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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盂美人盂
傾盆大雨

美人盂



我爸爸是村裏的土皇帝,他有了大老婆,還要小老婆。

我媽媽也是他的小老婆,他讓我媽媽做了他的美人盂。

我每天晚上都會去爸爸的屋門口守著,等我媽媽出來,她出來後會一遍一遍漱口。

等到我媽媽死了之後,我爸爸就想讓我女承母業,繼續當他的美人盂。

我躲開了那口他要吐進我嘴中的痰,他生氣,把我的舌頭割了下來。

1、

“阿水!你媽死啦!”

我正在田裏鬆土,突然就聽到遠處有一個小男孩喊我,說我媽死了。

我慌忙丟下鋤頭,將腳從泥地拔出,狂奔回家。

可回到家後,我沒有看見我媽,爸爸的大老婆告訴我媽媽在河裏。

我就又跑到河邊,河邊有許多大人。

我看到那些男人從河裏打上一個豬籠,裏麵裝著我媽,她死了,被浸豬籠了。

“媽!”我大喊一聲衝了過去。

一個大肚婆攔住我,“小孩子來湊什麼熱鬧?快回去!”

我大哭著:“那是我媽!是我媽!”

我爸爸這時回頭看到了我,“阿水!不好好鬆地跑來這裏幹什麼?”

他朝我走來,爸爸人到中年了,小老婆卻都是二十出頭的,因為他是村子裏最有錢的,彩禮給的多,所以好多人都願意把女兒賣給他做小老婆,大家都叫他土皇帝。

“快回家!”爸爸把我拎起來往家走。

我在空中掙紮著,“我要我媽!我要我媽!”

“你媽死了!不守婦道的女人就應該浸豬籠!你以後別學你媽!”

我被爸爸拎回了家,我甚至不知道我媽媽埋在了哪裏。

晚上,我沒有在小茅屋睡,因為我沒有了媽媽,我怕別的小老婆嫌我礙地方。

我鑽進狗窩和旺財睡,旺財的身子是暖的。

第二天,爸爸的大老婆把我叫過去,給了我一件舊衣服。

2、

“天氣冷了,你也沒媽了,晚上睡覺冷,以後就穿這件吧。”她給了我一件小紅襖。

我認得這件衣服,這是以前姐姐們穿過的衣服,每個姐姐都穿過。

不過姐姐們現在都嫁出去了,爸爸唯一的兒子也去城裏念書了,他是村裏唯一一個大學生。

我接過小紅襖,穿在身上,並不暖和,它舊得都薄了。

“我媽媽為什麼要被浸豬籠?”我問大老婆。

她和爸爸一樣的年紀。

大老婆歎了一口氣,“今天有人來收泔水,你媽媽和那個男人說了一句話,你爸爸看見了,生氣,說你媽媽不守婦道。”

我有些懵懵懂懂。

大老婆看著我,“現在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還小。”

大老婆給了我一顆糖,把我打發了。

晚上,我聽到爸爸打大老婆的聲音,然後爸爸大聲道:“是不是你給她說的?你和她說她媽在河邊!你怎麼不看好她?”

“她隻是個孩子!媽死了連最後一麵都不能見嗎?你除了會打女人還有什麼本事?我上輩子也是作孽了,這輩子跟了你!”

然後,裏頭的聲音更大了,我聽見了很多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以前,我在爸爸的屋門口守著媽媽,現在我在爸爸的屋門口守大老婆。

我守到了她的屍體。

她在半夜的時候被爸爸打死了,死在我媽媽的後腳。

她的屍體被抬出去的時候我能看到她的衣服都被打爛了,死不瞑目。

爸爸跟在她的屍體身後,背著手,“呸!真是不經打,正好換一個。”

3、

村子裏的人都來幫他處理大老婆的屍體,因為爸爸有錢,他們都喜歡爸爸的錢,說幫爸爸做事能拿錢。

爸爸讓一個年輕的小老婆當了大老婆,大家都叫她何三妹。

何三妹之前有過崽,可是爸爸喝醉了,把她的崽活生生打掉了。

何三妹當上大老婆之後,有了自己的屋子,她讓我去跟她一起住,我被冷怕了,就答應了。

大老婆死了兩天後,爸爸在夜晚把我叫進屋裏。

他坐在床上脫了鞋,一股酸臭味。

我捂著鼻子,他低頭看著我,“你就跪在床邊,你媽死了,你以後頂她,做老子的美人盂。”

