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買房一年，我還是沒有新房的人臉識別權限。

媽媽解釋說，係統隻能錄兩個人臉，一個是她，一個是弟弟。

可令我意外的是，弟弟女朋友居然能隨意進出我家。

我選擇忍。

直到弟弟研究生考試當天，他把準考證落在家裏要我幫忙送過去，結果因為進不了門，害他錯過考試。

弟弟對著媽媽發火：

“為什麼一直不給姐姐開通門禁權限？！這房子明明是她買的呀！”

1.

聖誕節這天，公司領導一時興起，讓大家提前下班。

站在新房門口，我才想起自己沒有門禁權限，這會兒回來根本進不去門。

我正準備去樓下的星巴克打發時間等媽媽回來，忽然聽到屋裏傳來遊戲的音效。

心想弟弟可能也提前回家了，我立刻按響門鈴。

反複按了幾次，開門的卻是弟弟女朋友。

周媛坐在電競椅上，一臉不耐煩。

她正打到遊戲關鍵時刻，被迫暫停讓她很不爽，連個正眼都懶得給我。

看到這幕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強裝笑臉問道：“周媛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你和弟弟一起來的嘛？”

“我來這兒還需要跟你報備？阿姨都說了隨時歡迎我來，你管得著嗎？”

周媛語氣生硬地回應。

她重新投入遊戲中，霸占著我剛買的人體工學椅和限量版鍵盤。

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才像個外人。

我默默忍下這口氣。

這一年來，我早就看出弟弟這個女朋友說話總是陰陽怪氣，對誰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每次我提起這事，弟弟就說周媛這是把我當自己人，讓我別太計較。

不想多生事端，我轉身準備去換身舒服的衣服。

隨意一瞥，發現電腦桌上堆滿了拆開的進口零食包裝，全是我昨天剛從海外代購回來的。

這一幕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周媛來我家就這德性，想用什麼拿什麼，從來不懂得打招呼。

更讓人頭疼的是她從不收拾自己製造的垃圾。

突然，我想到一個問題：弟弟今天應該還在學校上課，周媛是怎麼進來的？

“你是怎麼進來的？媽媽給你開的門？”我忍不住問道。

她臉色突然變了，語氣也不自然起來：“關你什麼事？我愛怎麼進來就怎麼進來！”

我心裏一沉，還想追問，這時門禁係統突然響了。

許久不見的爸爸竟然來了。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媽媽說爸爸住在老家不常來，不用錄他的臉。

至於為什麼不錄我的臉，隻錄弟弟的，媽媽解釋說弟弟下課比我下班早，錄他的更方便。

可現在，爸爸居然錄了人臉。

可不是說，這個係統隻能錄兩個人臉嘛？

看到我在客廳，爸爸明顯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若無其事地走進來了。

2.

真相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我感覺胸口一陣發悶。

全家人的欺騙和防備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仿佛一記重拳打在心口。

爸爸露出尷尬的笑容，“今天提前下班了？”

“嗯，爸你來了。”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有些發抖。

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房間，關上門後再也控製不住情緒。

原來不隻是媽媽和弟弟能隨意進出，爸爸也有權限，甚至連弟弟女朋友都能自由出入。

買房整整一年了，這個所謂的“新房”，就我這個房主像個外人似的需要等人開門。

這種荒唐事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

剛買房時，我性格比較靦腆，不好意思主動提這事。

後來發現他們一直沒表示，才試探著跟媽媽商量。

可每次開口，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搪塞。

她一臉歉意地解釋，這套進口門禁係統隻能設置兩個人臉識別，除了她和弟弟的權限，係統不支持再添加。

媽媽試探著說：“要不把弟弟的權限換成你的？隻是他下課比較早，回來沒人開門可能不太方便。”

我聽出她話裏的為難，作為姐姐也不好堅持。

隻好退而求其次，讓她幫我申請個臨時密碼。

她當時滿口答應。

過了幾天又改口說，這個進口係統臨時密碼功能用不了。

我專門找到品牌客服詢問。

好不容易聯係上技術支持，她又擔心重新設置會被黑客入侵。

說萬一係統被攻破，房子的所有數據都會泄露。

我無言以對，隻能提議換個國產門禁係統。

她立馬心疼得直搖頭。

說這套係統花了三萬多，現在換掉太浪費了。

看我情緒低落，她安慰我說：

“乖女兒，媽整天在家幫你們打理，你回來時肯定有人的，不用那麼麻煩。”

我一向不善於與人爭執，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再糾纏。

就這樣反反複複幾次，門禁的事就不了了之。

隻是這一年來，沒有門禁權限帶來太多不便。

媽媽雖然住在這邊，說是要照顧我們。

3.

