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她的白月光再次病發昏倒後，未婚妻毫不猶豫地把我送進手術室抽血。

我虛弱地拽著她的手求救，她卻一邊命人將我死死控製在手術台上。

一邊心疼又溫柔地説：「司煜，我知道你是攻略者，不管死多少次都會重生，可小晨的命隻有一次。」

「等小晨的病痊愈了，我就馬上跟你結婚。」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液被抽出去，痛到痙攣，絕望而死。

再次醒來，腦海裏突然響起係統的聲音：

「宿主第99次重生，隻剩最後一次生命！」

……

隻剩最後一次生命了嗎？

我睜開眼，渾身如針刺般疼痛，手指剛動了動。

守在病床前的未婚妻向晗立馬察覺到，她驚喜地握著我的手，聲音帶著淚腔：

「司煜，你終於醒了。」

「雖然知道你會重生，可你受到的痛苦卻是真實存在的。要是能選擇，我寧願替你承受。」

她擦了擦眼淚，哽咽又溫柔地說道：

「你放心，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聽著向晗情真意切的關心，我卻有些恍惚。

曾經我聽到她這番話非常感動，心想就算真的死了醒不過來也值得。

可這樣的事，已經發生99次了。

每次她都會抱著我疼惜得直掉眼淚，可每次鄭晨發病，她還是會選擇犧牲我。

她，是真的愛我嗎？

「司煜，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怎麼不說話？」

向晗擔憂地看著我，又試探我的額頭，又感受我的手，生怕我哪裏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她：

「手術前你說如果再幫鄭晨一次，你就答應嫁給我。是真的嗎？」

向晗這才鬆了口氣，聲音溫柔道：

「當然是真的，我不嫁給你，嫁給誰呀？等你恢複好身體，咱們就......」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走進來，聲音溫柔又帶著委屈意味。

「小晗，我醒來到處找你，你怎麼在司煜哥這兒啊？」

朝著向晗走過來時，鄭晨才佯裝發現我醒著。

「呀？司煜哥，我不知道你已經醒了。」

「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謝謝你這次又舍命救了我。」

我還沒說話，向晗馬上鬆開我的手，著急打量鄭晨的臉色。

她蹙著秀眉，語氣裏滿是擔心：「小晨，你剛動完手術，瞎跑什麼啊？萬一哪裏又難受了怎麼辦？」

向晗一向溫柔優雅，此刻語速又快又急，與關心我時的表現，截然不同。

鄭晨沒心沒肺地嘿嘿一笑：「那我想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你嘛。」

「好了別生氣了，我沒事，畢竟司煜哥是拿命救的我，我感覺身體比以前還強壯呢。」

看著他耍寶似的展現肌肉動作，向晗本來繃著的臉，被他逗笑了。

沒好氣地道：「你最好把身體養好了，別整天讓人擔心。」

兩人笑鬧間，眼裏隻剩下了彼此，整個病房的氣氛都成了他們的私人空間。

而我，像個局外人。

其實，我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攻略者，任務是救贖向晗。

鄭晨是向晗的白月光，八年前忽然不告而別出國發展，向晗自此患上了抑鬱症。

我每日陪伴在她身邊，朝夕相處中，我們彼此相愛。

向晗說她愛上了我，已經徹底忘了鄭晨。

可直到三年前鄭晨回國，聲稱當年離開是因為他得了絕症，如今回來，隻是想在人生最後的時光，多見她兩麵。

自此，即使向晗依舊如往常那般對我溫柔，但我知道，她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偏了。

我努力壓下心底的思緒，開口打斷他們的聊天。

「向晗，下午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前99次生命都用盡了，餘生，我隻想和她好好度過。

向晗剛要答應，鄭晨卻搶先道：「小晗，手術前你不是答應我，下午陪我看電影的嗎？」

「那是首映禮，我搶了好久才買到的票......」

說著說著，語氣又低落起來，抱歉地看了眼我。

「不好意思啊司煜哥，我不是要跟你搶小晗，我隻是覺得，我身體不太好。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所以想在有限的生命裏，多體驗美好。」