“嘿嘿嘿,都叫老子土皇帝,土皇帝,土就土吧,好歹也是個皇帝,皇帝要有妻有妾,有美人盂,享受啊。”

他說著說著就開始哼起歌來。

我不是很能聽懂,但是我怕被他打,就照做了。

我跪在床邊。

他躺在床上閉了眼,可沒一會兒他就又坐了起來。

“張嘴。”他說。

我把嘴巴張開了。

然後他走到我跟前,咳了兩下,我知道他這是含了一口痰在嘴裏。

他低下頭,對著我的嘴就要把痰吐出來。

我下意識躲開了,他的那口痰就吐到了地上,黃黃的,還帶著血絲。

我差點吐了出來,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媽媽每次從爸爸的屋子裏出來之後要一直漱口了。

“你這個賠錢貨!”他突然踢了我一腳,“躲個屁啊!敢嫌棄老子?能當老子的美人盂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知不知道?”

我被踢倒在地,緊緊抱著頭。

他又踹了我幾腳,我忍住沒出聲。

他突然抓著我的頭發,把我的頭按在那口痰跟前,“給老子舔幹淨!”

我的手用力撐著身子,“不要!”

他眼睛瞪大,十分嚇人,就要把我的頭按進那口痰裏。

我突然使力轉頭,咬上了他近在咫尺的鼻子,將他的鼻子咬出血。

“啊!”他捂著鼻子大叫,“你這個小畜生!”

他放開了我,我想跑出去,可屋門被鎖上了。

爸爸又抓到了我。

他罵我:“小畜生!跟你媽一樣是個賤胚子,你是不是老子的種還不一定呢!”

他把我拽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小刀,硬生生將我的嘴掰開,然後把我的舌頭割了下來。

“啊啊啊啊!”我疼得大叫掙紮。

他把我丟出了屋子,連同我的舌頭,“好好反省!”

他不管我的死活。

我連哭都沒時間哭,我出了很多血,我怕我死了。

於是我撿起地上的舌頭,跑去找何三妹,想她救我。

4、

我拿著舌頭跑到何三妹屋門前敲響了她的屋門。

何三妹一看見我,臉色煞白,“阿水?怎麼了?”

我把我的舌頭給她看,又張了嘴。

何三妹暗罵一聲,“那個老不死的。”

這夜,連老天都在欺負我們。

何三妹將我背到背上,小跑著去找了村裏一個赤腳大夫,讓那個赤腳大夫救我。

可是路上下起了雨,伴著冷風,刺骨至極。

我和何三妹都在發抖。

等到了那個赤腳大夫家,才能暖和一些。

我和何三妹的身子都是濕濕的,我看見那個赤腳大夫總是盯著何三妹看。

赤腳大夫管何三妹要錢,先給錢才救我,可是何三妹沒錢。

何三妹問能不能先賒賬。

赤腳大夫突然笑了起來,“賒賬可不行,我從不賒賬,沒錢,可以用別的東西換啊,我看你這身子就挺值錢的,正好今天我家那個母老虎回娘家去了。”

赤腳大夫幫我止住了血,處理了傷口,他說我以後說不了話了,我的舌頭被扔掉了。

何三妹撫著胸口說:“有命就好,有命就好。”

隨後,何三妹讓我坐在這等,而她跟著那個赤腳大夫進了房間。

房間裏響起了奇奇怪怪的動靜。

我等了許久,何三妹才從房間裏出來,她的衣服有些亂,又濕又亂。

赤腳大夫跟在她身後,提著褲子,臉上紅紅的,還喘著氣。

何三妹把我帶回家,我們換了衣服。

她抱著我躺在床上,跟我說:“你媽命不好,大老婆命不好,我命不好,你現在命不好,老天可憐你的話就讓你以後命好點吧。”

我“呃呃呃”應著她。

她突然收緊了手,抱得我疼,“我沒了一個孩子,你媽也沒了,大老婆也沒了,我又當了大老婆,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阿水,你知不知道,你媽為什麼要做那個美人盂,因為你爸爸說她不做的話就把你賣了,你當時才剛斷奶。”

