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過去,傅言的話仍讓我心悸。
我自詡和虛偽的皇室不同,麵對傅言,竟也暴露了自己最惡毒的一麵。
我自私,善妒,想要的東西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或許他早就發現了,所以才那麼失望。
身體稍好,我就把進出府的手牌給了曼娘。
她從一旬一送貨,到後來幾乎日日到府上閑聊。
她性格溫柔單純,很快和府中下人打成一片。
我在暖閣中倒杯熱茶的功夫,聽見她院裏燒水的婢子閑聊。
“人人都說我與公主容貌相似,為何我隻能是商賈人家庶女,日後再嫁與一個小官為妾?”
“為何公主就能誤人前程,強行分開相愛之人?”
“姐姐,你手都生凍瘡了,為何公主還讓你做這種苦活計?”
“難道人生下就有貴賤嫡庶之分,姐姐你不要做了,我替你來。”
曼娘聲音溫婉好聽,帶著一股天真。
燒水的婢子沒來得及讓她住嘴,便讓來照看我的小荷撞到。
“大膽!誰給你的膽子在背後議論公主,來人啊!拉下去杖斃!”
小荷對她早有不滿,今日終於抓到了她的把柄。
沒等我出聲製止,傅言已經擋在曼娘麵前。
我想,傅言是真心待她。
我竟然產生了一股卑鄙的竊喜,傅言對她,是不一樣的。
等我回神,打開房門,雪景中,傅言心疼地護著曼娘,兩廂依偎,很是般配。
曼娘穿了一身翠綠,在雪中甚是清麗好看,一雙大眼睛蓄滿眼淚看得人心疼。
冰冷的雪花轉了方向,全部向屋中撲來,我酸了鼻尖,小荷趕緊拿了披肩跑過來。
“我說公主為何許曼娘進府,原是早有預謀。”
“公主好歹毒的心腸。”
他護著曼娘,說我蛇蠍心腸,爛心爛肺,把一切惡毒的詞語都用在我身上。
目光在雪景中相撞,傅言直勾勾地盯著我,我越是難堪他越是快慰。
我掐著指尖,努力讓自己站直,昂起頭,表演一個囂張跋扈的公主。
可是,我撐不住了,我扶著門框倒在小荷懷裏。
所有婢子驚慌地向我跑來,我隻看到,傅言脫下長袍披在曼娘身上,一把將她攬起。
侍衛聞聲趕來,曼娘害怕地埋頭在傅言胸膛。
“傅言,我連累你了是不是。”
曼娘自責地啜泣,她越是掙紮,傅言抱得越緊。
“傅言,放開她。”
呼出的熱氣變成一道飄渺的白煙,堅持不了須臾便很快散開。
我撐起身子,小荷把碳袋塞進我手裏,可是為什麼怎麼也捂不熱呢。
“傅言,你放開他。”
“傅言,你不想活了嗎?”
湧進院子的侍衛婢子越來越多,禦醫馬上趕到。
我是公主,可這府中為我所用的人又有幾個。
一旦消息傳進皇宮,傅言,我再也保不住你。
人人都說公主身份尊貴,可我一無實權,二無兵馬,父兄的寵愛捉摸不定。
我忍著眼淚,叫他的名字,求他回到我身邊,像無數次在夢中那樣卑微的懇求。
美人在懷,傅言一聲冷笑,“公主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在微臣薄麵,懇放臣和臣妻子一馬。”
他聲音冷冰冰的,妻子兩字咬字格外清楚。
他最是知道如何向我心上紮刀子。
“臣一人做事一人當,隻是曼娘單純,不似公主心思深沉,經不起嚇。”
此言一出,婢子侍衛嚇得在雪地跪倒一片,臉色煞白,小荷在我身邊,氣得發抖。
我握住小荷的手,“算了。”
“外頭風大,大家散了,回屋休息吧。”
我突然好累。
傅言一直恨我毀他前程,可是馬上我就能放他走了。
他為什麼不能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