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伴成了家喻戶曉的大網紅。
可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之中都隻有同情。
閨蜜林冬冬遞給了我一個小紙條,
“你回去之後在手機短視頻平台上搜這個名字。”
見我拿著小靈通不知所措,她歎了口氣,將她的手機放在我麵前。
高清的屏幕上赫然是渝成正。
——我相伴五十年的丈夫。
他滿臉幸福地將一個女人拉到屏幕裏麵,
“今天,是我們夫妻相戀六十周年,我們準備給大家送福利!”
......
看著直播間裏熱火朝天的氛圍和婚禮的裝潢。
我有些不知所措。
渝成正熟練地說著那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詞語,我隻能看到左下角的彈幕一直閃動,時不時屏幕上還會出現幾秒鐘的動畫。
他身邊的女人嬌俏地坐在旁邊,頭上花白的頭發和臉上的皺紋絲毫不能影響她的氣質。
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渝叔可以講講是怎麼遇見渝嫂的嗎?”
屏幕上兩個人都羞怯一笑,中間的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們從小便住在一處,也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記事起,我們便在一塊玩,家附近有一條河,我們常去那條河裏麵撈魚吃。”
“有一次,正撈著魚,水流突然湍急了起來,小玲和我站在一處,差點被水流衝走,她把唯一的浮木讓給了我。”
“水卷走了她,還好大人來得及時,將我們救下,可惜小玲手被劃傷留下了永遠的疤痕。”
緊握著的手往外翻,露出纖細手背上長長一條如蜈蚣似的醜陋疤痕。
“我當時看見她流血的傷口,便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
說到這裏,渝成正竟有些哽咽。
彈幕飛快地刷著。
【太感動了!】
【我又相信愛情了。】
【這就是老一輩真摯的感情嗎?】
握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緊,直到林冬冬將屏幕摁滅我才緩過神來。
手腕底下一樣的疤痕隱隱作痛。
在腦海裏回溯我才意識到,坐在渝成正身邊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們一起青梅竹馬的郝玉玲。
他剛剛說的故事都是真的,隻不過將故事之中的我全都換成了郝玉玲。
我們本是住在一處的玩伴,郝玉玲家卻在她十八歲時全家移居去了外地。
談到嫁娶,一起長大的我和渝成正自然變成了最好的說媒對象。
那時,當著我們兩家父母的麵,他一把牽過我的手,
“從螢螢救我那刻,我便知道這份恩情需要我用這輩子去償還。”
麵對雙方家長的目光,我羞得低下了頭。
如今,屬於我和他的故事卻將女主角自動易主,心臟不由得顫痛,我全身竟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
林冬冬看見我這樣,緊張地撫上我的肩頭,”你還好嗎?”
過了十秒,我搭上了她的手,”還好。”
直至夜幕我才回到家。
家裏熱鬧非凡,兒子帶著兒媳和孫子都來到了家裏。
“爸,我聽說您今天的直播間流水可是上了千萬。”
見我來了,他這句話的尾音立刻消失在喉嚨。
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幾聲,拿過他手邊新買的手機看了起來。
兒媳擺弄著手上的包包,我記得那個標。
電視劇裏一些富太太常常拿著的包就長這樣。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家裏每個人身上的穿的衣服都比之前要修身高級不少。
除了我。
看向自己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衣服,我輕輕皺了皺眉。
“奶奶——”
小孫子過來抱著我的腰,他甜甜地笑著,我心中的悶煩也減輕了幾分。
但下一秒,他拿出手機,指著上麵的玩具,”奶奶,我想要這個,你能不能買給我?”
剛上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看著購買頁麵上的好幾個零。
我有些發愣,那個數字是我一個月的退休金。
見我遲遲沒有允諾,孫子一下子變了臉。
他伸出手推搡了我一下,我本就不穩的雙腿趔趄幾步,腰徑直撞向了桌角,疼得我弓起身子直哆嗦。
見狀,兒媳和兒子趕緊牽起孫子的手,
“爸,我們先走了啊,下次再來看您。”
門關上,家裏隻剩下我疼到抽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