你醒醒，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我幫你一起......」

但是我好累，如果有來生，我不來這個家了。

2

當年，奶奶和我說，爸媽工作太忙了，所以把我寄養在鄉下。

奶奶說，他們很愛我，我信了。

我一直期待與爸媽的見麵。

但是在被接上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哦，我還有一個哥哥啊！甚至還有一個妹妹！

為什麼他們忙，能把哥哥和妹妹帶在身邊，卻唯獨把我丟給奶奶照顧呢？

我媽拉著我的手，她的手冰冷，我的手顫抖。

她介紹道：「這是你的哥哥葉輝，這是你的妹妹，盧雨恬。」

我不知道為什麼妹妹姓盧，畢竟我爸爸媽媽都不姓盧，而且我們的年齡也隻相差一個月。

但是我不敢問，因為媽媽說，妹妹有哮喘病，要我和他們一樣，照顧她，包容她。

但是在我家人麵前一向聽話的妹妹，卻處處與我作對。

剪壞自己的裙子說是我剪壞的。

撕毀自己的作業說是我撕掉的。

這麼拙劣的栽贓卻讓爸媽深信不疑。

我被責罵，被懲罰，被關小黑屋，一步步被打上了壞孩子的標簽。

我也有過不甘心，有一次，我偷偷錄下了盧雨恬的「犯罪」證據，在她故技重施的時候把證據亮出來。

我還記得那天我的心情是多麼雀躍，當我播放畫麵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爽文女主，終於要翻身了。

我看到爸媽的眼神變了，而盧雨恬的臉上掛著不知所措。

我以為爸媽會和我道歉，再把盧雨恬臭罵一頓關進小黑屋。

但是沒有。

爸媽詫異的眼光剛投向盧雨恬，她就掐著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倒了下去。

「雨恬！」媽媽尖叫著把盧雨恬抱起來。

「快打120！」

他們一家人風風火火地去了醫院，沒人追究盧雨恬對我的栽贓陷害。

我拿著證據站在原地，好像一個小醜一般。

在一旁的哥哥上前推了我一把。

「有意思嗎？看雨恬進醫院你很開心是不是？」

「是，她是爸媽收養的孩子，但是一直和我們一起生活，我早就把她當親妹妹了。」

「倒是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又黑又土，心機還那麼重，以後你再敢和雨恬妹妹作對，我就揍你！」

我渾身發冷，我知道我輸了。

3

爸媽讓我去醫院和盧雨恬道歉。

我去了。

眼淚憋屈地在眼眶裏轉圈，道歉的話遲遲說不出口。

「那她之前對我做的事，都算了？」

我輕聲問道。

「雨恬隻是沒有安全感，怕你來了我們就不喜歡她了。」媽媽解釋道。

「我的孩子不應該這麼小氣，是吧？」

我點點頭，淚水緩緩流出來。

「對不起。」

說完，我跑走了，淚眼模糊看不清路，好像還撞到了人。

「對不起。」

我匆匆道完歉，把自己安置在了公園角落的草叢裏。

蹲下來哭的時候，感覺手背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舔了一下。

「喵～」

一隻流浪貓蹲在我邊上，好奇地打量著我。

似乎是察覺到我很難過，它居然打了一個後空翻，想要逗我開心。

委屈，不甘，感動......所有情緒在這一刻爆發。

我抱起一臉懵逼的小貓，抱著它哭了好久。

4

「走，我帶你回家！」

小貓似乎聽懂了我的話，趴在我懷裏乖乖不動了。

天色已晚，我打開門，他們已經從醫院回來了，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邊吃邊聊天，盧雨恬的笑聲那麼刺耳。