「不過沒關係的，你才是小晗的男朋友，我就是個外人，你們去拍婚紗照吧，不用管我。」

他沮喪地低下頭，作勢要離開病房。

向晗趕緊攔住他，一臉為難的看向我：「司煜，要不婚紗照，改到明天吧？」

「我看過天氣預報，明天天氣好，拍婚紗照溫度也適宜，你......」

她不斷地找著理由，我卻淡淡打斷：「沒關係，你跟他去看電影吧。」

「下午我回家休息。」

或許是向晗太多次為了鄭晨拋下我，我已經習慣了，並不想白費口舌挽留她。

向晗看著我，眸底閃過一絲愧疚。

她來到病床前拉著我的手，柔聲道：

「司煜，那下午我派保鏢過來接你回家，你記得到家多休息，我看完電影就回去陪你。」

我點了點頭，很快，向晗就找借口跟鄭晨離開了。

我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明顯感覺到身體機能在減弱。

之前99次死亡，盡管能夠再次重生，可也消磨盡了我的心氣。

【宿主，你隻剩最後一次生命了，係統建議你，盡快離開向晗，換個攻略對象。】

【向晗她並不愛你。】

係統機械的聲音讓我麻木的心再次升起一絲悲涼。

我沒有回答。

最後一次，我還想為這八年感情，賭一把。

傍晚十點多，向晗陪鄭晨看完電影回來了。

她麵色喜悅，臉蛋紅撲撲的，手裏還提了很多購物袋，看起來心情很愉悅。

直到發現我坐在沙發上看書，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許多。

表情閃過一抹心虛，走過來溫柔地問我：

「司煜，你在等我嗎？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路上買了點東西。」

「你吃飯了嗎？」

我蓋上書，平靜道：「吃過了。」

向晗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給小晨輸了那麼多血，就得多吃點補補。」

可她並不知道，我根本沒有吃東西。

高頻次的動手術，身體機能的退化，讓我越發失去對食物的興趣。

我也沒有心情吃。

其實她隻要多問一句傭人，就會知道我沒有吃飯。

畢竟以前每次她不能陪我一起用餐，回家都會問傭人，了解我的飲食情況。

可後來，她和鄭晨經常約會到很晚，這個習慣，就慢慢忘了。

「對了，司煜，明天你不是想跟我去拍婚紗照嗎？」

「我今天讓秘書選了幾家婚紗店，你看看喜歡哪家的，想拍哪種風格？」

向晗拿出手機，找出樣圖給我看。

她一邊翻著照片，一邊幸福笑著看我：「司煜，我感覺你身上有種沉穩古典的氣質。」

「要不咱們試試這套漢服造型？對了，我還想要穿這身旗袍......」

深夜寂靜，她靠在我的肩上，細說著對我們接下來婚禮的安排。

我心裏有些恍惚。

接下來的歲月，如果都能像現在這般溫馨幸福，我就知足了。

可很快，一個電話打破了這份寧靜。

「小晨，你說什麼？身體不舒服？怎麼會這樣，你別害怕，我馬上過去！」

向晗頓時臉色慌張，焦急地想要對我解釋。

我卻擺了擺手，打斷她未說出口的話：「去吧，他需要你。」

向晗咬唇，愧疚地看了我一眼。

「我去看看，沒事的話，我馬上回來。」

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我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心痛嗎？好像又沒那麼痛。

隻覺得像是一把鈍刀，永無休止地在我的心底深處，不停地磨，早就麻木了。

這時係統再次忍不住發聲：

【看來那邊又要出事了，宿主，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她説過，上次就是最後一次。」

我低聲說，也不知道是說給係統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半個小時後，向晗打來電話，聲音焦急帶著哭腔：

