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加了一勺辣椒醬



我是美味早餐店的熟客，幾乎每天都在那吃豬雜麵。

今早我發現同樣的麵，別人隻要10塊錢一碗，而我要15塊。

我問老板為什麼。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很自然地說：

“你每次都比別人多舀一勺辣椒醬，現在辣椒很貴。”

“再說，就5塊錢而已嘛，你別像個怨婦一樣斤斤計較。”

他專坑熟客還說我斤斤計較？

於是第二天我當著他的麵，去了旁邊新開的早餐店。

這時，老板坐不住了。

1.

上班前，我照例去小區的美味早餐店吃麵。

老板的豬雜麵和雲吞湯鮮味美，自他開業以來，我一直在這吃。

不同的是，以前我上的是5點的早班，

早餐店吃麵的隻有我一個人。

今天同事和我調班，10點才出門，

這會早餐店已經坐滿了人，老板端湯送麵，忙得很。

見我來了，他先是打了聲招呼，然後舉起手裏兩份打包好的麵。

“小姚啊，幫忙裝一下，騎手急著要。”

我看他抽不出手，想著平時也是熟人，於是扯下塑料袋，將麵裝好。

等老板回到灶台時，我說照舊來碗豬雜麵。

他點點頭，說知道了。

在座位上等了很久，眼看後來的客人都吃上了，我的還沒送來。

心想他是不是忘了，所以起來去提醒他。

老板一拍腦袋，說立馬給我做。

碗底隻剩幾塊豬肝和瘦肉，他將料多的一碗端給新來的顧客，

把碎豬肝拚湊成的麵放在台上，讓我自己端走。

這時我已經不愉快了，自己動手倒也算了，憑什麼等這麼久還要吃剩下的。

但礙於平時的關係，沒有開口。

直到結賬時，我聽到剛才吃豬雜麵的那個小夥子僅付款10元。

由於店裏沒貼價目表，我以為正常價格是15，心想是不是他錢付少了？

這時又有一個吃雲吞的客人掃碼付款，也是10元，老板也沒說什麼。

看來這個價格是正確的。

可是，平時我吃豬雜麵和雲吞，價格都是15元啊。

我問老板這是怎麼回事。

他愣了一下，隨後看一眼我的桌子。

糊弄地說：“你每次都比別人多舀一勺辣椒醬，現在辣椒很貴。”

我當即戳破他的謊話，反問道：

“辣椒醬放得比我多的顧客多得是，憑什麼隻有我多5塊？”

我的質問聲引起了一些顧客的注意，老板皺眉說：

“你都在我這吃了多少辣椒醬了。”

“不就是5塊錢的事嘛，都是熟人了怎麼還這麼較真。”

他語氣很不耐煩，仿佛是我在故意找茬。

我愕然道：“一塊錢也是錢，難道熟人就該被宰嗎？”

由於耽擱太久，我急著上班，所以不想繼續糾纏。

掃碼付了10塊錢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2.

來到公司後，我越想越氣。

以前聽說電商平台會殺熟，沒想到一個早餐店也這樣。

我把老板當朋友，他把我當免費服務員和冤大頭。

一年前，美味早餐店剛搬來我們小區。

我抱著嘗試的態度去吃了一回，竟然很好吃。

接連去吃了好幾天，後來每天都想去，不吃感覺渾身不舒服。

但那時老板的生意很冷清，於是我給他出謀劃策。

讓他把牌子豎到路口，還給他精心打磨文案。

住在附近的朋友，我極力推薦他們去美味早餐店吃。

業主群裏，我也替他打過很多次廣告。

因為他家味道確實不錯，老板見了我總是笑眯眯的，

還和我聊一些家長裏短，很像一個我從小認識的叔叔。

漸漸地，他的生意有起色了，我由衷為他高興。

要不是今天調班，我恐怕還一直被這隻笑麵虎蒙騙。

晚上下班回家時，我看到老板在重新定做廣告牌。

原來他旁邊新開了一家早餐店，也是賣粉麵粥，裝修比他更紅火講究。

老板好像沒事人一樣叫住我。

“小姚，你看這口號可以嗎？”

我沒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他在後麵喊：“今天還給你優惠5塊錢呢，怎麼不理人？”

一提這個就來氣。

我幹脆走回來，站在店門口大聲質問：“你怎麼好意思提那5塊錢？”

搭廣告牌的工人和過路人都轉頭看向我們。

“我天天在你這吃，你沒有優惠，反而一勺辣椒醬多收我5塊，指頭大的勺子，5塊錢一勺。”

“這不是坑人嗎？還專挑熟人坑。”

