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喜歡做飯,可煮出來的飯菜實在讓人難以下咽。
上一世,我實話實說勸婆婆去報個廚藝班,我來出錢。
她沒有拒絕,轉頭卻給我煮了一大鍋毒蘑菇湯,說是廚藝班的作業。
我沒有防備喝了下去,當場口吐白沫。
我爸和老公不僅沒有第一時間送我去醫院,還嘲笑我:
“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胃口都被你敗壞了。”
我就這樣死在自己最親的家人跟前。
再睜開眼,看著婆婆端上來的賽螃蟹,我笑著給旁邊的老公夾了一大半:
“這手藝真是絕了!讓我do我可do不出來。”
1
“芊芊爸爸你快嘗嘗,承誌小時候最喜歡我做的這賽螃蟹了。”
我腸胃幾乎都還在劇烈抽搐,睜眼卻看到了我婆婆。
她穿著純白的旗袍,聲音嬌柔黏連,看向我爸劉建國的眼神都快拉絲了。
“媽,你居然還記得,這麼多年在外麵一個人,真是讓你受苦了。”
老公宋承誌一直就是個情感豐沛的人,他看著那道賽螃蟹,眼淚滾滾而下。
小姑子宋承悅也跟著抹眼淚:“媽,我最愛吃鍋包肉,你能不能給我做一回?”
“從小到大,我都沒吃過媽媽做的鍋包肉。”
婆婆早已經梨花帶雨,連連答應。
“劉哥,你喜歡吃什麼?你收留了我,作為報答,就是你想吃海天盛筵我也想辦法給你做!”
我婆婆說得情真意切,又往我爸身邊靠了靠。
我爸的視線在我婆婆保養姣好的麵容上停了一瞬:“我老了,不像年輕人這大魚大肉的,吃個豆角就好了。”
婆婆沒有拒絕,嗔笑道:“怎麼會呢?劉哥你可是寶刀未老,比承誌他們那早死的爸不知道年輕多少呢!”
我爸被她捧得滿臉通紅。
宋承誌和宋承悅自己的爸被這樣貶低,卻一點也沒不高興,還高聲附和著笑。
“劉哥你是成功人士,成功人士的事,怎麼能說老呢?”
婆婆妙語連珠,空氣裏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看著其樂融融的幾個人,我恨不得一把火通通把他們燒死。
婆婆林木秀年輕時是朵小白花。
被我早死的公公強製愛後,她在一個雨夜拋夫棄子跑了路。
把五歲的宋承誌和一歲的宋承悅通通扔到了路邊,二十年都沒有再現身。
前不久,我和老公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第二天她就出現在了我家門口,和老公小姑子抱頭痛哭認了親。
我提出單獨給她租個房子住,避免往後有什麼婆媳矛盾。
我爸卻麵對林木秀的懇求心軟了,跟著宋承誌兄妹一起勸說我。
林木秀更是說,她並不想當我的婆婆,她隻想照顧宋承誌兄妹的生活。
算是彌補她二十年來的虧欠。
“芊芊我求你了,我二十年沒有媽媽了,你能不能就當可憐可憐我?”
宋承誌最後幹脆給我跪下了,我想給他留點麵子,隻能點頭答應。
當天晚上婆婆就謝絕了所有人的幫助,自己一個人做了頓團圓宴。
說是宴,其實隻有一個菜。
賽螃蟹。
前世我好奇地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動筷子。
宋承誌和宋承悅也是一樣,吃慣了山珍海味,麵對婆婆的勸菜他們支支吾吾。
至於我爸,更是吃了一口就借口有事,溜了出去。
宋承誌兄妹不想讓自己親媽難過,又不想吃難吃的東西,隻能求助地看著我。
我向來性子直,說味道還需改進。
害怕她會不高興,還給她送了一根二十克的金項鏈。
婆婆果然沒再說什麼,端著那盤沒被動過幾口的菜直接倒進了垃圾桶。
後麵幾天,婆婆都不斷在做菜。
每道菜,都是賣相尚可味道奇差。
我爸一到飯點人就消失。
宋承誌和宋承悅吃不下去,也不想當這個壞人,每次都給我打眼色。
我也都給出了最真實的評價。
每次,她都把菜倒掉自己回房默默哭泣。
我實在受不了,勸她去報個廚藝班,費用我來出。
她表麵答應,還說自己命好,才有我這麼體貼人的兒媳婦。
轉頭,卻給我煮了一大鍋毒蘑菇湯。
說是廚藝班的作業,讓我幫忙試吃。
我沒防備,才喝下去就口吐白沫。
我爸,老公和小姑子都在場,他們眼睜睜看著我在地上抽搐扭曲。
沒有一個人想送我去醫院。
我爸嘲笑我:
“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胃口都被你敗壞了。”
我老公跟小姑子低聲嘟囔:
“這麼多年我早就當夠這個窩囊廢了。”
“她真以為沒了她我就活不下去了?”