實際上她每天早出晚歸，要麼打牌到天黑才回，要麼約著老閨蜜們跳廣場舞。

大部分時候我下班回家，屋裏空無一人。

隻要弟弟有課，或者臨時有事耽擱，我就隻能在樓下傻等。

周末一個人在家，連個快遞都不敢取，生怕出門就進不來。

夏天還能忍受，冬天實在太煎熬，在樓道裏凍得發抖，沒少生病。

最讓人難受的是下雨天，我經常淋得渾身濕透，卻不能直接進家門換衣服，得等到人回來。

看我在樓下等得發悶，媽媽就提議讓我去遠點的市場逛逛。

說那邊東西便宜，還能打發等待的時間。

為了節省開支，我也就同意了這個建議。

但很多次我都拎著大包小包回來，媽媽和弟弟還是沒到家。

有時候等到手機沒電，心裏更加煩躁。

每次我心情不好，弟弟就會買我最愛吃的奶茶和甜點。

還會主動幫我整理房間，陪我看最新上映的電影。

很快我的怒氣就消散了。

我知道自己太過軟弱，也太容易心軟。

從小在家人的嗬護下長大，養成了事事順從的性格。

爸爸媽媽一直把我當掌上明珠，弟弟也特別貼心。

我們從小感情就很好，所以即使有些不開心的事，我也不願意計較。

直到今天我才醒悟，原來我以為的溫馨小家，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

我竟然淪落成了一個連自家門都進不去的外人。

諷刺的是，這套房子還是我一個人付的錢買下的。

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越想越覺得委屈。

順手把遭遇發到了小紅書上。

想聽聽大家的看法，這種待遇到底合理嗎？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原本以為新號發帖不會有人關注。

沒想到事情超出預料，我簡單描述完遭遇後，帖子突然火了。

半小時內就收到上千條評論，點讚數直接破萬。

【姐姐你也太好欺負了，這可是你的房子！】

【豪門家族的爭鬥又開始上演了？】

【你是扶弟魔嘛，這口氣都能咽下去，你也是沒誰了。】

4.

【房子以後都是你弟弟的啦，你還在這裏發帖？上點心吧。】

【換我早就找物業把門禁係統重置了，讓他們全都進不來！】

【我當初買房後我媽直接說要把房產證寫我弟弟名字，說這房子要留給弟弟。嗬嗬，我直接斷絕關係了，從此再也不來往。現在過得不知道多舒坦！】

【姐姐你太天真了，這是給你弟弟鋪路呢。睜大眼睛看看，他們的財產肯定一分都不給你，還會把你的財產奪走給弟弟。】

【......】

原本我隻是覺得沒有門禁權限很受傷，現在被大家這麼一提醒，突然發現問題遠不止這些。

回想這段時間的生活，很多不愉快的細節浮出水麵。

比如新房裝修的事。

剛付完首付，母親就主動請命要幫我看工地，說讓我專心工作別操心。

那會兒我還感動得不行，覺得自己多麼幸運有這樣貼心的母親。

誰知出差回來，我精心挑選的設計方案已經被她完全推翻重來。

基礎裝修都完工了，想改回原樣除非推倒重建。

我找她理論，她立馬淚眼婆嬌：

“你弟弟說喜歡工業風，我就讓師傅按他的想法裝修了。他說等你結婚後，他還要經常來住呢。”

我氣得發抖，這明明是我的房子，為什麼要按弟弟的喜好來？

但我也不想把親子關係搞得太僵。

隻好打碎牙往肚裏咽。

等到要添置家具，我正準備周末去逛商場，結果一進門就傻了眼。

屋裏擺滿了嬰兒床、嬰兒車、尿布台，連嬰兒衣櫃都準備好了。可我明明說過不會結婚，不會生孩子。

看我臉色不對，母親又開始抹眼淚。

“媽是想給你個驚喜，商場打折，我覺得你結婚後肯定用得上...

“原來你不喜歡啊...都怪媽考慮不周到，好心辦了壞事。”

看她這樣，我又不忍心說什麼重話。

安慰自己反正是她出錢，就當尊重老人家的心意吧。

大不了以後慢慢換。

結果後來吃飯時弟弟不小心說漏了嘴，這錢竟是媽從我賬上劃走的。

弟弟還理直氣壯地說：“你的房子，買家具當然該你出錢。”

5.