我嗓門也挺大的，半條街的人都聽見了。

老板收起笑臉，理直氣壯地說：“除了辣椒醬，我還給你加料了，分量也比別人多，隻多收你5塊算便宜你了。”

又轉向圍觀的人群，故意說我年紀小，不懂得知足。

我當即拿出照片，繞一圈給大夥看：“黃豆大點的瘦肉和碎豬肝，連菜葉子都發黃了。”

“這叫加料嗎？我在這吃了一年，可從來沒見他給我加過料。”

幾個阿姨和大爺看了圖片，都說這麵不好，收15塊錢太坑人。

見我證據齊全，老板非但沒有服軟道歉，反而爹味十足地說：

“人多忙起來誰記得清？”

“小姑娘不要像那些大媽大娘一樣，幾塊錢的事斤斤計較，這樣不好的。”

那副永遠不肯認錯的，油膩十足的說教態度，徹底讓我憤怒了。

我冷笑幾聲，指著廣告牌和燈箱說：“你的招牌和廣告都是我免費幫忙設計修改的。”

“我還在業主群和網絡替你發了不少推薦廣告。”

“真計較起來，你至少要給我5000塊錢。”

老板自知理虧，卻還是腆著臉，用施舍般的語氣說：

“那你明天來吃，我給你加滿豬肝瘦肉，這總可以了吧？”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誰稀罕那幾片豬雜？”

“這種謊話連篇，隻會坑人的店我永遠不會再來。”

3.

當天晚上我就把以前給他發的推薦全刪除了，還附帶發了避雷貼。

底下有小區的人說，她在那吃是12塊一碗，還有人是14塊錢一碗。

沒想到他不止對我一個人亂收費，被騙的人也義憤填膺，說不會再去。

第二天清晨，我5點鐘就去上班了。

經過美味早餐店時，老板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

見我沒進他的店，反而一直往前走，於是在後麵叫：

“小姚啊，不吃早餐了？”

“你進來嘛，順便幫我做張海報。”

見我不搭理，他的語氣越來越急切，

幹脆跑出門店，來到大街上喊：

“今天辣椒醬隨你放，還給你多加點豬肝瘦肉。”

我停下來，看他一眼。

然後果斷地走進新開的莉姨早餐店。

老板是個整潔的中年婦女，她一見我進門，就熱情地上茶。

“靚女吃點什麼？”

“你是我開張的第一個客人，我給你打8.8折。”

她家的菜單貼在牆上，什麼麵什麼價格，寫得清清楚楚。

於是我要了一碗10塊錢的豬雜麵，老板當即去後廚忙活了。

透過玻璃門，我看見美味早餐店的老板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花籃後，一個勁地往裏偷看。

他故意往紅毯上吐痰，抬頭時正對上我的目光。

沒有一點被抓包的慌張或不好意思，老板幹脆走進來，輕蔑地掃視一圈。

“這店開不長久的。”

他踢踢桌角，又揭開辣椒醬的瓶蓋，聞了一下。

“嘖嘖，這種水平還敢出來開店，隻有傻子才會來吃。”

我看得出他在嫉妒。

於是指著光亮的桌子和明明白白的價目表說：“這裏幹淨衛生，公平標價。”

“比某些暗地裏坑人的蒼蠅館子強多了。”

老板冷笑幾聲，說：“她家的麵不可能有我那的好吃，要不了幾天你就會想吃我家的麵。”

“到時候你來求我，我也絕不賣給你。”

見莉姨出來，老板昂著頭大搖大擺地走了。

端上來的麵料加得很多，豬肝粉腸和瘦肉堆了厚厚一層。

我吃了一口，味道不錯。

湯嘗得出是用大骨熬製的高湯，很是鮮甜。

這會沒有客人，莉姨一邊收拾灶台，一邊和我聊天。

她認出了剛才來的人是美味早餐店的老板，於是問我：

“靚女，我這麵味道怎麼樣？”

她停下來，手有些緊張地握著抹布。

“味道很好，而且真材實料。”

我的話給了她很大的信心，她爽朗一笑，繼續洗菜去了。

吃完後，我隱約覺得這兒的麵湯和美味早餐店相比，少了些回味。

但我想這才是第一天，以後莉姨的手藝會越來越好的。

她的熱情和善以及店內整潔的環境讓我印象很好，於是順手在某紅書上發了個貼子分享。

第二天早上，我正常從那條街走過時，突然一盆水從側麵潑到我頭上。

那水一股腥味，還帶著白色的油花，分明是洗過肉的廢水。

我用袖子擦幹臉，發現潑水的人正是美味早餐店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