「不好了司煜！小晨又發病了，你馬上來醫院好不好？」

鄭晨第一次發病是在一年前。

當時向晗在陪我過生日，忽然被醫院的電話叫走，後來我莫名奇妙和鄭晨配型成功。

他們說，能救鄭晨的，隻有我。

看著向晗流淚哀求的模樣，我妥協了。

卻沒想到醫院為了救鄭晨，竟然活生生把我的血抽幹，讓我慘死在手術台上。

可不到半個小時，我就重生了。

自此，向晗知道了我攻略者的秘密，更知道，我死後能夠重生。

所以，接下來鄭晨一次又一次發病，她都會讓我去救，短短一年，我就死了99次。

起初鄭晨還是三個月發病一次，後來是兩星期。

漸漸地，變成了三五天，直到今天，距離做完手術還不到24小時，他再次發病。

【宿主，去了你會沒命的。】

係統再次提醒我。

我站起身，苦笑一聲：

「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我隻剩最後一次生命。告訴她，她就不會這樣做了。」

到了病房，向晗哭得眼都腫了。

看到我，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緊緊抓著我的手，著急道：

「司煜，救救小晨！救救他......」

那一刻，我心裏仿佛被利刃刺穿，痛得鮮血淋漓。

我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足夠平靜：「向晗，你説過，上次，是最後一次。」

向晗身體一僵，錯愕地看著我。

可她很快忍不住再次哽咽起來，「可，可是你不救他，他真的會死......」

「剛才幸好送來的及時，醫生才保住他的命，但如果24小時內再不動手術，他就撐不住了。」

「司煜我求你......」

這時病床上的鄭晨虛弱地出聲道：「小晗，算了吧。生死有命。」

「司煜哥雖然永遠不會死，可他救我，會承受疼痛，我一條賤命，遠沒有司煜哥的感受重要。」

「你們走吧，不用管我......」

他這一番話，徹底讓向晗繃不住，轉過臉大哭起來。

接著她一把拽著我出了病房，聲音沙啞又急切：

「司煜，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上，你就再救小晨一次吧。」

「你隻是痛苦一點，小晨失去的，可是生命啊！」

我看著眼前自己深愛的女人，哭得這麼傷心。

心底湧起一陣巨大的悲涼。

「可我，也隻剩最後一次生命了。」

向晗聞言，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著我。

幾秒後，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濃濃的失望和痛苦：

「司煜，我知道你不想承受痛苦，可你也沒必要騙我......算了，我不勉強你。」

她妥協般咬了咬唇，用手背擦幹眼淚，努力扯出一抹笑。

「你才是我的愛人，我尊重你的決定。小晨他，聽天由命吧。咱們回家。」

向晗拉著我的手，一路走出醫院，上了車。

她開著車，望著前方，眼角淚水不斷，心不在焉的，卻始終沒再開口。

沉默，一路沉默。

我知道她隱忍的痛苦，可我也是自私的，我也想在最後的生命裏，陪伴她終老。

可下一刻，車子猛然朝綠化帶撞去。

幸好向晗及時踩住刹車，才避免了車禍的發生。

看著她如夢初醒的樣子，我終於明白，她的心，根本不在跟我回家，而在病房裏的鄭晨身上。

向晗愛的，終究是他啊。

想到這，我心裏刺痛得更厲害了。

既然向晗寧可犧牲我，也要讓鄭晨活命，那我就成全她。

就在向晗調整好車子繼續出發時，我終於開口。

「回醫院吧，我答應救鄭晨。」

向晗驚喜地看向我，剛要說話。

「但我有個條件。」

我淡淡地補充道：「你陪我，把婚紗照拍了吧。」

向晗表情有些著急，可她並沒有拒絕，溫柔地牽了牽我的手。

「好，我答應你。」

她導航了一家距離醫院最近的婚紗店。

進去後，無視店員的介紹，隨手指了指牆上的婚紗，換上就要拍攝。

盡管向晗已經盡量掩飾自己急切的心情，可我依然看的分明。

她此刻隻想盡快拍完，讓我去救鄭晨。

拍攝時，攝像或許也看出向晗著急，並沒有指揮我們調整動作和表情。

所以向晗全程拍攝，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

可她不會知道，這套婚紗照，是我離開人世前，給她留下的最後一份禮物。

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就結束拍攝，來到了醫院。

不用她催促，我主動躺在手術台上，向晗的表情有些意外。

畢竟前麵幾次救鄭晨，都是她半哄勸，半強製地把我推過去，這次我卻這麼爽快。

她看我的眸光頓時有些心疼，愧疚道：

「司煜，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隻是平靜道：「沒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

聞言，向晗更難受了，她的眼眶有些濕潤，哽咽道：

「司煜，我保證，等你這次醒過來，我馬上跟你進行婚禮，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

因為，我不會再醒過來了。

這時醫生走過來，準備手術工具，請向晗離開。

向晗留戀地看了我一眼，臨走時，忽然在我無名指上套了隻戒指。

輕聲道：「我等你。」

等她離開，我緩緩抬手，凝視著這隻我夢寐以求的戒指。

幾秒後，摘下來，放到了枕頭下。

醫生剛給我打上麻醉，這時隔壁床「昏睡」的鄭晨忽然翻身下床，湊到我耳邊説：

「司煜，你的命還真是硬！實話跟你説了吧，我啊，根本就沒病。」

「我就想試探下自己在向晗心裏的位置，玩了99次遊戲，每次她都選擇要你的命，來救我。」

「我看這次再醒來，你不如趁早滾蛋。別這麼自討沒趣了......」

麵對他的挑釁，我卻無動於衷。

心都死了，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鄭晨等半天也沒有看到我破防的醜態，切了一聲，悻悻地躺回病床上。

下一刻，我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最後腦海中隻聽到一道【嗶——宿主已死亡！】的聲音。

數個小時後，向晗穿著婚紗，化著精致的妝容，推開了病房門。

「司煜，我來嫁你了。你看看，我今天漂亮嗎？」

她聲音帶著狡黠，像是在準備驚喜。

可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應，向晗蹙了蹙眉，朝著病床靠近，撒嬌道：

「司煜，往常這個時候你早都醒了，你別裝睡，起來看看我......」

下一刻，她卻看到我那具早已涼透的屍體，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驟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