“媽你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
可這些年來,如果不是我給他們提供資助。
有閱讀障礙的小姑子根本不可能讀上碩士渾身大牌,滿腦子漿糊的老公也根本不可能在外一副精英成功人士的派頭。
而我爸,更是和林木秀抱在了一起,對我的死活毫不在意。
幾個人趁機卷走了我所有的資產,過得瀟灑又自在。
“女兒,你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也是我的珍寶。”
“嫂子,雖然我從小沒有了母親,但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媽媽。”
“芊芊,我媽從小就拋棄了我,隻有你,才是我唯一的救贖。”
曾經,他們眼含熱淚地抱著我訴說真情。
現在,我看著這喂不熟的幾個人,決定開始我的邪惡白眼狼養成計劃。
我動作飛快地把盤子裏的賽螃蟹給他們三個人分別夾了一大筷子:
“媽親手做的,你們一定要吃得幹幹淨淨一點也不剩。”
“剛剛我都嘗了,這手藝真是絕了!讓我do我可do不出來。”
2
宋承誌和宋承悅擦了擦眼淚,一人往嘴裏塞了一大口。
原本還紅潤的麵色瞬間有些發青。
“承誌怎麼樣?是不是和你小時候的味道一模一樣?”
婆婆期待地看著宋承誌,卻緊緊靠在我爸劉建國身邊。
旗袍開叉露出的小腿正好和我爸的腿挨在一起。
但我爸嘗了一口後,就抱歉地起身說還有事處理,躲進了書房。
宋承誌艱難地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看了看一臉菜色的宋承悅,又求助地看向我。
“我覺得還行,但是可能......不太符合芊芊的口味?她都沒吃。”
他一如既往,把難題拋給我。
接收到他的眼神,我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淺笑開口:
“在吃的在吃的,它的口感非常的綿密,而且呢,這淡奶香和奶香的程度也是直達我的上顎。”
“有些菜它的味道隻是在你的舌苔上,這道菜卻是讓我的整個口腔,包括鼻腔都彌漫著這種很香濃的味道。”
“我是覺得承誌承悅你們真的可以多吃一點,畢竟這可是媽對你們二十年來濃縮出的愛的精華。”
我一邊裝作在咀嚼,一邊長篇大論。
隻要我一直不斷說話,就可以少吃幾口菜。
而且她能用菜惡心我,我怎麼就不能用說話惡心她了?
可婆婆林木秀似乎很吃我這套,被這番話說得淚水直流,她幹脆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喂到宋承誌嘴邊。
“承誌,芊芊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兒上了。”
“這二十年,每每想到你和承悅,我都會做這麼一道賽螃蟹。”
“就感覺,你們還在我身邊。”
說著她又紅了眼眶,宋承誌看她這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強撐著被林木秀一口一口地喂著,吃完了整盤賽螃蟹。
素來喜歡和宋承誌搶東西的宋承悅在這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說。
死死埋著頭扒米飯,生怕林木秀想起她。
我起身離開,下樓自己去吃了一頓正常人類的飯菜。
第二天,林木秀早上端出來三碗米稀。
“劉哥說他不喜歡吃早飯,我就隻準備了咱們幾個人的。”
“你們快來嘗嘗。”
宋承誌和宋承悅看著外麵的包裝鬆了口氣,因為那是從前我給他們買的半成品米稀。
說不上很好吃,卻不至於難吃。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這種一醒來就有早飯吃的生活實在太溫馨了。”
宋承悅當先走了過去笑著挽住林木秀的胳膊。
她能感受到林木秀對宋承誌明顯要更在意一些,所以更想盡快在林木秀跟前刷存在感。
“悅悅來,你自己選一杯,我特意做了三種口味的。”
林木秀臉上已經化好了全妝,依然穿著旗袍,姿態拿捏地親和又高雅。
我走過去看了看,一杯紅一杯黑,還有一杯是白色的。
“這個裏麵加了蜂蜜,這個加了胡椒,還有這個,加了番茄醬。”
“這可是國外貴族最喜歡的吃法,我早上四點就起來琢磨了,你們快嘗嘗。”
宋承誌和宋承悅的手不約而同伸向了那杯白色的。
“哥,你不喜歡甜的,這個加了蜂蜜的就給我吧。”
宋承悅兩隻手握住杯子搶了過去,對另外兩杯黑暗料理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宋承誌不想在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跟前太丟麵子,尷尬地撓了撓頭,又看向我。
“你們三個人吃吧,我其實覺得喝米稀發出的聲音有點太羞恥了。我從來都不會在人前喝米稀的,真是太尷尬了。”
“但我還是很感謝媽一大早就這麼辛苦,感謝感謝X10086感謝。”
我夾著聲音說完,自顧自拿上包就走出了門。
四個人,三份早餐。
我還要感謝林木秀沒準備我這一份。
但等我下班回去,我才知道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芊芊啊,早上是媽不對,承誌已經說過媽了,所以今晚的飯,媽特意做得比較多。”
“隻是可惜劉哥出去應酬了,今晚就咱們幾個吃吧?”
