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結婚五年的老公天天圍著自己的患者妹妹轉。

「姣姣有抑鬱症經不起刺激，你能不能別像更年期一樣抓住小事不放？」

他口中的小事可能是指她穿著我的睡衣，躺在我的床上，手上戴著我精心挑選的結婚鑽戒。

又或是為了穩定她的情緒，他親手把我推下樓梯，摔掉了我們的孩子。

我一句話都沒說 ，留下離婚協議書和成型的胚胎轉身出國。

後來他身敗名裂，紅著眼瘋了一樣的滿世界找我，求我原諒他。

可是，像他這樣的垃圾，我連多看一眼都嫌臟。

我和顧淮川結婚五年，我知道他一直都喜歡小孩子。

所以在結婚紀念日這天，我帶著一根兩條杠的驗孕棒，偷偷回了國想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房門打開，屋子內一片昏暗，隻有餐桌上點著幾根蠟燭。

顧淮川坐在點著蠟燭的餐桌旁垂著頭認真的切牛排，而坐在他對麵的女孩正舉著手機記錄。

「顧醫生又帥又貼心，真想做他一輩子的好妹妹。」

顧淮川眉眼含笑的抬頭看向女孩，餘光暼到了門口的我。

「顏心？你怎麼瞞著我自己跑回來了？」

他皺起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我，表情沒有一絲被女朋友撞見的慌亂。

我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瞞？要瞞也得有人問啊。」

說完我低頭看了眼手機，聊天記錄還停留昨晚我發出的那條晚安。

我坐飛機那幾個小時，是我們每天固定的視頻時間。

出發前我還絞盡腦汁想了無數個理由解釋不能視頻，想給他一個驚喜。

沒想到，理由一個沒用上，驚喜倒見到了個大的。

他見我冷著臉，也看向了手機屏幕，這一下也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麼，我還沒說話他反倒不耐煩的開口。

「我平時有多忙你不是不知道，這麼點小事沒注意你也犯得上生氣？」

「是忙著周年紀念日和別的女人燭光晚餐犯不上？還是幾個小時不聯係異國他鄉的女朋友犯不上？」

我把手裏的玫瑰花扔到他腳邊，不耐煩的打斷他，直接推門離開。

漆黑的馬路上空無一人，顧淮川並沒有追上來。

我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晚風吹的很涼。

過了不知多久，走的腿都要麻了，我的手機終於響了一聲。

我低頭一看，是微博一條新的訪客記錄。

頭像是一男一女在海邊的剪影，我盯著男生的側臉覺得眼熟，鬼使神差的點了進去。

最新一條微博發送時間一分鐘前。

“來自顧醫生的浪漫:相識一個月紀念日驚喜。”

配圖是顧淮川親吻女孩的側臉。

我心裏鈍鈍的痛，眼睛被風吹的發酸。

我的老公，不記得自己的結婚紀念日，反倒陪別人過上了一個月紀念日。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翻看著女生的微博動態。

我的老公在評論區親切的稱呼她姣姣，我忽然想起來，顧淮川是跟我提過她的。

半個多月前我在國外住的街區發生了槍擊，整個街的電路都斷了。

我一個人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裏無助的給顧淮川打視頻，他卻心不在焉的一直看手機，絲毫沒注意到我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聲音。

後來他接了個電話。

他說，他最近接的一個抑鬱症患者何姣姣，出了點緊急情況。

我知道他事業正在上升期，心理醫生也總是需要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我體諒的點點頭，讓他去忙吧。

我話音剛落，他就掛斷了視頻。

回憶結束，手指剛好劃到那天何姣姣發的微博。

“修燈泡的顧醫生也超帥！”

配圖是顧淮川在陌生的房間裏正在擰燈泡的側臉。

他在底下回複道:“知道你最怕黑了，連闖了兩個紅燈呢。”

看到這句話，我心裏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笑自己，被蒙在鼓裏，被忘在腦後。

當時的我在幹嘛呢？

我在暗自慶幸還好屋裏足夠暗，他沒有看到我臉上的淚痕，不然耽誤了工作就不好了。

可他急到把老婆丟在一旁的工作就是給他的患者換一個燈泡。

我手沒有停下，接著向下翻，在七夕那天停下。

“顧醫生送的七夕禮物，好糾結，到底選哪一個呢？”

配圖是兩條手鏈。

顧淮川在底下評論:“左麵那條的鑽石更大，更襯你。”

我點開圖片，確實，左麵的鑽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而右麵的隻是鑲嵌了幾顆碎鑽而已。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條和圖上沒有被選擇的一模一樣的手鏈，眼淚啪的掉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回到了我和顧淮川的家。

顧淮川從臥室出來時，我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和她斷了。」

我沒有看他，聲音很輕。

「什麼？」

「我說，你，和何姣姣徹底不再聯係，我就不再計較。」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在小腹上。

顧淮川卻開始不耐煩，暴躁的扯了扯領帶。

「喬顏心，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胡鬧。」

「姣姣隻是我的一個普通的病人，我一天見那麼多患者，難道你都要吃醋然後一個個幹涉嗎？」

我有些想笑。

「普通病人？你可真是敬業啊，大半夜給普通病人換燈泡，七夕給普通病人送禮物，還要給普通病人準備燭光晚餐慶祝所謂的一個月紀念日。」

我站起身，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我胡鬧？那我今天就胡鬧了。」

「我和何姣姣，你隻能選一個。」

顧淮川皺著眉，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

忽然，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我低頭一看，姣姣兩個字映入眼簾。

電話接通，何姣姣哭的梨花帶雨。

「顧醫生，我不小心在浴室摔倒了，你可以來看看我嗎？」

顧淮川可以說是毫不猶豫的就要往外走，我忍著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拉住了他的手。