桌上菜已經快吃完了。

沒人叫我，沒人等我。

不過這已經是常態了。

我抱著小貓，鼓起勇氣說：

「我要養它。」

笑聲戛然而止。

我爸第一個否決：「養貓多麻煩，我們很忙沒空！」

「我會自己養，不用你們照顧。」

「貓破壞家具。」我媽皺眉。

「我把它養我房間裏，不讓它出來。」

「雨恬有哮喘，我們家不能養動物，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哥冷冷地說。

我：「......」

我知道，我不可能收留它了。

把小貓放回原來的位置，我又是大哭了一場，一邊哭一邊道歉。

「為什麼又在道歉？」突然，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不能收養它了。」我說道。

「家人不讓養？」

我點點頭。

「那就快點長大，以後就能自己做主了。」

陌生人的話讓我的心裏燃起了一絲希望。

我拚命讀書，就是為了能考一個好大學，搬出去住。

說不定那時候，爸媽也會為我感到驕傲。

5

分數出來的那天。

盧雨恬的臉上沒了笑容。

我整整比她高了兩百分。

我能上985，她卻連二本線都沒夠到。

她氣得砸東西，看我的眼神都淬了毒。

爸媽怕她想不開，整天陪在她身邊。

我哥也請了假，給她買禮物逗她開心。

而我，本該在飯店好好一番慶祝的我被晾在一邊。

我幻想中的好成績考到了，但是幻想中爸媽的擁抱卻沒有出現。

他們把擁抱都給了盧雨恬。

甚至，我都不能提我的分數，不能為我的好成績感到開心，臉上露出笑容都會讓盧雨恬犯哮喘。

即使這樣，盧雨恬也沒放過我。

家裏隻有一台電腦。

她借著自己要看學校的理由，把正在填誌願的我支出去，篡改了我的誌願。

6

看到已經提交的誌願，我氣得眼睛發紅。

剛吼了她一句，她就掐著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

「葉薇薇，你幹什麼！」我哥把我推倒在地。

「她改了我的誌願！」我指著她，這一刻，我很想把她撕碎。

「改了誌願？」我媽嚇了一跳，想去查看一下電腦。

但是盧雨恬虛弱的聲音傳來：「我隻是想看一下姐姐的誌願做參考，結果不小心搞亂了點了提交......」

我冷笑出聲：「參考？你一個考四百分的要參考我六百分的？」

「啪！」

我的臉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葉薇薇，你妹妹都這樣了，你還要刺激她？」

我爸怒氣衝衝地看著我：

「如果不是你粗心大意，雨恬怎麼會看到你的誌願？」

我捂著臉，耳朵嗡嗡地叫。

很熟悉的劇情，他們一家人風風火火地去了醫院，把我一個人留下家裏，收拾破碎的夢想。

這麼多年的努力輕易地被盧雨恬毀了。

是我不好，我以為隻要不和她搶，她就能不針對我。

我甚至還想討好她，告訴她我不會搶走爸媽對你的寵愛，你隻是多了一個姐姐來愛你......

如果盧雨恬承認我，那爸媽和哥哥應該也會喜歡我吧？

但如今，我知道有這些想法的我可真是犯賤。

我舉起手，一巴掌又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

7

盧雨恬什麼事都沒有，很快，他們回家了。

「恬恬，到時候你和姐姐道個歉，畢竟考這麼多分是真的不容易。」

「我知道了媽媽，我也很自責。」

哥哥摸了摸盧雨恬的頭：「自責什麼，身體最重要！」

他們進門，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我。

「薇薇！」我媽驚叫一聲，想來抱我。

但是盧雨恬又開始演戲了。

她跪在地上，朝我磕頭。

「是我不好，姐姐對不起，我錯了我這就離開！」她一邊說著，一邊磕磕絆絆地往外跑。

我媽還是回過頭，抱住了盧雨恬。

我爸爸，我哥，都在第一時間抱住了盧雨恬，細聲安撫她。

盧雨恬哇哇大哭，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而真正受委屈的我被她的哭聲吵醒，慢悠悠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家人抱著盧雨恬哄她的畫麵。

這一次，盧雨恬下了血本。

她哭到嘔吐，嚇得爸媽又是開車把她送去了醫院。

哥哥也想跟過去，但是媽媽卻說：「你留下來照顧一下薇薇。」

我哥不情願地留下了。

他當然沒有照顧我，他一邊玩手機一邊抱怨道：

「本來我們家挺好的，就是因為你來了，整出這麼多事，要是雨恬出了什麼事，你就給我滾出去！」

我蜷縮在地上，試圖自己溫暖自己。

這幾天，我滴水未進，身體消瘦地不成樣子。

但是沒人在意我，他們全都圍在盧雨恬身邊噓寒問暖。

第三天，一個陌生人加我，給我發了一個消息。

【你說你非要和我爭什麼呢？你考得好又有什麼用呢，爸媽還不是看都不看你一眼，笑死我了。】

【你是不是想和小時候一樣把證據擺在爸媽麵前，放心吧，他們不會相信你的！】

盧雨恬用小號加我，肆意地嘲笑我。

我沒什麼可辯駁的，我知道她說的都對，就算爸媽看到她打我，也會找遍理由給盧雨恬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