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高考的第二年,我成了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
卻在父母雙亡後,被姑媽轉手騙去了黑煤窯。
是隔壁村的村長冒著生命危險將我救了出去。
我本以為那裏是另外一個煉獄。
卻不想村長老婆給我端來一碗加了雞蛋的陽春麵,還哽咽地拿起熱毛巾,輕柔地幫我擦拭臟兮兮的臉。
村長抽了口旱煙罵:“一群挨槍子的王八犢子!苦命的娃,這還是難得的大學生啊!”
村裏人給我飯吃,還一點點幫我湊足學費。
我心裏暗暗發誓,等我學成回來,一定好好報答他們。
所以,我屠殺了全村,一個也沒放過。
......
警察趕到的時候,村裏的狗都在狂吠。
我靜靜的坐在自己的村醫室裏,一個個數著自己有沒有漏殺的。
然後淡定地一筆一劃地記錄在已經斑駁發黃的本子上。
83年正是嚴打的時候,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幾乎出動了一個局的警察。
此時門外是刺耳的警笛聲,門口是全副武裝的特警。
我依舊漠然地看著桌上的心臟,血淋淋的很駭人。
幾個新警,或許是第一次見到眼前的場景,手裏雖然舉著槍對著我,腿還是忍不住地在抖。
我咧嘴一笑,出聲安慰道:“別怕兩位同誌,我剛學醫的時候,見到大體老師也怕,習慣了就好了。”
兩名老警察像是被我挑釁到,嘴裏喊著畜牲就向我衝來,把我死死地壓在地上。
幾名緊跟的記者立刻拿起相機對著我們狂拍。
我任由雙手被反扣,頭卻倔強地仰起,滿嘴是血地對著記者的鏡頭狂笑。
突然,五年前采訪過我的王記者認出了我,她的神情從憎惡變到不可置信。
“梁成?怎麼會是你!”
五年前,王記者將村裏供我上大學的事,寫成了一篇名為《善意薪火,聚成他的光》的報道,因為這個年代的大學生比金子還寶貴,當時還引起不小的反響。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本該反哺的我,卻把這裏變成了人間地獄。
“王姐,又見麵了。”
大學四年,我和王姐偶爾還會通信,我不止一次的告訴她,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此時她看著我的眼睛裏,除了恐懼,更多的是失望。
王姐甚至忘記了自己記者的責任,放下相機,嘴唇顫抖,手也在哆嗦的擦淚。
我心裏堵的慌,終是低下了頭不敢看她,平靜地望向警官們。
“我認罪,所有人都是我殺的,結案吧。”
鄰村圍觀的人群見我已經被控製,幾個知情人忍不住怒罵起來。
“村裏人和他都非親非故,還勒緊褲腰帶供他讀書!一個大學生啊!自家孩子都不一定舍得吧。”說話人甚至聲音都帶了哽咽。
“他一個孤兒,被自家人賣了,村長當年救他,頂了多大的壓力!說他狗娘養的都輕了,他是連畜牲都不如!”
“趕快槍斃吧!這不嚴懲,以後誰還敢做好事?”
所有人看我都像看窮凶極惡的罪人,和五年前看我時同情的眼光截然相反。
我被兩名手持警械地壓進警車,王姐的視線始終跟著我。
路過她時,我溫和的笑道:“姐,你剛也不拍照,回去被主編罵怎麼辦?”
王姐被我問的一愣,像是想起什麼,聲音發顫的問:“梁成,是不是有什麼隱情,你告訴姐,姐一定幫你!”
我笑著搖了搖頭。
“姐,當記者可不能這麼容易被感動。這次我還讓你獨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