「如果你現在選擇去陪她，那我們就離婚。」

顧淮川的眉頭皺的更深。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理取鬧，開始學會拿離婚要挾人了？」

「我說了，姣姣是個抑鬱症患者，她的情緒很不穩定，你跟一個病人吃什麼醋？」

「張口閉口就是離婚，我看你還是好好在家裏反思反思吧。」

說完，他甩開我的手大步走了出門。

門被大力的關上時，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這天晚上顧淮川回來的很晚。

房門被打開時，我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顧淮川看到我時明顯的楞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才開口。

「今天見了幾個合夥人商量投資心理谘詢室的事，這才回來晚了。」

我知道，這句無關緊要的話是他向我低頭示弱的意思。

我和顧淮川從相識相戀到結婚，我從沒提過一次分手或離婚，今天是第一次。

他一向都是這麼驕傲，就算是他的錯，也不會坦坦蕩蕩的承認說一句對不起。

這麼多年，他拿準了我脾氣好心軟，每一次有矛盾都是我先低頭哄他。

這一次，我沒有理會他，沉默著站起身朝臥室走去。

走到半路，我的小腹突然疼了一下，我彎著腰表情痛苦的捂著肚子站在原地。

顧淮川過來扶住我，神色緊張。

「顏心你怎麼樣，是哪裏不舒服嗎？」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吧，剛好我們一起調理身體備孕。」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

我心裏隻覺得好笑，有一個孩子，然後讓他天天看著自己的爸爸往別人家跑嗎？

本來我想直接推開他，但是又想到發現自己懷孕後還沒有好好做一個產檢，於是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這個特殊情況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他孩子的事，讓醫生告訴他也好。

我推開他，獨自一人回到臥室繼續睡覺。

第二天再睜開眼時，身邊已經不見顧淮川的身影。

我打開手機，發現他給我留了言，說早上有個客戶需要見，十點半醫院大廳見。

看著時間還早，我起床吃了個早餐才洗漱出門。

到了醫院後，我在大廳等了顧淮川將近一小時也不見他的人影，打了無數個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我歎了口氣放棄等他，起身一個人去掛號檢查。

一個小時後我拿著檢查報告走進了電梯，忽然聽到一道清亮的女聲。

「顏心姐姐？」

我聞聲回頭，發現這人正是顧淮川那所謂的患者，何姣姣。

「姐姐怎麼一個人來了醫院，是身體不舒服嗎？」

「顧醫生真的是過分貼心了，我不過是痛經肚子疼想讓他幫我帶盒止疼片，他就急急忙忙的送我來醫院，還說要回去親手給我煮雞湯喝。」

「要是我早知道姐姐身體不舒服，就讓顧醫生來陪姐姐了。」

我冷眼看著何姣姣燦爛而又狡黠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看得我眼睛發酸。

看我不說話，她又洋裝可惜的歎了口氣。

「不過顧醫生好像更在意我，大概就算知道了姐姐不舒服，也會先緊著我吧。」

「你說是吧，姐姐？」

電梯到達一樓後，我麵無表情的抬腿快步離開。

我想逃離這種強烈的窒息感。

顧淮川對待愛人確實貼心，我們剛在一起時他會記住我生理期的時間提前給我準備好衛生巾、紅糖水、暖寶寶，他會將我摟在懷裏用自己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替我揉肚子。

隻是他現在的溫柔，都給了別人。

外麵本該晴朗的天突然狂風大作，暴雨也接肘而至。

一陣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距離他約定的陪我檢查身體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小時了，至今還是音信全無。

我低著頭，勾了勾嘴角。

人嘛，總是會在兩個選項中選擇更重要的，放棄無關緊要的那一個。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抱著自己的手臂低頭往外走。

忽然，被迎麵過來的一個人撞的後退了兩步。

「顏心？」

我抬頭，發現是淋的半濕的顧淮川。

「我突然工作上有點緊急的事，才沒能按時來陪你做檢查。」

我盯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看你的狀態，問題應該不大吧？」

我還是沒有說話，顧淮川神色也開始不耐煩起來。

「我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不來陪你的，這你也要生氣嗎？」

氣氛正僵時，何姣姣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顧醫生，你終於來了，我的頭好暈啊。」

我回頭，何姣姣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弱不禁風的走過來。

顧淮川見了緊忙過去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肩膀上。

「顧醫生這不好吧？顏心姐姐看了該生你的氣了……不如你還是把衣服給姐姐披上吧？」

「那有什麼的，你本來身子就弱生理期改不能著涼，不像她身強體壯的，用不著給她披。」

「車上還有我給你煮的雞湯，我先送你上車趁熱喝了吧。」

顧淮川朝著何姣姣溫柔的笑，周圍的人開始打量起我。

或許在外人眼中，他們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而我就是多餘的那個。

「顏心，我隻有一把傘，把姣姣送上車後我再來接你。」

說完，他不等我說話，直接帶著何姣姣頭也不回的離開。

大雨中，他的傘明顯的偏向何姣姣，就像當年把傘偏向我舍不得我淋雨一樣。

很奇怪，明明我沒有淋雨，臉上還是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