搬進新房第三天，媽突然拖著行李住進了次臥。

“你一天天的不記得吃飯，媽來給你做飯，讓你安心工作。”

我剛鬆一口氣，第二天弟弟也搬了進來。

那間藍色主題的房間，我還以為是書房，沒想到早就給弟弟預留好了。

弟弟看到我的表情，猶豫道：

“姐姐，媽說這房子我也可以住的。你不會趕我走吧？”

這回我真的忍不住了。

直接質問母親：

“弟弟要住進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這是我買的房子，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

母親把我拉到主臥小聲勸：

“弟弟現在還在讀大學，住家裏多方便啊。你是他親姐姐，難道不應該多照顧他嗎？”

我氣得發抖：“那他要跟我住一輩子嘛？”

母親不停安撫我：“到時候弟弟也畢業了，自然就搬出去了。他工作了哪還有空常來。

“我兒子最懂事了，跟誰都處得來，肯定沒問題的。”

連父親都勸我，說弟弟不會一直住的，別搞砸姐弟關係。

我又一次忍下這口氣。

弟弟住下來後倒是很勤快，每天打掃衛生、整理房間，我也就慢慢習慣了他的存在。

可是現在，這樣一個充滿防備的家，我還有必要繼續待下去嗎？

想到這裏，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那些尖銳的評論，像一記記耳光把我打醒。

我承認我性格軟弱，但我不是傻子。

【感謝各位的建議。我不是想激怒大家，隻是不擅長與人爭執。但我保證不會再這樣忍氣吞聲下去了。】

發完這條回複，算是給關心我的網友一個交代。

很快收到一條私信：

【我看你就是太好說話，他們才敢這麼欺負你。別急著趕他們走，那樣太便宜他們了！

【你先別聲張。既然進不了門，就別操心家務了，該吃吃該喝喝，好好享受生活。】

6.

【找爸媽哭訴房貸壓力大，就說你一個人還不起貸款，他們要是不給錢，你就說要流落街頭了。看他們怎麼收場。

【趁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他們一頓，該報複就報複，說不定還能撈到意外驚喜。

【提醒你把這帖子藏起來，別讓家裏人看到了，現在算法推送特別準。】

看完這個建議，我心裏一動。

直接把他們趕出去是個辦法，但這筆賬我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吃了這麼多苦頭，憑什麼讓他們全身而退。

想通後，我趕緊把帖子設成了隱藏。

簡單收拾了下情緒，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間。

弟弟女朋友在打遊戲，爸爸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這時媽媽剛好回到家。

看樣子他們壓根沒把我被擋在門外當回事。

也是，我向來好說話，從不計較，工作又忙得很。

在他們看來，就算我知道了這事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今天手氣不錯，贏了好幾把。”媽媽滿麵春風地走進廚房。

看到空蕩蕩的廚房，她臉色一沉。

過了會兒她勉強擠出笑容：

“陳晚啊，晚上想吃什麼？難得大家都在，上次你做的那道水煮魚味道不錯。”

我歉意地說：“媽，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老板讓我早點回來休息，沒顧上買菜做飯。要不等陳默回來我們出去吃？”

弟弟女朋友頭也不抬地說：“剛才看你精神頭挺好的啊，在房間裏待了那麼久。”

“周媛你不是一直在打遊戲嗎？看你這麼有活力，不如你來掌勺？”

我暗自冷笑，真把我的好脾氣當成理所當然了。

“怎麼能一樣呢，我在家從來不做這些的，你是姐姐照顧弟弟不是應該的嗎。”周媛繼續玩手機。

我氣得要命，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好了別爭了，陳晚身體不舒服就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外麵的飯菜不幹淨，這頓我來做就是了。”

媽媽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省錢的想法占了上風。

說完她打開冰箱翻找起來。

7.

把速凍餃子、鹹菜、饅頭，還有各種過期食材擺了滿桌，好不容易才從她的存貨裏找出幾樣能入口的菜。

看著這一桌子難以下咽的飯菜，我胃裏一陣翻騰。

不禁懷疑自己以前是怎麼忍受這種生活的，難道真被親情衝昏了頭。

吃飯時我碰都沒碰那些難吃的菜，隨便扒拉了兩口飯。

他們幾個倒是其樂融融，有說有笑。

我適時開口哭窮，媽媽很不情願的把銀行卡給我，讓我交房貸，還強調有錢了就要還給她。

我甜甜地說好。

包括弟弟在內，沒人注意到我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