“阿水,美人盂,這麼惡心的事還起個這麼好聽的名。”

我在她懷中聽她的聲音,感受她的溫暖。

我很高興,我又有媽媽了,但是我再也說不了話,不能叫出“媽媽”兩個字了。

這天,爸爸給大老婆辦白事,全村人都來吃席,對他這個土皇帝畢恭畢敬,爸爸在那些人麵前高昂著頭,十分得意。

大老婆的兒子也從城裏回來了。

我一直叫他大哥哥。

我在大老婆的席上哭得就像自己死了媽一樣,何三妹把我抱在懷裏替我擦眼淚。

可是大哥哥卻沒有哭,我是像死了媽,他是真死了媽。

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流,而是跟著爸爸喝酒吃肉,劃拳猜碼。

我正不知道大哥哥為什麼不哭的時候,何三妹突然冷笑一聲,然後說:“表麵風光,人麵獸心。”

5、

爸爸從他的那些小老婆裏又挑了一個去做他的美人盂。

那個小老婆總是來打我,說要不是我不肯做也不會輪到她了。

何三妹每次都擋在我麵前,“你打她幹什麼?她是個孩子,她舌頭都被割掉了,她有什麼錯要被你打?屋裏頭那個你不敢打,你打她一個命苦的孩子!”

那個小老婆愣了一下,然後哭道:“就她一個命苦嗎!我們的命就好嗎!”

她沒有再打我,而是開始打自己。

何三妹也愣住了,她看著那個自己打自己的小老婆,突然衝上去抱住了她。

小老婆一拳一拳打著何三妹的背。

何三妹哭著說:“是啊,我們命都苦了,可是她還小啊,她的命還有那麼長,她還清清白白的,萬一她以後可以命不苦呢......”

那個小老婆停了手,靠在何三妹的肩膀上,紅著眼看著我,“是啊,她還那麼小......她有什麼錯......我命苦,投胎投不好......”

那個小老婆給我道了歉就走了。

她沒有再打過我。

因為她死掉了。

她上吊自盡了。

爸爸說她晦氣,也沒給她做白事,把她用草席裹上就讓人將她埋了。

這日我去地裏鬆完土,就回家去找我媽何三妹。

可是我媽又死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何三妹被裝進了豬籠裏。

這一幕刺痛了我的眼,我發了瘋一樣衝上去。

可是我的力氣沒有那些男人大。

那些男人用狗鏈把我鎖在旺財旁邊,然後用擔子把何三妹往河邊抬。

何三妹在籠子裏看著我,死到臨頭了,她卻還在笑,她好像很開心。

她笑著對我大喊:“解脫了!阿水,你不要死啊!”

我的脖子都被磨出血了,我都呼吸不了了,可還是沒有掙脫這狗鏈。

我眼睜睜看著何三妹活著被抬出去,死了被抬回來。

她全身都濕了,就和我親媽死的時候一樣。

她的屍體也是隨便裹張草席埋了。

6、

爸爸沒有再挑大老婆,隻是挑美人盂。

大老婆的屋子再也沒人住了。

爸爸說那個屋子是皇後娘娘才能住的,嬪妃不能住,嬪妃要擠在一間小茅屋裏。

我冷,但是不敢去那間小茅屋,我不敢去和她們接觸,我怕那些小老婆討厭我,打我。

於是我又去和旺財一起睡。

第二天,我家外頭圍了許多人,他們說想看看大學生。

爸爸就把大哥哥拉出去給別人看。

大家都很羨慕我爸爸有個這麼有出息的兒子,我爸爸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晚上,我偷偷找到了大哥哥,我印象中,他是個文質彬彬的人,不凶。

我一直不明白,沒人和我說,我猜想何三妹是不是和媽媽一樣和那個收泔水的男人說話了。

大哥哥在屋子裏看書。

他看見了我,把我抱到他的大腿上坐著。

我想開口問他何三妹為什麼死了,可是我開口卻隻能發出“呃呃呃”的聲音。

“阿水說不出話了嗎?”大哥哥皺著眉問我。

他不知道我的舌頭被割了,他不怎麼關心家裏的事。

我點點頭,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將一支筆塞進我的手裏,問我:“會認字寫字嗎?”

我搖搖頭。

“那哥哥教你吧,阿水不能說話,以後就寫下來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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