林木秀握著我的手把我拉到餐桌邊,上麵依然還是隻有一盤菜。
是宋承悅昨天想吃的鍋包肉。
隻是那裏頭,還加了山楂。
3
“天啊媽,你做的這鍋包肉真是獨one無two,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在做菜上會如此有靈氣!”
我表情誇張地讚歎著,完全無視宋承誌和宋承悅難看的臉色。
林木秀看我的眼神倒是更和藹了:
“芊芊,媽就知道你這樣的好女子是不會往心裏去的。”
我回握住林木秀的手,死死控製著想掐上她脖子的衝動,轉頭對宋承悅說:
“悅悅,媽對你可真好,你快吃啊,這可是媽特意給你做的。”
宋承悅想拒絕,但看著我和林木秀期盼的眼神,她還是拿起千斤重的筷子往嘴裏塞了一小塊。
“媽!真的好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鍋包肉!”
她連嚼都沒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林木秀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喜歡吃就好,喜歡吃就多吃一點。”
“承誌,你也吃。”
宋承誌已經沒有反抗的想法了,但他還是想著把我拖下水。
“芊芊,你怎麼不吃?難道是覺得媽做得不好吃?”
林木秀原本還笑著的臉瞬間僵硬,她扭頭看著我,眼神已經是冰冷一片。
和她當時把那一大碗毒蘑菇湯端給我時一模一樣。
我彎了彎嘴角,壓著氣泡音:
“你不知道?我最近信佛,不能吃葷的。”
“這可能和你們有點格格不入,但我也是請大師看了的,這段時候我必須忌口,否則錢財上會有大變動。”
開什麼玩笑。
就做那盤鍋包肉的豬,從傳統意義上來說可是白死了。
而且連輪回都是入不了的。
我絕對不會把這種東西塞進嘴裏。
“既然這樣,那芊芊你還是別吃了,免得影響了財運。”
“我馬上去給你做點素的啊。”
宋承誌還沒想好反駁我的話,林木秀就主動給了我台階下。
林木秀表麵看是個喜歡做飯的人,但其實,她真正看重的是金錢。
這一點,我知道,宋家兄妹更知道。
否則,林木秀怎麼會二十年不見蹤影,一在報紙上看到那場豪華婚禮就跑來認親?
隻是他們不敢,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媽媽不愛自己而已。
“謝謝媽,你做的這鍋包肉看著好看,聞著也香,真是我沒有口福。”
“這菜承誌承悅你們可得吃完啊,別微吃,隻吃40%可不算吃。”
“這樣對媽可不尊重,會傷媽的心的。”
宋承誌和宋承悅不敢說林木秀做得不好吃,又在我的一句一句刺激下不得不吃。
吃到最後,他們甚至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哀怨地看著我。
我隻當看不見。
這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母愛,他們就該捏著鼻子通通咽下去。
林木秀又鑽進廚房去忙碌了。
宋承誌和宋承悅大鬆一口氣,忙把嘴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又把盤子裏還剩下的鍋包肉統統倒掉了。
我看著他們的動作一言不發,宋承誌卻先向我發難了。
他看了眼廚房,壓低聲音質問我:
“你為什麼不跟媽說實話?她做的飯那麼難吃,我跟悅悅都快吃吐了!”
“一會你跟媽說,讓她別再做飯了。”
“實在不行,就給她報個廚藝班。”
宋承悅也在旁邊不滿地看著我,幫腔道:
“就是啊嫂子,你這兩天怎麼怪怪的?”
“說話邏輯不通還用氣泡音,跟個偽人一樣。”
“求你了,一會跟媽說說,讓她別再做了,這不是浪費食材嗎?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鍋包肉!”
我喝了一口白開水,無所謂地說:“可我看你們剛剛吃得挺高興啊。”
“如果真的不想吃,你們怎麼不自己給她說?”
“她又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對吧?”
宋承誌噎了一下,剛想繼續勸說我,林木秀就在廚房叫他了。
“承誌!你快來幫媽嘗嘗鹹淡!”
宋承誌對他媽向來是有求必應,忙不迭走了過去。
還不忘用眼神狠狠刺了我一下。
“你不去?你媽明顯更喜歡你哥,如果這時候你不去表現表現,隻怕你媽更想不起還有你這個女兒了。”
宋承悅聽了我的話,猶豫一下還是跟著跑了過去。
我趁機把之前買的針孔攝像頭放在了幾個隱秘的地方,然後衝廚房的人喊了一句:
“媽!你做的豆角好香啊,我都聞到味了!應該可以出鍋了!”
“不過我公司臨時有點事,你們自己吃吧,不用給我留菜!”
說完我就出了門,坐在車裏開始監控這幾個人。
不管怎麼說,上一世的我都死得有點過於蹊蹺了。
這次我不光要讓他們有苦說不出,更要他們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